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大佬今天穿女装了吗》洛衍兰

7、世界疯了

　　星期六上午，6点30分。

　　早早就起床了的霍方出了家门，走在H市的大街上。

　　三月末，正值春初。

　　H市是全国经济发展数一数二的城市，街头巷尾，商场地摊，春装纷纷上架。由于正处春冬两个季节交接之时，人们在着装这一块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可谓是羽绒与T恤齐飞，长袖共短袖一街。但无一例外皆是光鲜亮丽，衬起那路边翠得快滴出水来的嫩叶与娇滴滴粉嫩嫩的花苞来竟是毫不逊色。

　　H市的市区街道硬生生被走出了舞台效果。

　　但那是平时。

　　现在时间尚早，再加上是双休日，街道上的行人稀稀疏疏的。就连以往路边挤得满满当当的小摊，也还未摆出。整个城市一片尚未苏醒的景象。

　　霍方走在街上并不显眼。他个子略高，又穿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走路时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有人在他身上多看一眼。

　　霍方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

　　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眼镜盒里。

　　他的背挺直了，步伐变得强健有力，全然不复之前的畏畏缩缩。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随着他的抬头而露了出来，眸子深不见底。

　　仍然是那身穿着，仍然是微微下抿的嘴角，此刻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霍方就那样在大街上行走着，但给人的感觉仿佛一把收入鞘内的宝刀，神秘沉默，暗藏锋芒，只要时刻一到他就会带着利刃出鞘，锋利无双，所向披靡。

　　这变身前前后后不过几秒钟的事情，路上的行人只感到眼角一晃，什么也没能看清。

　　霍方走过这条街道，又七绕八拐过了好几个路口，最终走到一条小巷的深处。

　　这里竟然还开着一家店铺，店面还很大，十分就有档次感。

　　最上方店铺的名字是用毛笔和墨水龙飞凤舞地写在一块白板上的，几个大字大气磅礴，气势过人——方诺茶馆。

　　霍方在店铺面前停下，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向里面看去。

　　因为时间的原因，装修得十分古典的店中一个人也没有。看上去富有艺术气息的小圆桌和椅子摆放成一团。

　　整个店中就只有一个柜台后的女青年。

　　她莫约20岁出头，长发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辫，美丽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是无聊透了。

　　仿佛察觉了什么，她抬起头，视线与霍方撞上，慢慢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霍方表情未变一分一毫，伸手推开门，向里面走去。

　　一天前，星期五，H市市局。

　　李任星从警车上走下，走进市局。他穿过前厅，向自己那几乎从未去过的办公室走去。

　　李任星虽然很少来市局，但他那神秘的行踪和几乎百分之百的破案率，使他在刑警部门名气很高，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一一微笑着点头致意，仍是那副儒雅有礼的样子。

　　一个路过的小女警被他引得双颊通红，连忙对身边的女伴道：“快看那个人，超级帅哥哎！”

　　一边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

　　李任星走进办公室，一关好门，他的脸色就严肃了下来。

　　他一只手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傅局吗？”他把玩着桌上的塑料烟灰缸，听着号码被接通。

　　“是我。”电话另一端传来老局长的声音，“小李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傅局。”李任星琢磨了一下，开口说，“关于这次的案子，我想请您帮个忙，帮我查一下一个人。”

　　老局长的声音有点诧异，这么多年来李任星还是第一次向他求助：“你想查谁，是之前那个敏老师吗？难道你怀疑她没有说真话？”

　　老局长早就看过这次的调查报告，所以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

　　李任星：“不，我想……”

　　他皱起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了主意：“算了。您不必帮我查了，也没什么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老局长问：“是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吗？”

　　李任星：“嗯——有一点关系，但也不算什么。”

　　这算什么回答？老局长幽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项案子，我也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非常明晰：死者是牵牛花高中的高一学生，昨天夜里睡不着觉，跑去宿舍楼顶部的阳台乘凉。却因为天色太暗，一不小心从顶楼摔下，当场身亡。”

　　“死者的班主任向我们反映了，死者自从高一入学以来，就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经常深夜了还不睡觉，活跃在各种论坛上。他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经常撇下自己班同学去隔壁七班，每次去和回来时显得特别兴奋，因此，在自己班上几乎没有朋友。他深夜一个人偷偷跑上顶楼阳台，这种事也并不是不可能。”

　　说着电话那头老局长的声音顿了顿：“小李啊，你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之一，就是太容易钻牛角尖。你要多注意身体，别总是胡思乱想……”

