《蚌珠[星际]》加芯灯笼

4、蚌珠

　　主行星上抬头可见满目星辰，微小而闪烁不息，而地面上更多的是莹着光的高大建筑。

　　建筑之间和类似轨道的街道相连，显得十分独特。数量庞大的改造人行走在期间，极快地穿梭，所以显得并不拥挤。

　　建筑的顶部仿佛和天际相接，伸手就可以摸到天空的蓝幕布。姜温到达的时候还没有醒，一夜多梦，她睡眼惺忪地走出保护舱，便为着奇异的外景惊诧。

　　这里就像是一座科幻之城的模型，一切颜色都着色地很均匀，多是冷调的蓝和灰。姜温凝望了一会儿，心里暗暗想着自己应该是到了目的地。

　　这又是一颗新的星球，和以前的蓝星不同，但是也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姜温昨夜的种种忧思都被这样美丽的城市冲淡了一些。

　　姜温深呼一口气，卸下了一些防备，难得在整日待着的房间里，对着窗外的风景明朗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看到了这座机械之城的壮美，没有看到城市细微之处。

　　机械构成的街道和商店之间，那些改造人身形匆匆，面容是出生时调整地令人舒适的英俊和秀美，但举止之间却透着冷静和克制感。

　　那些无交流地交叉而过的冷漠很明显，甚至无形地游走在空气之间，已经让在这里生活的改造人习以为常了。

　　很快主行星的所有改造人都收到了红指机械组织传输的公告消息。

　　行走在路上的改造人步履不停，有的扣着公文资料边打开显示器的通知界面，有的只加速了跳出的视频播放速度，提取出主要的讯息后就不再关注。

　　“知道。”

　　“收到。”

　　“已经存储信息。”

　　改造人们立刻回应了信息，他们反应地很迅速。

　　红指机械组织是整个机械之城的核心动力，发布讯息的重要程度高时，改造人必须马上进行回应。

　　这里好像没有真正的男人，也没有真正的女人，荷尔蒙的气息变得微不可察。

　　这里好像没有真正的人类，也没有真正的机器人，只有改造的血肉之躯，和残留保有感情的机械之心。

　　只有举止规范、一丝不苟的改造人，改造人们并不吝啬交谈——“请查收信息”、“请尽快接收，和我对接”，这样的公事形谈话是最多的。

　　机械城的中心就是红指机械组织的总部。

　　蓝色将军整夜守在指挥室，身体内充足的动力让他不需要休息。等临近总部时，他调整好准确的方向，按下了降落键。

　　舰船降落后，蓝色将军将改造人队伍进行了重新编排。大部分的改造人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就离开了舰船，回到主行星的地面，隐入那些原有的改造人之间。

　　有如无数滴墨水进入黑色泉水之中，一下子再也寻不到踪迹。

　　等姜温被护送进入红指组织的总部，机械城内外处处都跳出了警示的虚拟屏幕——“注意，注意，保持理智和冷静。”

　　这和刚刚舰船靠近时改造人们收到的简略通知不同。

　　这次的警示详细、漫长，电子音里充满警告的意味：“二十年前，一位低等机器人在蓝星检测出存活的生命体，勘测发现是古蓝星的自然女体。”

　　一些改造人从脑海里找出曾经浏览过的信息，了解到这是很早就开始的计划。

　　“现在我们将她救活，但同时发现女体对改造人的自然吸引力极大，甚至很难抵抗这种吸引。”

　　电子的话音未落，就有改造人停下来，一边听一边垂下灰色的眉毛，听到后面更是不自觉地皱起眉毛。

　　在改造人固有的认知里，过分的吸引是一种干扰，是对自己的侵害。

　　他们意识到刚才古蓝星女体进入总部时，大量的改造人都做出来望向红指机械组织的建筑的举动是由那个女体造成的。

　　尽管隔着防护玻璃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也并不知道吸引自己的是什么。

　　但改造人们现在知道了。他们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同程度的凝重，并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开始凝神听这份警示的内容。

　　一时间流动的街道停滞下来，仿佛卡在有锈迹的地方。

　　“改造人不必担心这种吸引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这份吸引是自然的，有益的，就像齿轮上的润滑油，在充分接触后会运行地更好。”

　　改造人们开始理解这份警示的意思了。

　　这种吸引是不必抗拒，反而需要接纳的。

　　蓝色将军和计划交接的改造人成员停留在门口，女体成功护送入总部后，他们并没有立刻一起进入建筑内。

　　蓝色将军选择留在大门外，四面是铺陈而下的平整轨道，视野开阔，从上至下的俯视几乎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每个改造人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焦躁。不解。或者是思索。

　　从面部表情判断改造人的情绪，听起来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事实上，从改造人体的水平提升到一定的阶段后，微笑、愤怒、恐惧，甚至是容易产生的负面情绪都变得难以检测。蓝色将军想，这是很久没有见到的场面了。

