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沧·岚》沧海山岚

5、第五章

　　祖宅坐落在神奈川的幸村家堪称是日本家族历史最久远的大族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奈良时期的贵族公侯世子。从最初一代辅佐天皇的先祖起，每一次的社会动荡中都艰难屹立，近百代人的血脉传承，数不尽的名士中兴，才换来了现在的无数荣耀和权势堆砌。

　　幸村家家主长子——祠堂中的渺渺青烟中，当父亲幸村浩司的名字被放在上一辈的首位写入族谱时，早慧的幸村精市就已经明白了那个简单称谓所蕴含的深远意义。

　　“精市，你要记得，”在听完幸村说完迹部景吾的电话后，主屋正厅里的幸村浩司正色说道——他坐在正位上，一头深蓝色的发浓密，白净的脸上虽然没有儿子的精致，但更刚硬的线条却配合着商场历练后的狠厉：虽然并不是上一代家主的长子，但这个男人却能凭借着过人的能力和手腕在最后越过兄长稳稳坐上了这个位置，“你的姓氏是‘幸村’。你身上所拥有的，是可以与天皇皇室媲美的高贵出生。”
　　“是，”蓝发的少年半低头，虽然有着恭敬的姿势，嘴角却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我知道。”

　　“好，”幸村浩司拿过管家手里的文件夹，“那这个拿下去。”
　　“？”稳稳接过，随手打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不同女子的各种照片，幸村精市不动声色地向前再翻了一翻，突然出现在首页上的那个熟悉笑容让他心头难得地一惊，“父亲••••”

　　“精市，你也马上就要成年，早就应该做好准备了。”幸村浩司的话慢条斯理，似是无意又像是意味深长，“下去好好考虑，决定后再告诉我。”
　　“•••••是。”
　　“那你下去吧，”幸村浩司重新拿起一旁的文件，“有时间去看看你妹妹。”
　　“是。”

　　出了和室，幸村精市便去了幸村精月的屋里。去的时候刚好赶上精月练习的时间，于是还没有走到，刚拐角便听到了一阵曲调似曾相识的甜美歌声。

　　“DO you remember普罗旺斯的春天
　　小坡上的风车 转出了过去的童真
　　牵着我的手 我以为会走到永远”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注意到唱歌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但当幸村精市听清歌词到底是在唱着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凝固了。

　　“DO you remember 普罗旺斯的春天
　　小路上的孩童手上是五彩的气球
　　流向远处的河流 我以为会看不见尽头”

　　“我们一起去那里，好不好？好不好？拜托了，”那年春天，记忆里永远依靠着他的少女，百般恳求加撒娇，情急下难得地拉着他的臂膀，“精市？”

　　“可不可以回到昨天回到昨天之前的昨天
　　可不可以回到过去回到过去之前的过去
　　我想重新开始 我想在那时就更有勇气
　　我想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情
　　哪怕下一刻就会羞愧到晕倒”

　　“精市。”
　　“恩？”
　　“精市。”
　　“恩？”
　　“精市，”没有白云的蓝天下，一片紫色的薰衣草田边，只能看见头顶的少女，细如蚊蚋的声音，“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想重新开始 我想在那时就更有勇气
　　我想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情
　　哪怕下一刻就会羞愧到晕倒”

　　“精市，精市，我、我、我——”五月的阳光亲吻着少女的脸颊，让那白皙染上苹果般的色泽，充满羞涩和期待的眼，纯粹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我、我、我•••我喜、喜欢•••”
　　“什么？你再说一次，我听不清，沧岚。”他坏心眼地装作无辜问。
　　“精市你！你！”少女一跺脚，“精市~~”

　　“我想，从一开始就更有勇气。”
　　少女祈祷的最后一句，轻得让人都快无法捕捉。

　　原本停在转角的幸村精市一步跨了出去，走廊上，背对着他的女孩整个人都沐浴在纯白的日光中，亮眼的一片。就像是那过往的许许多多个笼罩在白雾中的清晨，永远比他早一步到达学校的少女安静地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随风轻轻摆起的校服下摆，棕色和红色交错的格子裙，只要他的一声呼唤，就会有个白蛾翅膀样的手臂轻柔挽上，就会听到耳畔那声清甜的“精市”——
　　“沧岚•••”幸村精市脱口而出叫出了那个名字，然后这一次，换成是他屏息地等待着。

　　少女转过头来，如同电影里特殊处理过的慢镜头，从白光中显露出来的精致容颜，挂着甜美的笑容：“精市•••”

　　*******

　　当唱完《普罗旺斯的春天》的幸村精月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她的兄长站在房屋的走廊转角。被关了禁闭的她马上几步跑了过去，一把挽住哥哥、像往常一样贴了上去，带着点讨好地叫道：“精市哥哥~~”
　　“恩？”
　　眼角偷偷看了看幸村精市的表情——一脸的平静，幸村精月更加忐忑，于是只能更加讨好地又摇了摇他的手臂，然后小小心心地问，“那个，浅川沧岚还好吧？”
　　“迹部景吾刚来了电话，已经醒了。”幸村精市顿了顿才回答，眼神这才从半空中的某处收了回来，投在了幸村精月的身上。

