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凝雪剑 ...
-
少女心头一惊，硬着头皮走出树丛，垂首道：“请你放过这位大叔吧，他受了重伤，快死啦！”
齐白牙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多谢姑娘……齐某这条贱命不算什么……”
张均厉目一扫，射出森寒的杀机，语气却甚是温和：“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天樱。”少女答道。
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实在不像是他仇家派来的高手，张均心下起疑，有意试探她的武功，桀然一笑：“小丫头，只要你能接我三招，我便饶他一命。”
天樱轻咬嘴唇，似是犹豫不决，张均料想她不会接受挑战，轻蔑地笑，扬手便拍向齐白牙的天灵盖，天樱迅速开口：“好，就由我接你三招。”
“姑娘大恩大德，齐某无以为报……此人武功极高，你绝不是他对手……快走……”齐白牙感激道，他不愿这善良的女孩惨死在张均的毒掌下，挣扎着起身，吐出一口鲜血。
张均见此女年纪尚轻，功力想来不过泛泛，傲然道：“出招吧。”
闻言，天樱拔剑出鞘，耀眼的银光霎时撕开了周遭虚幻的薄暮，皎洁如雪，飘渺如月，剑身洁白无瑕。齐白牙见到这把剑，面色微怔：“凝雪剑……难道她是……？”
她提剑刺向张均的胸口，招式甚是笨拙，这一剑虚中有实，却也不难闪避，他不慌不忙，扬扇格挡这看似随意的一剑。
怎料她倏地变招，化虚为实，剑尖挑向张均咽喉，这一手迅捷无比，后者神色微凝，收起了唇畔那抹轻蔑的笑，及时将头后仰，仍是被削去了一缕发丝。对于张均这样的成名高手来说，这已是极大的耻辱，哪敢托大，反手向她拍去一掌。
天樱踉跄后退几步，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凝雪剑，而张均飞身掠起，手中羽扇破空而来，所到之处，狂风带动了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立于原地，衣袂飘扬，齐白牙顿时心如死灰，这一招纵使是他，也未必能够躲过，然而她却只是撇下长剑，就地一个翻滚，便与扇中利刃擦身而过，如墨的青丝在风中妖冶地舞动。
张均走向她，冷笑着扬起下颚：“你不是我的对手。”
“还有一招呢。”天樱站起身来，她的声音虽轻，却相当坚定。
“小姑娘，你师父是谁？”张均直视她的双目，沉声道。
天樱歪了歪头，困惑道：“我没有师父。”她带着父亲交给她的“凝雪剑”闯荡江湖，孑然一身，与山河共眠，听墨色竹林外萧瑟的风，赏三月绚烂绽放的花，拂剑尖一触即落的雪。
“不可能，你的剑法是和谁学的？”张均不信，咄咄逼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天樱展颜一笑，仿佛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山中夜晚，在漫天飞雪中对峙的十一人。那年轻的青衫剑客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长剑出鞘，他拔剑的那一刻，潇洒至极，她躲在巨石后，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轻柔如柳絮的白雪落在他的剑尖，他青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迅捷如闪电，他黑色的长剑穿透了浓郁的暮色，那十人一拥而上，却占不得半点便宜，她轻轻地眨了眨眼，这是她第三次眨眼，那青衫剑客已然结束了战斗，站在倒地的那十人之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酒壶。
“我有酒。”天樱曼声道，走向那青衫剑客。她披着温暖厚实的狐裘，那人却是衣衫单薄。
他付之一笑，伸手接过酒壶，指尖相触那一刻，天樱缩回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清逸的侧脸。
那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仰头饮下冰冷的酒，把酒壶递给天樱。
“你的剑法真好……能教我吗？”天樱鼓起勇气，轻声道。青衫剑客微微一怔，继而大笑：“看好了——”
他的剑再次出鞘，修长而瘦削的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把古朴的黑色长剑，瞥向少女的那一眼，慵懒而带着几分醉态，许是喝多了酒，他的身姿不似之前那般迅捷优美，笨拙地转身，将剑尖送往远处被暮色湮没的山峦。
之后，天樱苦苦练习了数十日，终于学会像他那样刺出一剑。
“一袭青衫，一手快剑，莫非是他？”张均喃喃道，心中惊疑不定。
此女只是看了一眼那人施展的剑法，便使得分毫不差，悟性着实高得可怕。
天樱清秀的脸上现出喜色：“你认得他？”她沿着青衫剑客离去的方向纵马前行，寻了一个冬天，却再也见不到他第二眼。
张均点了点头：“我认得他。”
“那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张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和颜悦色道：“此人行踪向来飘忽不定，要找到他，可不容易。”
天樱失望地低下了头。
“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不但答应带你找到此人，还传授你一身武功。”张均笑道。
天樱面上一愣，狐疑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愿意？”张均冷哼一声，“你可知，这世上想拜我为师之人比比皆是，能入我眼者，却是凤毛麟角，你能得此机缘，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要你能带我找到他……我自然愿意。”天樱思忖片刻，点头道。她心想，若是能学到张均的高明武功，还能找到那位朝思暮想的青衫剑客，拜他为师又怎样？有她跟随在张均的身边，或许他能看在师徒一场的情面上，听她的劝说，少杀几个人。
“很好，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张均的徒弟了。”行过师徒之礼后，张均朗声笑道。齐白牙急道：“姑娘……别听他的……此人心术不正……”
一枚梅花钉正中他的眉心，齐白牙登时没了气息。天樱惊叫一声：“师父，为何要了他的性命？”
“天樱，你记住，日后行走江湖，行事需心狠手辣，否则只会后患无穷。”张均摇了摇手中精美的羽扇，翻身上马。
天樱愣了一下，张均吹了声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穿梭过茂密的树林，来到她的面前，她扭过头，看着齐白牙死不瞑目的尸体，默默蹲下身，用剑为他刨了一个土堆，把他的尸身安置了进去。
张均翻身上马，不耐烦地看向她：“随我来。”
天樱哼了一声：“你杀了齐伯伯，我不做你的徒弟了。”说罢，抬腿欲走。
张均哼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一挥手便轻而易举地点中了她的穴道，她像个破麻袋似的，被丢在了马背上，奈何技不如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压压的树林在她身后无尽地延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