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流》投木桃的芝芝

23、番外3-倾城牡丹

　　还是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李乘龙带着叶凤妤在沈府里放完风筝，缠着要她陪他去城南的长乐酒楼斗蟋蟀。

　　“你应该去茶庄，而不是长乐酒楼！”叶凤妤提醒他。

　　“我已经向爹请过假了，他说只要是陪你出去，多请几天也没问题。”李乘龙跟父亲说要和叶凤妤一起出去，李春山以为是洽谈生意，便满口答应。

　　“啊！”他竟然编造出这样的理由？叶凤妤张大了嘴。

　　“接住！”李乘龙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一下。

　　她咽了一口口水，本能反应地把李乘龙塞进她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想吐都吐不出来。

　　“是什么？”

　　“毛毛虫，味道怎样？”

　　“哇……”叶凤妤把头扭到一边干呕。

　　“骗你啦，是树上结的果子，我刚才在院子里摘的，你不觉得酸酸甜甜很好吃吗？”

　　“李乘龙，你总是捉弄我，我不跟你玩了！”叶凤妤一跺脚，掉头就往回走。

　　“不要嘛！”李乘龙拉住她。

　　“你才不要动手动脚——”

　　“陪我去长乐酒楼！”

　　“做梦！”

　　李乘龙凑近她，“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在这里亲你，让所有的人都看见。”

　　叶凤妤连忙推开他，“你好卑鄙！”

　　“不要生气，我们走吧！”

　　叶凤妤被迫无奈地跟着他出门，但脸上还是被偷袭了。

　　“乘龙，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城南的长乐酒楼，有人走过来打招呼，李乘龙回头看去，原来是“牡丹阁”的少主。李云裳口中称李乘龙来往的都是“狐朋狗友”，郭华龙就是其中之一。

　　郭华龙打量着他身边的叶凤妤问：“这位姑娘是？”

　　“我表妹，叶凤妤。”郭华龙的眼光在叶凤妤身上流连，像研究什么宝贝一样，李乘龙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飞。

　　“哦，你就是李家那位大名鼎鼎的表姑娘？”也不等李乘龙介绍，郭华龙便坐了下来，并且自报家门，“我叫郭华龙，是乘龙的朋友。”

　　“原来是‘牡丹阁’的郭公子。洛阳牡丹甲天下，又以郭家的为首，凤妤久闻郭公子的大名了。”

　　“你知道我？你也喜欢牡丹？”被人记得是件开心的事，尤其是叶凤妤这样出众的人物，郭华龙笑得像捡到金子似的。

　　“听说凤妤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今天让你华龙大哥也见识一下怎样？”

　　郭华龙明显对叶凤妤很有好感，不但直呼其闺名，还自来熟的称起大哥来了，惹得李乘龙在一旁直翻白眼。

　　叶凤妤淡淡一笑，“不过是记性好一点罢了，当众献丑就不必了。”

　　郭华龙哪里肯罢休？他想了一想便说：“我家里有几盆姚黄，品种也算稀罕，如果凤妤马上能背出十首提到姚黄的诗词，我便送你一盆。”

　　“牡丹阁”的姚黄，千金难求，他开出这样的条件，明摆着是诱惑。但是唐诗宋词，岂止过万首，叶凤妤的记性虽然好，但一下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浩瀚的海洋里挑出十首与牡丹王“姚黄”有关的，并且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他不认为叶凤妤能赢得了，他不过是想逗逗她，看她怎样下台罢了。

　　李乘龙瞟一眼郭华龙，对方一脸得意之色，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碰上大钉子。只听到叶凤妤道：“这么简单？”

　　郭华龙笑道：“你认为呢？”

　　叶凤妤侧着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郭公子，听好了……”

　　“第一首是张耒的《漫成七首》：江南梅花凌雪霜，桃李开尽无春光。谁知洛阳三月暮，千金一朵买姚黄。”

　　“啊！”看着叶凤妤一本正经地开始背诗，郭华吓了一跳，她是来真的？

　　“第二首是范成大的《再赋简养正》：南北梅枝噤雪寒，玉梨皴雨泪阑干。一年春色摧残尽，更觅姚黄魏紫看。”

　　“第三首是岳珂的《宫词》：池上繁红心曙霞，喧天箫吹教坊家。龙舟近晚传回辇，催进姚黄一朵花。”

　　“第四首是苏辙的《补种牡丹二绝》：野草凡花著地生，洛阳千叶种难成。姚黄性似天人洁，粪壤埋根气不平。”

　　“第五首是毛滂的《浣溪纱》：魏紫姚黄欲占春。不教桃杏见清明。残红吹尽恰才晴。芳草池塘新涨绿，官桥杨柳半拖青。秋千院落管弦声。”

