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的，拖回去！》子春行止

4、情长相忆

　　“爷爷奶奶好！”江毓走进凉亭，微笑着跟小区的一圈儿老头老太太们打招呼。正是秋老虎过境的九月初，早晚的天气清凉得很，所以小区里退休的老人们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唠唠嗑，练练拳，打发时间。

　　王政听到声音，抬起头乐呵呵喊道：“哎，小江毓放学了啊，你爸刚收拾完家当去了超市，说明天周六要给你做大餐，刚走不久。”

　　江毓听着王政豪爽霸气的话语乖巧道谢，“好的，谢谢王爷爷，那我先走了。”

　　江毓认得这个爷爷，爸爸说他当年那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只是后来不知何故隐退了，现在就爱在小区里下下围棋，打打太极，享受生活。

　　江毓本想来帮爸爸收摊，然后一起回家的。现在看，一起去逛个超市也不错。于是他加快了向超市前进的步伐。

　　“爸，这里！”

　　江毓一进超市，就看见江涉笔直地站在一堆西红柿面前挨个儿挑拣。

　　“哎，小毓，你又去公园找我了？不是早就说好了找不到我就先回家歇着嘛！”

　　“我想你呀，想早点见你。”江毓说着就往江涉肩上蹭。

　　江涉轻轻揉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打趣道：“羞不羞？都这么大了，要是以后当着女朋友的面儿也这么黏爸爸，爸爸恐怕要被埋怨死喽！”

　　哪知江毓一本正经地反驳：“女朋友可以随时换，爸爸只有一个！”

　　江涉哭笑不得，“哎呦，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还是个风流成性的，哈哈哈……”

　　“爸…”江毓被调侃地特别不好意思，捂着江涉的嘴不让他接着笑，超市轻缓闲适的背景音乐给这美好的画面增添了不少温馨感。

　　江涉笑够了，还没忘了要投喂儿子，只听他问道：“好了好了，爸不笑了。想吃什么，爸今天给你当大厨！”

　　江毓一听眼神都亮了，只看他认真地掰着指头数道：“锅包肉、京酱肉丝、西红柿炒鸡蛋、唔…还要疙瘩汤~”

　　江涉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吩咐道：“好，那老规矩，你去挑菜，我去买肉！”

　　“收到，出发，冲鸭！”江毓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江涉看着儿子跳脱的背影，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喊道：“儿子慢点儿跑。”

　　父子俩扫货完毕，江毓跟爸爸走在初秋铺满零星落叶的街道上，谈论着他转学到十七中的新鲜见闻：

　　“爸，我又迷路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我遇见了小哥哥，就我跟你讲过的那个，小时候在医院……”江毓一顿，住了嘴，心里直懊恼，“提医院干什么，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江涉看出了儿子的窘迫与懊恼，不动声色地接话：“嗯？见到你的小哥哥了？你老是念叨的许呈驰？”

　　“嗯，今天去报道也是他陪我的。”

　　“爸，你知道吗？十七中的老师特别负责，很会教导学生。我们班主任也很贴心，还特意告诉我下周一正式上课再安排宿舍，让我不要着急……”江毓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他怕自己不经意又触发了爸爸的伤心事儿。

　　江涉静静地听着儿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不忘恰到好处地询问几句，但思绪却早已飘向别处。

　　儿子这么敏感且腼腆的性格让江涉心里十分愧疚。江毓小时候，妻子大多数都在生病住院，自己要忙活着照顾妻子，自然就对儿子有些疏于管教。江毓都是一个人在家，结果小家伙越来越不爱跟人说话，常常是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其他的绝对不多说，久而久之就变得十分内向。

　　别看儿子现在能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前能长篇大论、撒娇卖萌，但要是换了其他什么人，那绝对是木讷规矩地不成样子。

　　在儿子面前，江涉也总是很小心，不轻易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因为小家伙特别敏感，尤其是对悲伤这一情感的知觉达到了诡异的地步。

　　江涉总是忍不住自责，妻子刚离世那会儿自己茶饭不思，整天闷在书房练字，负面情绪爆棚。小小的江毓就默默地靠着墙壁偷偷打量他，想靠近又不敢。等自己终于发现儿子不太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涉一直觉得是自己直接造成了儿子敏感内向的性格，这之后强打起精神，认真跟儿子交流培养感情。好在儿子除了敏感点之外，一直三观正常，也没长歪。他还是觉得很欣慰的，也算对得起亡妻的在天之灵。

　　“爸，一会儿我可以给你打下手挣饭钱~”

　　儿子欢快的语气把江涉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嗯，那我可得好好把关，要是手脚不麻利的话，今天可就没饭吃了。”

　　“爸，你少吓唬我了，不知道是谁天天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往我碗里添菜呢~”江毓表示早就已经不怕爸爸“爱的威胁”了。

　　“吆，儿子大了唬不住了，哈哈哈！”

　　“那可不？我多机智~”江毓表示很自豪、很骄傲！

　　江涉哈哈大笑道：“嗯！确实机智，儿子啊，到家了，快去开门！”

