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纪事》蒋一白

36、我还在这里7

　　男朋友蓦然停下来，质问她：“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朵拉回来的时候，就卸了妆，五官线条相对上班的时候柔和了，脸色也有点苍白，看着有些弱不禁风，朵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闭上疲倦的眼睛揉了揉鼻梁轻声问：“我们多就没见面了？”
　　男朋友像是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顿时有点语塞，含糊不清的回答：“2个多月了吧？这个不重要，现在我们要说的是你要去你们组现在那个服装指导的工作室的这个事情，你不要转移话题。”
　　说到后面似乎觉得自己十分占理，情不自禁的仰了仰头，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起来。像是一只斗赢的公鸡，显得有些滑稽。
　　朵拉还是没有接他的话，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把他看了一遍，然后说：“我们有86天没有见面了，上一次我们电话联系是中介通知我们去看房子，上个月，我们导演以为我是单身，前两天还准备给我介绍对象，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他才有点乐呵呵的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你的男朋友来接过你。’我当时跟他说：‘我男朋友是助理导演，这段时间跟组在魔都拍戏。’我说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心虚的，我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男朋友听到朵拉的话，眉头皱起来，语带嘲讽的说：“你们导演管得还挺多。”
　　朵拉尽管已经预计到到他会这么说，但是实际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之前他跟组的导演，见他进进出出都没有带女孩子，以为他没有女朋友，要给她介绍，朵拉记得当时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有些得意洋洋，讲述的时候眉飞色舞，仿佛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样，当时的她觉得他那个样子真特么可爱。
　　现在想来他应该真的是那么觉得的，哎，朵拉在心里叹了口气，朵拉毕业的学校是个普通的二本院校，男朋友是一所以理工见长的211学校毕业的文科生，以前还时不时地开玩笑似得说朵拉的学校不怎样，现在想来原来他都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仔细的回想，他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朵拉的工作是重要的，也真的没有认真的了解尊重过自己在做的事情，哎，他的喜欢是真的喜欢，不影响他自己利益的喜欢，要以他为中心的喜欢，凡是要对他有困扰的，对象都是不对的，都是需要改正的，他的妻子，是要以他为重的，妻子有什么理想或者其他都是次要的。
　　想到这里的朵拉，开始问自己：“我真的可以做得到吗？我真的想要婚姻，真的想要以后都这样生活吗？”
　　朵拉越想越心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再抬头看男朋友的时候，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累吗？我觉得好累啊，每次你闹情绪，出差，出门，都是我主动跟你联系，安抚你，哄你，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分开的时候，我也希望过你会主动的跟我分享你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你每次回家都喊着，好累，好累，其实我也好累的。”
　　男朋友觉得朵拉气他最近出差没有和她联系，在发脾气，心里一阵烦闷，嘴上的语气还是缓了下来：“宝贝儿啊，我是真的事情很多啊，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你知道的，这个导演是个很麻烦的人的，事儿特别多，这段时间是我不对，看房子的事情都是你去的，我知道你是体谅我的，不会和我计较对不对，我们过年就准备要回去结婚了，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啊？乖啊，宝宝。”
　　朵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男朋友，男朋友被看得浑身发毛，火气也上来了，脸上也挂不住笑了，心烦意乱揉了把脸，脸色也沉下来，不掩烦躁的皱着眉，带着怒气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我也很累啊，我想回到家，有人能做好一口热饭等我啊，你做过几次啊，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要顾家一点，又不是小孩子了，动不动就耍小孩儿脾气，以后怎么做个好妻子，好妈妈，我在外面这么努力，不也是想要以后我们过得好一点吗？你能不能像老陈家的老婆学一学，体贴贤惠一点啊。”
