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科双杰》十月冬

5、第五章

　　谁知老冯退出去时，机器红灯闪烁几下，又吐出了没有感情的几句。
　　“叮咚——”
　　“您好，谢谢惠顾！”
　　1班的人安静几秒，一齐爆发出了大笑。
　　老冯在外面拍拍胸脯，被吓得不轻。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襟，推开窗户喊了一声：“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学习！江游，来我办公室！”
　　大家悻悻地收回目光，收好情绪，努力紧绷着脸，佯装看书。

　　但当江游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出去时，“您好，欢迎光临”的冰冷机械女声还是让大家绷不住了。
　　老冯一走远，所有人都笑出猪叫。
　　江游走进办公室，努力抿着嘴憋笑，低着头站到了老冯面前。

　　老冯一脸严肃，作势要打他，江游赶紧把腰背一弯，抬起头来才意识到老冯根本没想打他。
　　“你弄的什么东西！回头拆了听见没？”老冯越过他，拿了自己保温杯。
　　江游笑了笑，说：“老师，迎宾器啊，专迎接您这种大嘉宾的。”
　　老冯刚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给呛死。

　　“我不需要。”老冯顿了顿，问，“还适应吧？能跟上课程进度吗？现在一轮复习还没结束，不懂的多来问问。”
　　“挺适应的，谢谢老师。”江游心头一暖，点点头。
　　“回教室去吧，加倍努力啊！”老冯道。
　　江游应了一声，回教室去了。

　　江游没有立刻拆迎宾器，毕竟装了好久呢，也要留个几天吧，再说了，老冯也没说几天之内必须拆啊。
　　这事儿一夜之间在高二年级传疯了。

　　文科班的老师们津津乐道，尤其是张海梅。
　　“我就说江游这人，长不大！温室的花朵！去了理科班就是去祸害人家！这种学生也就老冯敢收了！”张海梅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老师们也跟着笑起来。
　　王清在一旁说了一句：“我们班那祝航也去那个班了，估计觉得烦死了。真是不明白，这种尖子生，怎么就想不通呢。”王清说完，叹了一口气，视线又回到备课本上。
　　张海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哎哟现在的学生，不一样了，一个比一个难懂，那小心思啊……”

　　“啊？王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呀！祝航在1班呀？”唐雯听完王清的话，小声埋怨起来，“原来也是有尖子生的嘛！搞得我每天去上课都心烦意乱的。”
　　王清一愣神，觉得有点奇怪，祝航转科，为什么要早点告诉她，出于礼貌，王清还是回复了：“是啊。哦，对了，你好像教1班吧，祝航是个好苗子，你要好好培养他哦。”
　　唐雯笑了笑，转身做自己事了，没说话。
　　唐雯心里其实在暗喜，教不到实验班，教个实验班的学生也不错。
　　这么一想，唐雯的心情顿时开朗了。

　　次日一早。
　　下了早读就是语文课。
　　唐雯想起昨天的对话，兴致勃勃地朝后门走去，想去看看祝航。
　　1班的人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全都装模作样读起书来。
　　唐雯刚探了一个头，头顶上就响起了机械的女声。
　　“叮咚——”
　　“您好！欢迎光临！”
　　唐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1班本来就是一群不正经的人，听见那声音，早就齐刷刷地转头去看了。

　　于是，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唐雯跌倒在地上，手中的教案散落在旁边，一边用指腹按着脚踝，一边嘶嘶叫痛。
　　再加上她退出教室时，迎宾器给力地“谢谢惠顾”，大家都因为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笑出了鹅叫。
　　唐雯咬咬牙，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江游见机行事，飞快地踩在凳子上，长臂一伸，拔了插头，迅速地拆了迎宾器，动作一气呵成，完事后干脆蹲在凳子上，两手扶着凳沿。
　　1班的人不约而同地又笑了起来。

　　唐雯将教案摔在讲台上，吼起来了：“笑什么笑！江游！你给我坐好！”
　　江游懒懒地从凳子上下来，两手插兜，站得直挺挺的。
　　“……”唐雯竟然被堵了几秒。
　　“哎老师上课吧上课吧。”有人充当和事佬，赶紧说道。

　　“上课？上什么上！不上了。”唐雯将教案摔到讲台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课堂的主动权在我，我想上就上，我不想上，你们可以选择回家。”
　　“行呗，今天不上课了，我唐雯来教育教育你们。我不生气是给你们面子，你不尊重我，休想我会尊重你！”唐雯冷笑一声，看得出她很气愤，“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这学期还要会考，你们居然一点也不紧张啊！怎么，单招也是要高中毕业证的，没有高中毕业证，你打工都没人要！”
　　“你们不要觉得时间还长，班主任不管你们，你们班主任是放弃你们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在管。”