　　“第六首是杨万里的《紫牡丹》：岁岁东风二月时，司花辛苦染晴枝。夜输百斛蔷薇水，晓洗千层玉雪肌。寒食清明空过了，姚黄魏紫不曾知。春愁蹙得眉头破，何处如今更有诗。”

　　一口气背了五、六首诗词，叶凤妤才停了下来。

　　“怎么？背不下去了？”郭华龙暗自抹了一把汗，如果叶凤妤真的背完十首，他就得履行诺言送花给她，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我只是歇口气，不算违反规定吧？”叶凤妤舒了口气，又继续背了起来。

　　“第七首是刘辰翁的《虞美人》：无花敢与姚黄比。对对鸳鸯起。识他金带万钉垂。谁向麒麟楦里、卸猴绯。潜溪以上难为说。自是君恩别。後来西子避无盐。又道君王捉鼻、又何嫌。”

　　“第八首是洪适的《清平乐》：轻红淡白。蓬阆神仙谪。魏紫姚黄夸异色。到得海边初识。玉阑不语如颦。虚教春尽三分。却问檀心谁向，多情更属东君。”

　　“第九首是曹冠的《蝶恋花》：魏紫姚黄凝晓露。国艳天然，造物偏锺赋。独占风光三月暮。声名都压花无数。蜂蝶寻香随杖屦。睍睆莺声，似劝游人住。把酒留春春莫去。玉堂元是常春处。”

　　“最后一首是韩淲的《朝中措》：池塘春草燕飞飞。人醉牡丹时。多少姚黄魏紫，搦成腻粉燕支。谪仙醉把平章看，晴影度帘迟。花外一声鶗鴂，柳边几个黄鹂。”

　　郭华龙听着叶凤妤像倒水一样背诗，越来越惊讶，直到叶凤妤背完十首诗词，他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背完了，郭公子还满意吧？”叶凤妤微笑着问。

　　“不可能！你是怎样做到的？”郭华龙的嘴巴仍张得老大的，叶凤妤不会是把《全唐诗》、《全宋词》都背了下来吧？否则怎会他随口说一下，她就能背出来？

　　“郭公子出的题目太巧了。上个月我与表舅谈到上林苑的牡丹节，一时来了兴致，便从历代的诗集中整理了一百多首咏牡丹的诗词来欣赏，恰好记住了当中的一些句子。”

　　“你随随便便便就能记住上百首咏牡丹的诗词？”郭华龙不敢相信，这世上果真有过目不忘的人。

　　“当然不会全部记得，但侥幸凑够了郭公子要求的数目。”

　　“好！”郭华龙心服口服，“这一盆姚黄，是你的了。”

　　“多谢了。”叶凤妤微微一笑。

　　郭华龙高兴地叫过小二，吩咐上酒，“能认识凤妤真是太高兴了。今天我请你们喝酒。”

　　李乘龙拦住他：“郭大哥，今天带的银子多不多？”

　　“什么意思？难道区区几瓶酒我还请不起？”郭华龙瞪着李乘龙。

　　“凤妤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如果你带的银子不够，就不要请她喝酒，免得最后要赊账。”

　　郭华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凤妤，纤瘦的身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她酒量惊人。

　　“我的绰号叫酒桶，今天我就见识一下你的千杯不醉。”

　　郭华龙偏不信邪，他就不信同一天里会栽在这个漂亮的姑娘手里两次。李乘龙看着叶凤妤，眼光里充满了骄傲。结果证明，郭华龙又碰了一次钉子，当他这只酒桶趴在桌上一醉不起，而李乘龙也头重脚轻的时候，叶凤妤还是神清气爽。

　　李乘龙笑得东歪西倒，拍着郭华龙的肩膀说：“凤妤的家里是开酒坊的，她自小就是泡在酒埕里长大的，你跟她斗酒，不是找死么？”

　　郭华龙已经醉得起不来了，叶凤妤只好喊过他的贴身小厮把他送回去。而李乘龙也趴在桌子上，赖着不肯走。

　　“我头痛，我要睡觉！”李乘龙像个孩子一样闹着不肯走。

　　叶凤妤无奈，只得说：“回家再睡！”

　　“你扶我，不然我不走。”

　　喝得醉熏熏的李乘龙像座大山一样，叶凤妤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弄回了李府。把他扔在床上，叶凤妤全身都要散架了。

　　但李乘龙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今天我好开心，因为有你陪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脸上由于酒力而现在红晕，叶凤妤的心都软了下来。

