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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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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看着楚栀满是关心的眼睛,他垂着眼避开她的视线,低声说:“我杀了人......楚施主,你会怕我吗?”
先前无念和那贼匪打斗的时候,他怕那个黑暗血腥的自己会惊吓到了楚栀,便刻意寻了由头,让她往远处去,别再回来,并承诺自己会回去找她。
比起她会不会因此怨恨于他,无念更不愿让她看到人前截然不同,满是暴戾之气,行事狠辣的自己。
就算......他本就和她没可能,他也希望自己在她的面前可以是个良善的仁人君子......
可等他用那般恶毒的手法杀了贾有才,心里的暴戾才得以散去之后,楚栀却回来寻他了......看到她的那一刻无念连身上的痛都好似感受不到了,他眼里所有哀绝的来源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东西,而是他费劲心机所想要瞒住的一切最终还是被她发现了。
失去意识之后的无念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黑暗里有些不愿意醒来,他怕自己再一次醒来遇上那双灵动的眼眸时,那双映着他身影的眼睛里会流露出退避而惊惧的神色。
她不喜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本就没有资格去得到她的喜欢,无念不想去奢望会被人喜欢着的感情,但他唯一相求的是她不要害怕自己,那么......就算他只能当她生命中一个萍水相逢的僧人也无妨。
害怕是一种坏情绪,它会让人变得惊慌,变得恐惧,变得不安。
无念不想这种情绪是由他带给她的,也不想让那张适合笑着的如花笑靥会被这种情绪所占据。
“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楚栀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方才的情况那般凶险,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比起他的性命,我更想要你活着。”
“可......”
“可是什么呀可是,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你现下只需回答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还有你身上的毒呢?是否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没事,都是小伤。”
“这怎么能算是小伤呢?你已经昏睡了一夜了,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晚上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多怕因为我的缘故......而害了你的性命。”
楚栀说着说着,语气里不禁又染上了哭腔,无念听了,微微的皱起眉,少见的温声同她说话,“楚施主,你先前答应我要笑的......怎么又哭了?”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骗子......”回想起那时的画面,楚栀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她控诉着道,“你明明答应我你会没事的,可等我回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无念决定为自己说些好话,挽回信誉,好脾气的解释道:“那血泰半都是贾有才的......不是我的。”
楚栀却是不愿听,“就算只有一半的血是你的,那也已经很吓人了啊!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性命看的这么轻啊?那刀上淬了毒,若是有个好歹,你就不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吗?”
“那刀上没毒,只不过是淬了些会使人行动缓慢,逐渐丧失意识的麻药......”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若不是因为知道你中了毒,昨天夜里我也不至于一下子都没敢闭上眼。”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可是你好像不太相信。”
“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敢相信,若是那刀上真的有毒,而我也就那样的走了没有回来寻你,你便必死无疑了!”
无念忽然抬眸,怔怔的问,“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楚栀似是被这问题给问倒了,她期期艾艾的道:“若是你死了......那你骗子的污名.......在我这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无念轻声的笑了笑,莞尔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幸而我还是保全住了万佛寺的名声。”
楚栀听着无念仿似轻快的话,不知怎的就来了气,“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同我打趣!你根本就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又怎知我不是因为太在乎自己的性命......才会这般做呢?”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你也不会让我先走了......你根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那会儿你只需把我交出去你就不会有事,可是你没有那样做。你......你是好人......”
“我若是真的那般做了,楚施主,出事的就是你了。”
就算是在生死攸光的刹那,无念也从没想过要拿楚栀去交换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们两个人之中,必须要选一个牺牲,无念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他自己。在失去她的时间里,他已然知道她的性命对于他来说是举足轻重,那么相比较而言他自己的安危就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无念......”楚栀听完无念的话,突然轻声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无念抬着的眼眸总算落到了楚栀的身上,似乎在告诉她,他正听着她的话语。
楚栀咬了咬嫩生生的唇,眉目含情的望着无念,“无念,你能否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的性命是否是比你自己的还要重要些?”
她像是急切的想要知晓答案,如水的目光里有着期待又有着紧张,双手暗暗的绞着水袖里的内衬,忐忑不安极了。
无念似是被楚栀这般直截了当的问话给惊着了,他愣了愣,收回眼眸,颇为慌乱的避开她探寻的视线,语气有些冷淡的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楚施主你既遭了难,我作为佛门弟子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因为你是出家人,所以不得不这么做吗?”