　　唐雯浑身带刺的一番言论让人听得格外不舒服，底下有人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句跟着一句。
　　“是你搞错了吧？你在工作，别搞得1班没了你少了天一样。”
　　“还你想上课就上课，还看我们听不听呢。根本就没有谁在课堂占有主动权一说，难怪不配教实验班，可别去误人子弟了吧。”
　　“老冯哪不管我们了，我们班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唐雯冷笑一声：“行，你们班行。我唐雯本来是教实验班的，领导突然调动，不知怎么就给我带了个这么死气沉沉的班。本来我开开心心的，教你们这群蠢货简直坏了我心情。
　　“我想着尽我本分教吧，什么都没给你们缺下，是你们不珍惜我。我说你们几句还要在这儿唱反调，有本事怎么不去找校长？在这和我杠什么杠啊！？”
　　郝仁啧了一声，自言自语似地说：“每次上课就预习半个小时，剩下二十分钟她能讲啥啊。”

　　班里站着的那几位同学继续你一言，我一语。
　　“你不也是在这儿杠？”
　　“你教我们班怪我们咯？那你自己和领导去商量啊，校方行为，凭什么要我们买罪？”
　　“你有没有尽本分教，真当我们不知道呢？”

　　唐雯笑了笑，收拾课本就走出了教室，高跟鞋踩在地上还特别响，出去了还不忘甩门，宣泄自己的愤怒。
　　结果一出门，就扶着窗台咿呀喊痛，看见班里的人在看她，她倒还不服气地回瞪了一眼。

　　“我靠傻逼吧这老师？”大家都议论起来。
　　“傻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还真有脸抬高自己。”
　　一直没说话的祝航终于开口了：“不喜欢，那就换个老师。”

　　大家愣了几秒，突然安静地看向祝航，还把他吓了一跳。
　　“聪明啊。”江游拍拍祝航的肩，“她反正也不想教，行呗，成全！”
　　众人情绪高涨，全都高喊起：“成全！成全！”

　　没过多久，老冯走前门进来了。
　　“今天的事，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老冯拍了拍讲台，面色愠怒。
　　大家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啧，”江游将手高高举起，不耐烦地说，“我的错。”
　　老冯瞪了他一眼，说：“你当然有错！你让老师情何以堪？！我不是让你拆掉吗！还不拆！”
　　“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是高二的学生了，做什么事要先思考一下，你说说，现在语文老师被气走了，咱们班的语文进度怎么办？”老冯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点。

　　“她凭什么管闲事？”郝仁听着也挺不舒服，站起来说。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附和着：“就是啊，凭什么？”
　　老冯指着郝仁，支吾道：“你你你，你给我坐下！”
　　郝仁不服气地坐了下去，动静弄得很大。
　　“老师也会犯错，你们的错误老师能包容，你们怎么就不能包容老师呢？”老冯语重心长地说。

　　教室里一阵躁动。

　　“怎么能这么说啊。”
　　“就是，我都没放弃我自己，我还被一个任课老师说我班主任要放弃我了？”
　　“都不知道包容她多久了，还说我们班死气沉沉，也不看看她怎么教的。”
　　“安静，先安静！”老冯说。

　　看在老冯的面子上，大家的躁动又平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在课堂上大笑确实是不尊重老师的，但大家更明白，什么样的老师值得去尊重。
　　从高二开始，他们就明显感觉到唐雯对这个班级带着一种极大的排斥。
　　从她教学的方式来看，她一点也不喜欢理科1班。
　　唐雯给1班取了个臭名，“跳蚤窝”。1班同学当做自嘲，也没当一回事儿，经常去外边说自己是跳蚤窝的一员，自己就是那一群跳蚤圈里的一只渺小的跳蚤。
　　大家已经很尽力地去包容唐雯，去配合唐雯了，真正死气沉沉的是她，而不是理科1班。

　　热情终会有被磨平的一天。

　　大家不再有热情配合了，大家也不再愿意听唐雯的课了。
　　一堂课五十分钟，光是预习就花半个多小时，剩下的二十分钟有一半的时间要先批评预习不认真的同学。
　　最后十分钟给课堂开个头，要么就是摔书说一句“不上了，自习”。

　　每次月考讲不完规定内容，就是一句“你们已经预习过了，我就不细讲了”搪塞过去，这样的教学，怎么可能优秀？
　　唐雯因为教不到自己想教的班级，就带着这么大的情绪来给其他班级上课，又何必上课？

　　谁都没有怪罪江游，江游装上迎宾器，没那么好笑，谁不知道呢？尤其是老冯被吓一大跳。
　　如果是其他老师的课，大家绝对不会笑得这么猖狂。
　　他们就是讨厌这个叫唐雯的语文老师。

　　“我们真的不想听唐老师的课了，我宁愿所有的语文课都上您的物理课。”有人说。
　　“太憋屈了，谁请着她来教一样。”又有人说。
　　“换老师！换老师！换老师！”班里突然整齐划一地喊着这个口号。

　　老冯拿他们没有办法，摆摆手：“行吧，你们。”

　　大家都沉默了，气氛骤冷。

　　老冯突然一拍讲台：“我也看她不爽很久了！干嘛了我自己班的学生，要她管？我的学生轮得到她评头论足……”

　　老冯还没有说完，底下响起掌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