　　“好哒！”江毓乖巧地应了一声，跑上前开门去了。

　　“璠璠你看，咱们的儿子长大了，都敢拿他老爸开涮了。”江涉的心里还是欣慰多于伤感的，自己跟儿子相依为命，生活得也很快乐。

　　厨房里，江毓正在给爸爸打下手做菜，还别说当真是有模有样的。

　　“小毓，把西红柿划开十字浇上开水，我这边儿锅包肉马上出锅了，炒完它我们就开饭！”

　　“爸，我都浇好啦，就知道您烧菜有利用空隙这个习惯。您什么事都能安排得很妥帖，可我就完了，做事稀里糊涂的，还是个路痴加吃货！”江毓同学由衷地崇拜着他爹，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哟，还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缺点啊，那能不能麻烦江小毓同学，以后凡事儿都长个心眼儿，不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儿？我还真担心我儿子哪天就被人用一根棒棒糖给骗走了！”

　　江毓吐吐舌头，佯装生气道：“爸，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一根棒棒糖绝对不行，起码得两根！”

　　江涉憋笑，伸出两根手指道：“嗯，说得对，我儿子起码值两根棒棒糖，不能再多了，否则我怕砸手里！”

　　江毓急了，语气略紧张道：“爸，我生气了啊！真的生气了，你竟然这么早就打算卖掉我了？要是我不在，谁给你搓背、捶腿、研墨、打下手啊？”

　　江涉见儿子真信了自己的鬼话，赶紧补救：“哎，有道理，奴役儿子吧，心里没什么负罪感，那就暂时再捂手里几年吧！”

　　“嗯嗯，对，也不差这几年。”江毓放了心。

　　江涉没再多言，专心地烧菜，他并没注意到这段谈话的诡异之处：江毓一男孩子，谈婚论嫁的话也是娶的一方，卖个锤子哦？

　　吃饱喝足之后，江毓满足地瘫在沙发上对着客厅另一旁、正在洋洋洒洒写毛笔字的江涉撒娇：“嗝~好饱啊，爸爸你不去当大厨只投喂我一个人真是太可惜了。”

　　江涉忍不住想逗弄儿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天天给你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增加营养还不算，你还想让我服务千千万万人，想累死我啊？”

　　江毓笑了笑，郑重道：“首长您辛苦了！”

　　江涉哭笑不得，话说儿子这时不时冒出的俏皮话儿，倒是随了亡妻幽默搞怪的性格。

　　“小毓，过来爸爸给你量下身高，好久没量了吧？”

　　“嗯嗯，好久了，要量。”江毓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高的，毕竟谁都喜欢高大帅气还阳光的孩子。

　　自从半年前江毓的身高蹭蹭上涨后，江家父子就把量身高当成了一种仪式，每隔一个月都要进行一次。

　　“哟，到178了，不错啊儿子，看来还得试试别的营养菜谱，起码得把我儿子喂到185！”

　　“爸你刚还说设计食谱累得慌呢，转眼又跃跃欲试了？不过我长180就好了，不用太高。”

　　江毓忍不住想起了许呈驰，当时他跟许呈驰站在一起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跟他差一头，那许呈驰该有185？

　　江毓在心里默默丈量起许呈驰的身高，心里的甜蜜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我找到自己的小哥哥了~缘分真的好奇妙，在兜兜转转五年后，我又见到了他。缘生缘起于五年前，情长相忆于五年后。”

　　“爸，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再看一遍《小王子》去。爸爸，提前说晚安~”

　　江涉嘱咐道：“嗯，晚安，10点到了就睡觉，别熬夜！”

　　“嗯呢~晓得了。”

　　江毓兴冲冲地跑回房间，小心翼翼打开了妈妈给买的生日百宝箱，捧出了那本他珍藏了五年的书。轻轻抚摸着书的扉页，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落日洒下余辉的那种静谧，仿佛所有的悲伤都可以治愈。

　　江毓忍不住再一次细细读起了书，嘴角裂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抱着书来回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终于气喘吁吁、恋恋不舍地将书放回到百宝箱里。

　　“小毓，关灯睡觉了，十点多了！”江涉敲了敲房门，提醒道。

　　“嗯嗯，爸，这就睡~晚安晚安”江毓说着，关上了床头灯。

　　躺在床上，江毓兴奋地辗转反侧：

　　“好可惜哦，要不是报道的事给耽误了，我就可以好好跟小哥哥说说话了。不过没关系，都在十七中，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还可以食堂约饭~”想到这儿，江毓忍不住又打了好几个滚儿才算完。

　　“可是看小哥哥好像不记得我了。也是，当时的相遇那么仓促，都没来得及互换姓名，那么这一次肯定不会。我们会有故事，有未来！”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江毓安心地睡着了。

　　江毓做了个好生奇怪的梦：梦里的他跟许呈驰手牵着手，默默走在繁花似锦的林荫道，两人的目的地是一片开满向日葵的花海。那花海的远方是如血的红日，晚霞铺满天边，静谧安详，无与伦比，横贯天际的彩虹，给这段梦境增添了万丈七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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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涉：卖儿子，两根棒棒糖还包邮！
小剧场：
许呈驰：岳丈，我所有的棒棒糖都给你！
江涉：不不不，我儿子单纯木讷又迷糊，最多值两根棒棒糖！
许呈驰：？？？
明明善良开朗贼贴心！！！
江毓：我就默默做个吸奶茶的安静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