　　朵拉听到这里，心里还有的一点点的火星全部被浇灭了，平静的如一潭死水，老陈，就是领男朋友入行的那个人，她见过老陈的妻子，是个温婉能干的人，据说出生在书香的小康家庭，生完小孩之后就在家做起了全职妈妈，最近孩子上小学了，她又开始捡起自己的绘画，开始教小孩子画画。去年的时候，男朋友带着她和老陈吃饭，老陈带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两个人举止亲昵，席上小姑娘娇滴滴的管她叫姐姐，那顿饭她吃的极度腻歪，非常败兴。再后来，还见老陈带过好几个不同的姑娘，慢慢朵拉就找各种工作上的借口不怎么跟他们吃饭了。
　　直到这会儿，朵拉才清醒的认识到，她不愿意接受男朋友描述的婚姻生活，那不是她想要的。司青给她的橄榄枝才是她真正渴望的，想要去做的事情。
　　想清楚之后，她才开始后怕，还好没有稀里糊涂的就这样和男朋友结婚生活下去，她不想成为老陈老婆那个样子。
　　朵拉吸了口气，平静的看着男朋友的眼睛说：“你先坐下，不要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聊一下了，我很认真的听了你刚刚的计划，你辛苦了，我知道。”
　　男朋友听着她这么说，脸色稍霁，放下心来，以为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服软了准备接受自己的意见，今后假以佐证。
　　但是他隐隐的觉得朵拉今天的态度还是不太对，往常这种时候，她都是要据理力争，不会这样偃旗息鼓，但是他还没有想明白哪里有问题，更想不到朵拉接下来的话是要给她扔一个重磅炸弹。
　　朵拉波澜不惊的的说：“结婚这个事情还是算了吧！”
　　朵拉说完低着头好几秒才抬头看男朋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握紧了拳头，握的骨节发白，又张开，指头有些发抖，脸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
　　朵拉看他困顿发懵像是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样子，她看着有些不忍心，走上前，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蹲在他的面前，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继续说道：“今年是第一次听你描述的未来的生活计划，我……觉得我需要诚实的告诉你，我做不到，真的……”
　　男朋友想要张口辩解什么，朵拉眼神示意她让她说完：“其实成今天这样，我们都有责任，在准备结婚开始，我们就根本没有讨论过以后的计划和安排，我很了解自己，我是做不了你口中的贤妻良母的，你不用说你要是爱我，你会的这种话，婚姻和情感生活里，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人在让步的，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男朋友神色晦暗的死死的看着她，好像要从她的态度或者神色里找到一些破绽或者别的蛛丝马迹，失败了，但还是不死心的问：“我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朵拉无奈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他说：“我想要接受司青的邀请，去云州她们的工作室，出自己设计的衣服，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机会，工作室在业界一直口碑都很好，很有实力，出过不少优秀的作品，她自己也真的是有东西，有想法，最重要的是这是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做的事情，要是错过这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朵拉看着男朋友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散去：“想要到，宁可放弃我们结婚的计划？我们已经准备了半年多了。”
　　朵拉真诚的回答：“你弄错顺序了，是我们本来对我来生活的期许就不是一个样子，就算勉强结婚了，未来还是不会愉快的，你明白的。”
　　男朋友抽回自己的手，丧气的说：“你会后悔的。”
　　朵拉退回到之前的椅子，微笑的摇了摇头。
　　男朋友见她无动于衷，恶狠狠的泄愤似的说道：“你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朵拉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算是接受这个事情了，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辩驳：“你不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我妈那边，我会去跟她好好说，阿姨那边就交给你了。”
　　男朋友，不对现在是前男友了，脸色这会儿缓过来一点了，不过还是不怎么好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点点头，掩饰不住的疲倦就席卷而来，他用仅剩不多的精力跟朵拉说：“今天晚上我睡沙发吧，明天我会收拾东西搬出去，前两天房东还在问我们要不要续租，你回头走之前跟她联系吧，房租我已经交完了，我过几天还要跟一个组，我回头会另外找个更方便我工作的地方住，你到时候不用给我告别了，我祝你前程似锦。”
　　朵拉吁出一口气，也回了他一句：“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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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干脆利落的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