　　他又想起了姜温。那是个擅长笑和不安的古自然人。

　　街道行轨上的警示声音继续响起：“古蓝星女体有利于改造人产生适当的情绪，缓解大脑不停处于机械运作的压力。”

　　“我们不必抵抗这种吸引力，接受它，会让改造人变得更好。”

　　终于有改造人在这样的解释下稍稍宽心，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街道之内产生了新的活气。

　　“我们会抽取四种街区中的改造人，来进行情绪实验。”

　　“最终测试出的最佳的情绪刺激方案，将配合以后的机械器官，来辅助改造人以后更好地生活。”

　　改造人们在执行程序被输入了警示内容的最后一句话——

　　“请改造人在自己的机器后台抽取号码，抽中的四位成年改造人将履行辅助实验并全程公开实验的义务。”

　　警示还没有完全结束时，蓝色将军就走入了红指机械组织的大门，同时抽取了一份号码。

　　一份漂亮的警示。

　　所谓的“辅助”，不过是粉饰太平的“治疗”。

　　所谓的“情绪实验”，也只是对女体冠冕堂皇的“利用”。

　　蓝色将军直步走入总部，一边思考着一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东西，一边面上的眼睛和嘴唇没有丝毫的波动。

　　但当他走近直达姜温所在房间的升降梯时，检测到自己的情绪，竟然可以定义为讥讽。

　　真是奇异又奇妙。他嘴角的一侧竟然有些想笑了。

　　但很快他的大脑配合机械的身躯自然地提醒自己，这是没有意义的。蓝色将军没有笑，他走近了升降梯，去拿那四个被抽选的号码。

　　等升降梯的门再次打开，蓝色将军的脸上是和以往一样一成不变的表情，可以说是呆板严肃的俊美，像枯枝磨成粉做的画，没有半点生气。

　　他径直走过姜温的房间，余光掠过她那双眼睛投过来的明亮的一点光，不做半点停留。

　　她看起来很安心，和门口两个改造人聊的很好。

　　完全放松了警惕。

　　这条走道的房间都装着一块透明的隔窗，蓝色将军一走过来，姜温就看见他了。姜温正犹豫要不要向他打个招呼。

　　这几天她已经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练习过好几次，才克服了一点羞涩，能流畅地喊出那个有些奇异的名字了。

　　刚刚姜温也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和那两个一直看守着她的黑发改造人交谈了几句，一时间觉得开口也没有那么难，谁知蓝色将军没有看见她直接走过去了。

　　那个叫桂的改造人告诉她，改造人们很讨厌在处理事情时被打扰。姜温看着蓝色将军走远的背影，就默默把自己要喊出的声音吞了回去。

　　怎么他看起来有点气呼呼的。

　　虽然姜温看到蓝色将军和以前一样板着脸，却觉得他今天有些难以察觉到的变化，连几根深墨色头发的头发落到眼睛里也没有发现。

　　只是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姜温就转过很多想法，最后又自然地偏过头和桂交谈：“蓝色将军，他一向都是这么忙的吗？好像为工作定制的机器人一样。”

　　她扬起嘴角，为自己这个说法感到有些好笑。

　　就算全身都是机械，也是有大脑的改造人，怎么可能是机械人呢？

　　一旁的桂听到却怔了怔，低声说：“也许是吧，机器人......”

　　“不。蓝色将军现在只负责你的事项工作，他只是太习惯心无旁骛地执行一件事，刚刚才......没有看到你。”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尘突然说道，只是说到蓝色将军没有看见姜温时他有些迟疑，因为尘似乎观察到，蓝色将军确实看了她一眼。

　　在走道另一端的蓝色将军读取了抽选出的四个号码。

　　15、91、26、70。

　　他的号码是53，没有被选中。

　　蓝色将军模拟听觉的机械器官可以覆盖百米至千米，也就是说，其实关于姜温所有谈论他的话他都听到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室内继续交接工作。

　　他把号码交给调取资料的改造人，查询到了这四个号码后改造人的身份，果真均匀地分布在四个不同的街区。

　　一个面容俊秀的普通改造人；一个和蓝色将军一样全身改造完整的上层改造人；一个只有脖颈部、腹部和左手经过改造的残缺改造人；还有一个带着低等机器人，看起来有些危险的异人。

　　首先联系上的是那个普通改造人。

　　他发来了讯息，表示愿意协助情绪实验。“很想见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会面呢？”

　　他的资料名字显示为蒲思鸣，是正在接受教育的高等学生。

　　蒲思鸣可以称地上是有些急切了，态度积极地不像一个已经二十岁的改造人。他的眼里甚至看的见期待，他说：“我已经等她很久了。”

　　他强调道：“很久，很久。”

　　蓝色将军按熄了通讯显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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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警示——虽然你们以后会喜欢她，但这是正常的。是个治疗过程。淡定。
作者——先崩溃的肯定不是女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