　　“我以为你看不起我的朋友的。”李乘龙的心里一直有根刺，没想到叶凤妤不但替他挣足了面子，还跟他的朋友相处得这么愉快。

　　“傻瓜！”叶凤妤任由他拉着她的手东拉西扯，直到酒力上来，沉沉睡去。

　　郭华龙的确很讲信用，第二天，郭家便派人送来了一盆姚黄。小巧玲珑的金盆，千叶黄花，婷婷玉立。看着有“花王”之称的姚黄，连叶凤妤也惊叹不已。

　　“这花真是漂亮。”

　　“有什么漂亮的。”李乘龙仍然耿耿于怀郭华龙在酒楼里对叶凤妤的态度，认定他无事献殷勤，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李春山刚好在前厅路过，也进来看热闹，听说了叶凤妤赢得这盆花的经过，盛赞不绝。

　　叶凤妤说：“昨天跟郭公子见面，我想到了一件事。‘一品茗’虽然是洛阳最大的，但对手追得很紧，我们要开源节流，才能保持领先的地位，茶庄如果能开发一些新的茶叶品种就更好了。我想牡丹花茶应该值得一试，郭公子也已经答应带我参观牡丹园了。”

　　李春山非常满意，“凤妤，原来你不止赢回了一盘牡丹王，还连生意都搭好路了。”

　　叶凤妤微微一笑，“这没什么的。”

　　叶凤妤出门去拜访郭华龙，李乘龙缠着不让她去。

　　“不许去，我不准你跟郭华龙单独见面！”

　　叶凤妤不解地看着他，“你昨天还说我能跟你的朋友相处愉快，你很高兴，今天怎么又别扭起来了？”

　　李乘龙干脆来个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喝醉酒之后啊。”

　　“酒醉之后的话怎能作准？”

　　叶凤妤拿他没办法，但还是坚持出了门，气得李乘龙捧起那盆名贵的姚黄就想砸掉。正好时沈锦辰前来找他，连忙抢了过去说：“郭华龙见了我还跟我说，你的凤妤轻易就赢了他一盆姚黄，让他肉痛不已，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砸了，小心会遭天谴！”

　　“你喜欢就拿走好了。”

　　沈锦辰笑眯眯地问：“我爹曾经出过五百两银子让我向郭华龙购买一盆，但他都不肯转让。如果我把它带回去，我爹肯定会很高兴。但是你的凤妤不介意吗？”

　　“她敢！”李乘龙一看到这盆姚黄便火大，但如果真的砸了，又好像有点可惜。

　　沈锦辰高高兴兴地捧着花回去向父亲献宝。

　　叶凤妤是大忙人，回来后也没有发现那盆花不见了，过了许多天才想起来，便随口问李乘龙，“那盆姚黄放到哪里去了？”

　　那时候李乘龙已经在筹建武馆，便扯谎道：“我搬武馆去了。”

　　叶凤妤于是便没有再问起。

　　郭华龙送的东西虽然名贵，但叶凤妤并不放在心上，李乘龙连日来的不高兴终于一扫而空。牡丹姚黄的事似乎就此告一段落了。但是事隔将近一年之后，李乘龙陪着叶凤妤到沈家去看望已经成为沈家新妇的李云裳，正好碰到沈敬州在小院里如珠如宝地摆弄一盆姚黄。

　　（作者插花：还记不记得沈人杰当初想向李云裳提亲，他娘一力反对，他想争辩，但她娘却站起来对丈夫说：“夫君，昨日你说新得了一盆姚黄，这会带我去瞧瞧可好？”——呵呵，沈夫人说的就是这盆花了。）

　　小巧玲珑的金盆，千叶黄花，婷婷玉立。叶凤妤一眼看上去便觉得非常熟悉。

　　“原来沈伯父也喜欢牡丹啊？”

　　“是啊。”沈敬州满意地说：“说来这盘花还是乘龙送我的，真是有孝心啊。”

　　“原来是这样啊。”叶凤妤的目光瞟到了李乘龙的身上。

　　李乘龙一会抬头看天，一会低头看地，“哈，今天天气真好，弄弄牡丹正好，正好！”

　　从沈家出来，叶凤妤走得很快，李乘龙一边在后面追赶一边叫道：“凤妤，你等等我！”

　　叶凤妤头也不回，李乘龙疾走几步拦住了她，心慌地叫道：“凤妤——”

　　叶凤妤停下了脚步。

　　看来李乘龙是吓着了，眼里都是悔意。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气你把那盆花随意送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信任对方，但你却连别人送我的一盆花也容不下，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你这样，我们怎能相处得下去？”

　　李乘龙心里百味交缠，握住她的手说：“我以后有什么心思，都不会再瞒着你，一定会教你明明白白。”

　　叶凤妤重新露出笑容，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李乘龙痴迷地看着，艳倾天下的牡丹花王，又怎及得上心上人的展颜一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