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星际]》加芯灯笼

3、蚌珠

　　蓝色代表理性。将军是高级将领的泛称。

　　他从小时候起就被赋予了这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名字，没有姓氏也没有名。

　　他的基因缔造来自国家基因库里匹配度极高的两种基因。他的抚养者是整个红指机械组织。

　　在没有意识到改造人情感退化问题时，理性是社会更为追求渴望的完美个性。

　　“我们需要一个理性的、改造完全的改造人。他要外表美丽，从眼睛到脚趾都由机械组成，都是冰冷的。他要异于其他普通改造人，必须几乎没有感性的情绪。

　　我们会叫他蓝色将军。”

　　蓝色将军不会产生自己是人形兵器的怀疑。

　　他属于红指机械组织，也属于自己。

　　他出生后由钢铁组成所有身躯，除了脑部，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他的思维中充满克制和平静，厌恶暴.乱和争斗。

　　他也一向听从并执行红指机械组织的指令，从没迟疑过。

　　所以当采珠计划完成了最重要的部分——姜温被“开采”出来后，蓝色将军带她去看星际之间的状况，并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组织里对古自然女体的心理评估是精准的。

　　根据心理评估，开始她很有礼貌，内心的不安隐藏地很好，在保护舱内了解了基本的星际常识后，又陷入一种不自知的茫然。

　　直到从玻璃内看见星河和星球，她才平静下来，凝望许久。那也许就是她未来的家园。

　　当姜温知道组织有所要求时，她反而终于松了一口气。

　　蓝色将军身形很高，可以清晰地看见姜温仰起脸来询问他时嘴唇和舌尖的翻动，虽然都是红色的，但颜色程度却有些差异，更和改造人的发声膜片完全不同。

　　“我可以帮你们做什么我还记得一些蓝星的东西和样子，纸质的书也可以尽力回想一些，还有一些经历，可能对你们研究蓝星历史有帮助.....”

　　姜温尽力想自己能做什么，还有什么价值，又断断续续地补充了一些话。

　　“这样很好。”

　　“你不用太紧张，其实实验没有那么严肃，只是安排你去一些会面对话而已。”

　　“是的，只是一些轻松的交流。”

　　身旁两个黑发改造人听她说的如此认真，忍不住出声安抚道。只是讲完后，两个改造人心里都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的解释并不是必要的，他们却都下意识地做了无意义的交流。

　　“红指组织会在你可接受的范围内，给你适当安排会面对话的时间和次数。只是一些闲散的谈话，对方是预先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不会伤害你。”

　　“机器人吗？”

　　“嗯。”

　　姜温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关于机器人的电影，机器姬和人也是在安排下会面对话，并且记录对话实验。

　　但和那不同的是，也许现在被观察记录的正是自己这个自然人了。

　　因为在改造人之中，自己已经是古蓝星的存遗，已经是归属于异类了。

　　醒来之后姜温已经有意不去想过去的生活。

　　从冰冻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永远不再醒来的结果是最有可能的，也做好了醒来后将会面对一个无比陌生的世界的心理准备。

　　意外死亡的父亲，受遗传病折磨的母亲，陪伴自己左右的伙伴……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都太过久远，久远到姜温不敢触碰也不敢回想。

　　只是一想到自己将作为一个异类被观察分析，那么一瞬间，姜温有了难以掩饰的低落和想要退缩的心情。

　　但很快，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微笑地答应了。

　　蓝色将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最终也没有开口。

　　回返的路上无人说话，就这样一路安静地回到了保护舱所在的房间。

　　两个黑发改造人留在门两侧，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在门外把守，负责保护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做到。”

　　站在左侧的改造人迟疑了一下，补充说：“我的名字是桂。他的名字是尘。直接呼唤我们的名字，我们就会接收到你的信息。”

　　姜温点点头，然后笑起来。

　　“我叫姜温。”

　　“如果有需要，你们也可以告诉我。但是光呼唤我的名字不行，要打开门，来找我，让我的耳朵听见才可以。”

　　说完姜温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蓝色将军颔首轻声告了别，才回到房间内。

　　不有趣，也不枯燥。

　　蓝色将军离开有改造人守卫的门前，走向巡视舰船的路。他一边整理关于姜温的对话记录，进行筛选储存，一边默默做出评价。

　　他整理出自己的失职——在姜温问出“机器人”时。

　　那时她的眼睛像鹿眼遇到了雾，有着自己也没意识到、难免湿漉漉的可怜可爱。而按照已有的关于古自然人的心理资料，他该安慰姜温的。

　　但是蓝色将军没有。

　　他根据自己的信息做出了判断——姜温该害怕，该担忧，甚至反抗。

　　因为红指组织、蓝色将军、黑发改造人都欺骗了她。

　　姜温的第六感在试图保护她，提示危险和不可接受事物的靠近。蓝色将军没有阻止这种机敏的反应，也没有试图安慰。

　　仿佛是放弃了捕捉兔子前虚伪的安抚行为。

　　也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罪恶感束缚了他的发声膜片。

　　舰船返程的路程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很快就会回到红指机械组织的总部。所谓的闲散的和机器人的对话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蓝色将军难得去思考关于指令的信息内容。

