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本少爷的病还未好》林墨渝

8、第八章：京城

　　历元五年，初春。
　　天气稍稍有些回暖，好似积攒几年的厚雪，也缓缓开裂了些。
　　树尖儿也挣扎着，想冒出牙儿来。
　　在魏公子的调养下，姜小少爷的身子骨好些了，不会再三天两天的咳血，也耐的寒了。
　　不知他哪来的兴致，执意出去走几圈看风景，谁劝也听不进。

　　“少爷，您多穿些，外边寒。”
　　“是啊少爷，您就把这件白狐大衣披着吧。到时候受寒了，还不是您自个儿难受。”
　　一群婆子围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告。
　　“有我顶着呢，各位妈妈不必担忧。祖母也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我回来，会跟她好好解释的。”
　　他草草应付几句，脱了身。
　　“小四，去抽屉把我的铜片儿取来。”小四是他的贴身侍卫，倒也算得上半个心腹，奈何他全身是胆，见识谋略确是要差了许多。
　　“是。”小四领命而去，也不多嘴。
　　“韩凛，备一辆马车。要将军府最豪华的。”
　　“是，少爷。”
　　“姜少爷。”有人在背后叫住他。
　　“这是要到哪儿去？”
　　他转头。是那位清风霁月的魏公子。
　　“不过出去逛逛。人在家窝久了，身上都要发霉了。”他抿着唇笑了笑，答得敷衍。
　　“外边寒，姜少爷怕是会复发。”他一脸不赞同的望着他，“身子骨本就较旁人弱些，还穿的如此少。”
　　姜绯点点头：“多谢魏公子的关心。”
　　“恰巧我到京城几月余，也未曾好好出去逛逛，若是姜少爷不嫌弃......可否让小人跟着，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小人也可为少爷及时医治。”
　　他的神情一片天真，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一个陌生的地方。
　　姜绯盯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好啊，魏公子有心，我如何敢拒绝？”
　　“谢姜少爷。”他倒是不慌不忙，标准的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姜少爷出门，除了马车华丽些，其余的都从简，甚至连随从，也不过带了小四和韩凛两个。
　　魏公子本是孤身前来将军府，又嫌老夫人赐予他的奴仆烦心，便就只带了两个针，就大大咧咧的出了门。
　　所以一行人算下来，不过四人。
　　倒也乐得轻快。
　　小四人好，怕魏清尴尬，走哪便为他讲街坊的故事，为这次旅行增了不少乐趣。
　　魏清一声声应着，不时问上两句。他的嘴角一直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好似无声的鼓励着。
　　为此，小四讲的更带劲了，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看到的，都一股脑倒出来给魏清。
　　姜绯倒是没怎么听，身子一直软若无骨似的斜倚在空心雕花的窗檐上假寐，好看的眉眼低敛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大片阴影。

　　姜少爷挑的目的地，绛城，是一个有名的赏海棠花的地方。
　　离京城倒是算不上远，只是最后要过一条狭窄的山路，到山的那边去。若是脚程快些，清晨出门，黄昏便能赶回将军府用晚膳。
　　但照顾到姜少爷的身体状况，几个人一盘算，还是决议放缓行程，到了绛城后，再留宿一晚，再在第二天清早赶回京城。
　　所以这么一折腾，加着路上欣赏沿途风光的时间，到达小山路时，已经过了晌午。

　　午后阳光正烈。
　　鸟儿在山林之上，叫的正欢。周围的一切都是一派的春光明媚。
　　魏清还在和小四唠着嗑，顺着小四的话题谈京城的一些鲜为人知的官家秘史。
　　窗外驾车的韩凛本来还会插上两句，可不知何时突然噤了声，悄悄的背过手，敲了敲马车的车梁。
　　魏清和小四一顿，互看一眼。对面靠着窗的姜绯，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警惕的看着抖动的车窗。
　　太静了。
　　本来欢叫着的鸟儿早不知去哪儿了，只有树上的知了儿，懒散的时不时叫上两声。
　　静到周围的一切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氛围。
　　一不小心，拉车的马把路旁的石子儿踢下去一个，落入深不见底的山谷，带出一路声响。好似一滴水，猛的扎入池塘，激起一池风波。
　　“车里那个病公子要活的，其他灭口！”山上不知哪个角落突然爆发出一声指令。一刹那，山摇地动般，一大批的人闻言，从山林中涌出，朝华美的马车奔来。
　　马儿受了惊，有些迷茫的跑着，不知是应该停下，还是继续无休无止的撒腿狂奔。
　　一边是重岩叠嶂的悬崖峭壁，一边是杀气滔天的土匪帮子。那么一辆孤零零的小马车，怎么看都瘦弱的楚楚可怜，前有狼后有虎的进退两难。
　　可更奇的是，人生安全正受到威胁的，头子口中的‘病公子’，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车中，眼里没有半分意外或惊恐，镇定自若。
　　看得出来，小四和韩凛虽面色如常，身子却不自主的紧绷，调整成了随时迎战的状态。
　　至于魏清......
　　那一张俊朗的脸还是覆着冷淡、平静之色，修长的手指悄悄抚上了袖口的银针。似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
　　听到喊声时，他看过姜绯一眼，见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眉间微不可见的挑了挑，总算有了些诧异之色。
　　算是他小看他了。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魏清在心里笑了笑，目光又转回窗外，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逼近的土匪们。
　　大约有四五十人。倒还是看得起他们这四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不过也好。不正符合了他的心愿吗？

　　微不可查的撩起帘子的一个角，魏清把另一只手抬起，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抖了抖。
　　几道微光从袖□□出，直奔土匪而去。
　　冲在最前的几个魁梧的身影应声而倒。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由缓了脚步。
　　“妖怪！妖怪！”有人心有余悸的大喊，“车上有妖----怪！”
　　是啊，若不是妖怪，怎么会有那般神通，不费半分力气，就让据了自己几十米的人倒地呢？
　　一瞬间，那边的脸色都不太好----老大是告诉他来劫一个病公子的车，不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妖精啊！
　　小四与韩凛也愣住了，互望一眼，可以从对方眼底见到浓浓的迷茫。
　　到底还是韩凛机灵些，再度加快了马车的速度，趁着对面发愣犹豫的时间，朝突破口冲去。

　　愣在那儿的土匪头子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幡然醒悟，气得直跳脚。
　　“快！快追啊！愣着干什么呢？！”
　　“老大......那马车里的人也太邪门了。”有人不满的小声抱怨。
　　周围的土匪都点点头，停下脚步看着那老大。
　　土匪老大把脸一横，脸上的肥肉颤抖着，配合着入骨的刀疤，看着更是触目惊心：“没脑子的蠢货！还真以为世上有妖怪不成？！鬼知道那帮娘们唧唧的使得什么下贱招数，让兄弟们不甚中招！”
　　“若是今天的事没办成......有你们好看的！”他又想到那家大户亲自许给他的好处，心肝随之一颤，亮出雪白的刀锋直指马车飞驰而去的方向，“给老子追！”

　　马车还在没命的狂奔，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小四有些担忧，期间还挑起帘子，朝后面打量几眼，颇为担忧的问：“这土匪帮子，不会追上来吧？”
　　“难讲。”魏清背靠着软垫淡淡的说，脸上却不见丝毫担忧之色，“韩凛你尽管跑就是了，不必管后边的事。只要过了这个山岭，便是绛城了，便无需再担忧土匪之事。”
　　小四心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