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人徐鬼》默朵朵

2、第二章

　　当受到青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云凌希正在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削苹果

　　一刀，两刀

　　圆滚滚的烟台大苹果被砍成了不规则的n面体

　　“考上了？我都考成这个shi样子了，居然还考上了？”

　　云凌希抬起头，显得有些惊讶

　　“看来这届学生的质量不行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都比平时考低了快50分了，怎么还轻轻松松就进了？”

　　她挑起右眉，露出一幅“你们这群渣渣，看看老子多diao”的中二表情，分外欠打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什么叫考成了个shi样子？就你那点分数，也配称shi？你考虑过shi的感受吗？”

　　云凌希：“··？？”

　　“你看看别人shi，既能为分解者提供能量，还能给某些哺乳类改善伙食。这么不拘一格为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做出重大贡献的伟大事物，我不允许你用你那狗都不吃的分数侮辱他。”

　　“···”

　　我竟无法反驳，毕竟狗本来就不吃分数啊····

　　“再说了，你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吗？指标生！指标生是什么知道吗！就是我们家的耻辱！耻辱！”

　　“···”

　　“我们家，从古至今，从未有过指标生，你说，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你辛苦操劳多年为了你连《如懿传》都没有看过的老母亲吗？你对得起咋们家五年没洗过澡的招财吗？”

　　云凌希握着苹果的手抖了抖。正想辩驳两句，就听见左侧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

　　\"指标生咋啦！再指标也是青一的指标！黑猫白猫，进了青一就是好猫呀！\"

　　云凌希放下手上削苹果用的刀，望向身边那个说话的女人

　　她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微笑着看向这对母女

　　南吕日暖，阳光洒落阴凉，她一半的脸藏在阴影之中，露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旗袍，身材婀娜，有一种尘世遗珠的感觉

　　此情此景，凌希不由得感慨:身为这个女人的侄女，自己已经和她共同走过了16年的漫长时光，但每每见到，还是被她惊艳

　　指标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每年，各高中从当年计划的招生人数中分出固定比例的名额，按人数分摊到各各高中。换言之，就是无论你考了多少分，只要你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你都能进青一

　　这样的政策，很好的缓解了各各重点初中门口的学区房群雄争霸的局面，但也引发了青一教师的不满。他们认为，正是这些原本不应被录取的指标生，降低了青一的生源质量

　　\"我们的凌希，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女人突然站起身，向云凌希走来

　　她走到病床前坐下，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缓缓向凌希靠近

　　云凌希看到她银灰色的眼眸下有两道极浅淡的乌青，像云雨消散过后山间升腾的缕缕青雾，片刻就消失不见

　　\"青一……好地方啊！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进了青一……就离飞黄腾达不远啦！\"她揉了揉云凌希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年幼的小猫

　　\"听说···小姑以前也是青一的？\"云凌希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头

　　\"是呀，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眯起眼睛，细长的眼角滑进了发鬓的深处

　　“37号床病人家属，可以来办出院了！”护士从门外探进头来。母亲应声而出

　　\"你进了青一，小姑要贺你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她那玫色长绒手包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玉坠

　　\"带着！保平安！\"她拿出红线，将玉坠戴在了云凌希的脖子上

　　这条红线有些长，玉坠顺着它滑入衣领，落在胸前

　　\"别轻易被人看见，这叫财不外露！\"

　　\"我晓得，小姑。\"

　　\"晓得就好！晓得就好啊！\"

　　她摆正云凌希的身子，仔细地端详着

　　半晌，她站了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小姑明天再来看你。\"

　　云凌希应了一句，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拿出自己胸前的玉坠仔细端详

　　这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翡翠，触手温润，是上等A货，万元起步。按规矩，这样奢侈的赠品，母亲不在，她是断断不敢收的

　　但这块翡翠，一半碧绿，一半殷红，而且那殷红的一半，红的有些渗人，就好像刚从血里浸过一样。条条血丝，蜿蜒其上，宛若图腾，诡异莫测

　　而更令云凌希在意的，是刚才闻到的味道

　　小姑礼佛，身上常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但是今天，这清雅的木香中还隐匿了一股微熏的酸甜味，给人一种灵异生畏的感觉

　　这种味道，云凌希认得

　　那是通天犀的气味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这个东西，不是早就被封在老屋的隔层里，后来在那场火灾中被烧掉了吗？怎么现在还有？

　　云凌希眯起眼睛，将玉坠放回衣内，拿起一旁小姑送来的录取通知书，缓缓打开

　　几根黑色的长发，从黑色的录取通知书中滑落，掉在了凌希的面前

　　鲜红的晚霞从帘子的缝隙中投出一缕，将雪白的被单染成血色。黑色的长发蜿蜒其上，像浸泡在血液中的海藻，将她紧紧缠住，拖进深渊。

　　凌希坐在那里，苍白的面孔，黑色的眼眸，双手冰凉，面无表情。

　　良久，她缓缓垂下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那几缕黑发出现的瞬间，胸前的玉坠，好像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云岚茵走出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抬起头，注视这座城

　　这里洋溢着都市繁华安逸的气息，是人的乐园，梦的墓场。它如同一枚饱熟到濒临腐烂的柿子，散发出馥郁糜烂的气息，在时间的凌迟中摇摇欲坠，朝不保夕

　　暮色氤氲，一辆黑色的老爷车缓缓驶来，后门打开，一节精致的紫檀手杖伸了出来

　　云岚茵眼角一紧，抬腿迈入，关上了车门，车子发动了

　　车里很暗，云岚茵只能隐约看到，身旁坐着的是一个修长清俊的带着半脸面具的少年

　　她与此人素昧平生，只认得他手上的那个布满图腾的紫藤手杖

　　“真是个亲切的姑妈！”少年开口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

　　“按您吩咐，东西都已送到。”云岚茵垂下眼帘，银灰色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云氏岚茵，向来言而有信。”少年将手杖置于膝盖上，缓缓地抚摸着它，想是在轻触恋人的皮肤。

　　“那么，如你所愿？”云岚茵挑起眉稍，尽态风流。

　　“当然，如你所愿。”他的眼睛从手杖上移开。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带着久未展颜的愉悦和欢欣。好像冬日将近，万里冰封中溶出了第一股泉。

　　云岚茵有些惊讶，她与他接洽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发出如此真心愉悦的笑声，不由得看向他刚看过的地方。

　　汽车的···后视镜？

　　医院的病房里，云凌希站在窗前。

　　夕阳之下，她的脸掩映在白色窗帘之后，一双乌黑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那辆黑色的老爷车。

　　车子渐行渐远，天边嫣红的霞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幅精致的油画。

　　后视镜里······能看到什么？

　　云岚茵有些疑惑

　　飞流车辆、过往行人、医院大门、还有······凌希的窗台？！！

　　她猛一回头

　　透过车的后挡风玻璃没有拉上帘子

　　窗台上，两盆饱满丰盈的多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霞光、微风和夕阳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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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闲，先勤奋地日更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