楚栀的语气里开始有了失落的情绪,原来.......他对她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些旖旎的男女之情,也只是单纯的出自于出家人的慈悲而救她的。想必若是......任何一个人在他眼前出了事,他都是会像救她那样,奋不顾身的去救那个身处险境的人。
她在他的眼里是被一视同仁的,并没有任何的优待,她与其他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她的喜欢是一厢情愿的喜欢,她的心动是得不到回应的心动。
“那我不要喜欢一个人了,不被喜欢的人所喜欢也太可怜了。”
楚栀想到自己和娘说的那句话,她说这句话是可怜是那些不被喜欢的人,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自己曾经所可怜过的那类人。
“楚施主你既心里明白,又何必执着于我的答案?”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在回答一次......我就再问这么一次了......”楚栀死死的盯着无念的眉眼,努力的分辨着他话里的真假,“若是其他人在你的眼前出了事,你也不会对其置之不理的......是吗?”
无念看着楚栀的眼神又回到了先前那般的温润,同时也并没多余的关心,他掩饰的极深,让楚栀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是......”
“你也会像救我一般,不顾一切的去救那个人?”
“是......”
“就算会是了性命也没关系?”
“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你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无念看着楚栀,不知怎的嘴里的那个“是”字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楚栀的勾着唇,似是夸赞又似是嘲弄,“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无念。”
她的语气有着几分的苦闷,言已至此,也无需无念多说了,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她既然心里清楚,又何必要去执着与他给的答案。
无念轻声道:“楚施主......”
楚栀低垂着眼睫,掩去了眼里的怅然,“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一时间温馨的场面荡然无存,楚栀闷闷不乐的想自己喜欢上这么个大慈大悲的圣人,委实是有些命苦。就算她想要争得过佛祖在无念心里的地位,那也就似蚍蜉撼树,是永远也不可能会胜出的机会的。
楚栀的心像是被苦药泡着,变得涩涩的,她才知晓自己喜欢上无念了就已经被他判了死刑。
无念欲言又止的话最终还是吞了回去,两人无言的静默了会,最后还是楚栀率先出了声。
“我一晚没阖眼,现下好困啊,这天还没大亮,你既也没甚要事,我便先睡会儿了......”
楚栀不等无念作答,就背对着身子躺在了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就是个没头发的和尚吗?这天下男子千千万,她就不信会没有更优秀的能令她心动。
况且一定是她今天太过乏累了,没有休息好才会产生自己喜欢上他的错觉,等她一觉睡清醒了,她就还会是那个讨厌无念的她了。
楚栀以往没有什么熬夜的经验,同瞌睡虫僵持了这般长久,她早就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现下知晓无念没什么大碍了,也便放了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已经睡了大半个晚上的无念却有些睡不着了,等楚栀闭上眼后,他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用迷恋般的视线游走在那张干涸了泪痕的俏脸上。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会楚栀的睡颜,无念才颇为不舍得站起身到了山洞的一汪水源处,他刚想从自己的衣裳上撕扯块粗布下来去沾些水好给楚栀擦擦泪痕,这才发现自己两条手臂上左右的伤口都被细心的用帕子给绑上了。
那两方帕子,一块一看便是楚栀平时会用的,而另一块则奇怪的绣着个木鱼,看起来不像是女子会用的帕子。
看着那块染了血迹的木鱼帕子,无念纵是再恍若不知,也有些隐约感觉到楚栀对他的感情。
思及此,他望着帕子的视线忽的变得柔软,嘴角不自觉地便挂上了笑。可那笑还未彻底展开便被无念苦涩的收了回去,而后他便同计划中那样撕开了衣裳上的布条,将其打湿之后回到了楚栀的身边。
对着楚栀熟睡中的恬静的模样,无念手上的动作却停住了,他有些担忧的想,这帕子这般粗糙若是擦拭上了她那柔嫩的娇颜许是不大合适。
最后无念什么都没有做,仅是讷讷的对着那已然占据他整颗心,已经陷入睡眠不可能听到他现在所说的话的人说了句:“楚施主,不要喜欢我,喜欢......会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