　　巡视的工作并不繁重，舰船上的改造人都有一定的自律性，有着和机器共通的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的态度。

　　只有部分不完整的改造人被安排在舰船的下层，偶尔发出杂谈声。

　　蓝色将军顺着巡视路线，走到指挥室，透过室内的玻璃可以看到逐渐接近的主星球，现在大部分的改造人都生活在那里。

　　红指机械组织的总部也落在主星球上。

　　等回到主星球后，采珠计划后的那项称为“花前”的计划方案也会被完整的传输过来。

　　方案的雏形很简单——制作一个符合古自然人审美的机械外形，以此来放松女体的警惕，同时机械和四个成年改造人的精神体相互接洽。

　　这样的古怪的形式只是为了记录影像时不暴露那四个成年改造人的身份。

　　那四个改造人完全是抽选出的，上层改造人、普通改造人、残缺改造人，甚至混乱街区的异人都有可能被选中。

　　这是个概率游戏，由红指机械组织内的上层改造人提出。

　　赢家不定，目的只是为了调动改造人的情绪。

　　然而这对姜温是不公平的，充满隐瞒的卑劣做法。

　　大脑里固有的道德判断和一些不知名的感情提醒蓝色将军——他只是一个手段拙劣的帮凶。

　　在即将到达主行星时红指组织发来了会议申请。

　　蓝色将军按下闪着红光的通讯器，舰船的指挥室内便出现了组织成员的虚拟身影。这是按计划里应有的报备会议，将会决定对古蓝星女体的态度和计划。

　　“蓝色将军，古蓝星女体的状况是否一切顺利呢？”一名会议成员首先问到。

　　“是，”蓝色将军顿了顿，“她叫姜温。”

　　“回到主行星后，我们必须准备开始实施‘花前’计划，越早越好。不能像之前的‘采珠’计划一样，再这样无休止等待下去。”

　　坐在侧位的改造人成员语气加重，强调了自己的主张。

　　“那女体的权利呢？”

　　“尽管她不属于改造人，没有在星际生活过，难道我们就不必尊重她的意志和想法吗？”

　　“但我们需要进行治疗。”有改造人沉静地反驳道。

　　“古蓝星女体对改造人有无法形容的吸引力。你可以当成是好奇或者普通的关注，但无法否认，这种吸引力对改造人情绪的调动是极其有利的。”

　　“荷尔蒙的退化只是个开始。改造人的机械身体会越完备，蕴含的能量会越大。谁能保证将来改造人作为人的特性不会全部消失呢？”

　　“我们不能被机械同化。我们需要保持理智，但是不能没有感情和正常的情绪。”

　　会议陷入许久的沉默，关于原因，改造人们也都心知肚明。

　　在低等机器人检测出古蓝星女体之前，女体冰冻之处正是一座湖泊。

　　那湖泊大小中庸，碧蓝的颜色也和其他星球上的河湖相差无几，但每年总会吸引大量改造人前往。

　　勘测行动也进行过几次，却没有找出蓝星湖泊吸引改造人的原因。直到二十年前一个低等机器人检测出了生命体的存在，红指机械组织才找到深藏在冷冻装置的保护舱中的姜温。

　　仿佛是上天注定一样，在机械几乎就快要覆盖城市改造人全身时，姜温出现了。

　　像是一剂不知道功效如何的新药。

　　而“花前”计划就是正式的试药过程。

　　“考虑到古蓝星人的心理接受情况，四个成年改造人会通过精神体连接机器人完成交流，她只会认为这是预先在机器人中设置的程序，不会有太大压力。”

　　改造人成员多数选择赞同，认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护古蓝星女体的心理。这个方案再次通过。

　　“那么，计划会在返程完成后开始。蓝色将军，在‘采珠’和‘花前’计划交接之间，一定要安抚好她，保护好她。”

　　蓝色将军默默颔首，接受指令。

　　会议结束后，改造人成员的身影在指挥室内消散，一切重归平静。

　　蓝色将军翻看记录的会议内容，在“尊重”和“意志”的字词上停留许久，直到注意到舰船外可见的主行星极小的样子。

　　快抵达了。

　　蓝色将军想，似乎会议里没有一个改造人叫过她的名字——姜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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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点不自觉的过程残酷。但结局一定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