　　李任星仿佛没有听到老局长最后歪出天际的几句话，他沉声道：“但是死者死因是后脑勺遭撞击，脑干遭到破坏，几乎立刻就停止了呼吸。如果他真的是在散步时不小心摔下楼，他会后脑勺着地吗？”

　　老局长道：“你是在怀疑——死者是被人推下去的？”

　　李任星：“一开始我的确有这个猜测。但死者的衣服上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迹象。如果死者是被推下楼后才后脑勺着地的，那么，他应该是和凶手面对面站立，怎么看也不应该毫无挣扎，除非——”

　　“除非推他下楼的人和他是熟人，还是熟到他会放心近距离把后背交付的熟人。”老局长接话道。

　　“没错。”李任星点点头，“但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之前我们已经得知死者与自己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怎么样。也许有几个朋友，但绝对没有那么熟悉，至于他下课总是跑去的七班，也并没有传出谁和死者关系特别好的消息。那么，当晚和死者一起在楼顶上的人到底是谁？”

　　老局长沉默了一会儿：“也有可能，当晚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死者之所以后脑着地，是因为他一脚踏空时想要转身返回楼顶呢？”

　　“也许吧。”李任星不置可否，“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这也太巧了。”

　　“但我们并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有时候事实可能就是巧合。”老局长说，“小李，你之前要查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案子有关？”

　　李任星：“根据目前的事实来看，还没有。但我觉得他可能有关系。”

　　老局长又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多心了。但如果你想查的话就去查吧，我尽力帮你拖住这个案子。三天，李顾问，你要记住，最多三天。三天后不论你有多少怀疑，这个案子都会以意外事故结案。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李任星回答，“谢谢你了，傅局长。”

　　老局长听后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恼怒多一些，直接挂了电话。

　　李任星笑一声，又拨出另外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一下这个人，越快越好。图片已经发你微信上了，你赶快叫他们下去办。”

　　李任星叫的这批人明显行动力很强，不消半个小时，一份详细的履历就被发到他的手机上，把此人所有的可收集的信息都发送过来了。

　　李任星换了一个坐姿，点开了手机上的文件包。

　　“霍方，男，2013年7月14日出生。父亲为一公司的副经理，母亲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常以做家教为工作，现父母已因不明原因双双身亡。此人就读于牵牛花高级中学高一部……”

　　李任星越看下去，越皱起了眉。

　　这个人的履历实在太普通又太干净了，从幼儿园再到高中，每一所学校都是水平中等不引人注目的。

　　除了他现在是个孤儿，他曾经家庭也毫无特殊之处。

　　在霍方十多年的读书经历中，居然连次处分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奖项。

　　一个普通家庭中的上着普通学校的普通班级的普通人。

　　李任星又回想起对方一脸委屈地拉住他衣袖的模样，那样一位演技精湛的人，和资料上显示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继续向下看。

　　当看到历年老师与同学对霍方的评价时，他忍不住被自己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这，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安静，无害，自闭，透明人，毫无攻击力……

　　你们遇到的和我遇到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是我眼瞎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李任星强忍住自己，继续心平气和向下看。在短短的资料后，是一行红色字体：

　　评价：此人对社会毫无威胁，但需要更好的自保能力。

　　李任星：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看来下面那一帮人可以直接滚回老家去种田去了!

　　他拿起手机，盯着电话簿许久，终是懊恼地把手机黑屏，放回了原位。

　　也不怪他们，他默默地想。就连自己一开始也差点被骗过去。只能说，霍方太善于伪装，一处破绽也未留下。

　　他合上眼睛，想休息片刻。但眼睛一闭上，脑海中就浮现出霍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今天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件件浮现，走马观花般呈现。

　　画面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了自己离开前瞄到的，那一页气若惊鸿的字。

　　李任星猛地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忘却霍方面部的许多细节。只是潜意识中看到霍方普通的打扮，而认为他也有着一张平淡普通的脸。

　　这样看来，自己从一见到他就被绕进了鼓中，从未好好审视过对方。

　　他苦笑了一下，怕是这世界上能一眼真正“见”到霍方的人寥寥无几吧！

　　李任星打开手机屏幕，看着相册中那位低垂着头，面孔不清的少年，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霍方，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我竟看不懂你？

　　李任星轻轻抚摸过手机上的图片，目光一片幽深：

　　还有，这次高乐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