　　“精市哥哥，”幸村精月又抬眼瞥了瞥看不出任由她拉着的幸村精市，然后才有些心虚地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恩？”
　　“就是，我的制作人是浅川沧岚的事。柳那里，也是我威胁他让他先不要告诉你的。”幸村精月不敢抬头，“我也是公司通知才知道的。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自己去解决，对不起。”
　　“••••••••”

　　“毕竟，如果当时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硬要，浅川沧岚也不会•••”幸村精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头埋得更低了，“所以，我本来是想字去告诉她的——”
　　“精月，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了。我和沧岚，”幸村精市拍了拍刚到他胸口的妹妹，眼前浮起雨中和他对视的少女那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只是看着街上擦身而过的一个陌生人，“我和她，一开始就是我们的问题。”

　　“精市哥哥••••”幸村精月抬头，夕阳下背景下，微微笑着的少年，庭院中百合花随风摇曳。傍晚已经没有了热度的阳光被挡在了一米之外，少年中性的容颜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之一，散开的淡淡光晕给它镀上了层圣洁的光芒，更加突显出那份无以复加的精致：

　　立海大的“神之子”，不论何时何地看去总是拥有都可以让人顶礼膜拜的魅力。

　　“精月，那已经过去快2年了，而且，那本来就是我和沧岚的事。”幸村精市再次开口，依然是强调，或者说，是为精月开脱。
　　“哥哥•••”

　　其实幸村精月从一开始，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看出——幸村精市极度骄傲而护短，从对立海大网球部的切原放任就足以看出，更何况是对自己当时还处于失忆中的妹妹，又怎么可能让步？但是，也就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当初才敢那样，对吧？幸村精月把脸埋在兄长的胸口，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才敢，用他的偏爱当作武器，任性地去伤害他喜欢的人。

　　“精月，知道了么？”幸村精市看着幸村精月的眼睛，又强调了一次。
　　“恩••••”幸村精月点头，换来一只手在头上安抚地拍了拍。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么？不，幸村精月很清楚，自己的兄长绝对不像是他本人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前天他又怎么毫不犹豫地推开她跑向了那个猛然倒下的身影？如果真是那样，在浅川沧岚“因病出国休养”的这两年，一向孝顺的幸村精市又怎么会直到今天都还空着未婚妻的位置？

　　他终归，只能是她的兄长。她的那些妄想，也只能是妄想。

　　“但是，精市，你是喜欢她的，对吧？而她，浅川沧岚，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当送走了幸村精市，回到自己房间的幸村精月在幸村精市面前显得单纯的脸露出了和年龄不合衬的成熟，食指按下面前唱片机的play键，《普罗旺斯的春天》的曲调又一次响起，样带中少女忘情地唱着那个仿佛已经凝固了的“普罗旺斯的春天”，仿佛要直接流泻出来的感情昭然若揭——幸村精月的声音放低，模拟着黑夜中的细碎暗语，“所以，哥哥，我还是有可以做的事呢•••”

　　唱片继续旋转：“可不可以回到过去回到过去的过去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情哪怕下一刻就会昏倒”。

　　其实，想要回到过去的，哪是只有浅川沧岚一人呢？

　　幸村精月轻轻提起嘴角，和幸村精市相似的容貌绽开不一样的笑容，多了几分活泼的俏皮。漫不经心地打开桌面上幸村浩司之前交给她的一本文件夹，内里的东西和今天幸村精市拿到的有着相似的内容，而在幸村精月翻到的首页上，灰发的少年笑得恣意飞扬。
　　幸村精月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点上了那人眼角哪怕只是在照片上依然无比醒目的泪痣，喃喃地低语：“迹部，景吾么？好像也不错呢••••”

　　“铃铃铃。”片刻后，幸村精月站起来，拿起房间里的铃铛。
　　“小姐？”佣人很快便跪在了屋外的地板上。
　　“帮我通报管家，我想见爸爸。就说，我已经考虑好了。”幸村精月理了理衣服，最后再看了那照片一眼，然后重重地把文件夹合上。
　　“是。”

　　*******

　　过了几天，幸村浩司是在和那天幸村精月差不多的时候等到了管家通报少爷就在外面。
　　拿起少年选好的少女照片，不出他所料，黑发少女在小小的照片上对着他淡然微笑。

　　“精市，你考虑好了？”幸村浩司看着自己的独子，端正跪坐在门外的少年，低头的动作将他的表情都隐入了阴影，“家族只会给你一次这样的机会，你确定考虑好了？”
　　“是的，父亲。”少年抬起头，语气平缓而肯定，没有任何停顿，“这就是我的答案。”

　　“哪怕她现在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幸村浩司紧接提出的追问逼人得尖锐，“哪怕2年前是你先放了手？”
　　“是的。”幸村精市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精市，”幸村浩司在这时候故意停了停，“哪怕是，意味着你必须要有和迹部家正面竞争的准备？”

　　“是的，父亲。”在幸村浩司的突然浮起的微笑中，同样微笑起来的幸村精市微微扬起头，做出了让他非常满意的回答——

　　“我只要，浅川沧岚。”

　　少年的声音略略带着些夜晚露水的清幽，如同神明之子的少年淡淡地微笑着说：“浅川沧岚，会成为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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