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味甜甜圈》米九莲

15、第 十 五 圈

　　不咸不淡不急不缓的一句“行吧”，让鲁璐璐拿不准，这孟爷爷是真的答应回来，不去钓鱼了吗？

　　通话已然挂断，鲁璐璐才后知后觉地回味，电话里孟爷爷的声音是不是过分年轻了点？

　　鲁璐璐瞅了瞅手里捏着的那张黄色便签条，背上生出了几分寒意。

　　被她捏得有些皱巴的便签条上，孟云舟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上一下两串数字号码，值班护士也没标清楚到底谁是谁的号。

　　难道她打错电话啦？不能够吧？！

　　罢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孟爷爷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么，他本人看起来也很年轻，医生最会保养自己了。

　　把便签揣进兜里，鲁璐璐走到取餐窗口，同餐厅主管知会了一声，便自助领了一份晚餐，寻了一处餐桌便坐了下来。

　　她一边啃着卤味猪蹄一边刷手机，正巧小学鸡鲁皮皮在用老妈的微信往家庭群里灌水。

　　鲁家大掌柜陈女士：
　　【你的小祖宗上线咯 . JPG】
　　【坚持住，春节快到了 . JPG】
　　【提前祝您新年大-鸡-吧 . JPG】
　　【冷静下我要发红包了 . JPG】
　　【红（色）包（子）. JPG】

　　璐大宝：【鲁皮皮！老妈呢？】
　　鲁家大掌柜陈女士：【我不是鲁皮皮，我是陈女士，我是你妈！】
　　璐大宝：【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蠢货鲁皮皮。】
　　鲁家大掌柜陈女士：【信不信我一黄瓜捅死你 . JPG】
　　璐大宝：【已截图，我要让妈妈看看你发的黄图。贱人还不跪下 . JPG】
　　鲁家大掌柜陈女士：【定海神针 . JPG】

　　一根定海神针表情包自欺欺人地把刚刚的聊天内容顶出页面之外的十万八千里。

　　忆起手臂上被鲁璐璐用守宫砂点上了红印子，鲁皮皮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她点开私聊窗口，开始威胁：
　　【碧瑾姐给的二百块封口费已经花完了，你拿我做实验弄出红印子的事情，我打算告诉给妈妈。】

　　鲁璐璐嚼着Q弹的猪蹄嗤笑一声：嗬，又Q又弹的小学鸡还想勒索人？

　　不过，转念想到守宫砂的事情，鲁璐璐马上又不安起来。

　　当时她与吴碧瑾挨个儿试了守宫砂，始终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就绑来妹妹鲁皮皮做了实验，谁知……

　　【你手臂上的红印子还没消吗？】鲁璐璐关切地问道。

　　【没有！！！】

　　刚刚才被她勒索，鲁璐璐有点不太相信。不过，鲁皮皮果然是个诚实的孩子，她已经点开了微信视频。

　　镜头下，红色的印子在白皙娇嫩的手臂上很是扎眼，鲁璐璐的良心突然疼了一秒，但更痛心的不是为了鲁皮皮，而是为她自己！

　　鲁皮皮的红印没消失，证明了守宫砂的功效，更证明了她真的痛失了那层膜！

　　鲁璐璐悲情的目光凝在手机屏幕上，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失落的事情了。

　　人生的初次献给了卫生棉！！！

　　想当初，她在天涯论坛上围观了一个“高楼”，狠狠地笑话过那个楼主姐姐初次败给了自己的手指头，更有甚者，某个跟帖小姐姐居然用花露水的瓶子把自己搞坏了。

　　当时鲁璐璐笑得肚子都疼了。

　　现在，她是打死也笑不出来啊！她的卫生棉事件也为沙雕小姐姐系列添上了粗犷的一笔。

　　唉，人生啊，就像一盒甜甜圈，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到底是什么味儿的，或许是浪味的、或许是嗲味的，亦或许是屎味的。

　　也许，吃屎的感觉也大抵不过如此吧。

　　看来，上医院鉴定的这个环节已经大可不必，完全可以让医生直接进行修补手术。

　　再想想之前孟云舟转账的那两千八百块，手术费也有了着落，鲁璐璐不得不在“不幸中的万幸”中寻找一点点安心。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不能整天以泪洗面吧，终是要面对现实解决问题的。

　　“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视频那头的鲁皮皮直嚷嚷：“你必须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鲁璐璐收回了神，恹恹地答应：“行，等我回去给你买礼物。”

　　“你晚上回来吗？”鲁皮皮好奇地问，紧接着厨房里的陈女士也问了一句话，声音很含糊听不清。

　　鲁皮皮转述陈女士的问话：“老妈问你，你和爷爷是不是今天晚上回来？”

　　“大概是吧，如果爷爷不肯回去，那我就自己打车去车站，坐火车回去。”

　　鲁璐璐想清楚了，万一她爷爷非要在这里小住，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那么，她就自己回去，现在才六点，在十点之前赶去火车站补办一个临时身份证，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半晌，视频那头的鲁皮皮又开始转述： “妈妈说，你不要一个人回来，你到站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两三点了，爸爸出差不在家，妈妈胆小也不能去接你，火车站那一带经常发生流氓帮派斗殴事件，你要是不怕被劫财劫色，你就一个人待在在那过夜吧。”

　　鲁璐璐弱弱地央求老母亲，未果。

　　不但不会去接她，操碎心的陈女士还严词命令：今晚不得擅自回去，要回，必须等到天亮了搭乘白天的火车。

　　家中老母下达的命令，鲁璐璐也不敢造次，先答应着，回头再努力劝劝爷爷，实在不行，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鲁璐璐神情恹恹不想继续视频，然而鲁皮皮这个小学鸡迷妹突然上线，开始追问她最关心的话题。

　　“云舟哥哥呢，你有见到他吗？他有没有提起我？你告诉他我上学期考试全班第一了吗？……”

　　话里话外全是狂热迷妹的拷问和埋怨，埋怨鲁璐璐为什么去帝都不带她一起。

　　鲁皮皮迷恋孟云舟这件事情是他们全家的秘密，陈女士甚至用“嫁给孟云舟”当作目标来激励鲁皮皮好好学习。

　　架不住鲁皮皮的连环追问，鲁璐璐没精打采地回复：“见到你男神了。”不仅见到了，差点还睡了你男神。

　　后半句鲁璐璐愣是没敢说，不然鲁皮皮真有可能宰了她。

　　鲁璐璐敷衍地瞎掰扯：“男神提到你了，他夸你进步很大，鼓励你继续努力，你男神他还……”

　　说男神，男神到！

　　鲁璐璐胡诌到一半，眼角的余光瞥见孟云舟稳稳地站在餐桌边，停顿一秒，一把银晃晃的钥匙也稳稳地摆在了她的餐盘边。

　　一手举着猪蹄一手举着自拍的鲁璐璐懵怔在原地，满嘴淌着油光，一撮Q弹的猪蹄肉没完全塞进嘴，还露了一截在外面，痴呆一般地仰望着孟云洲。

　　“大门钥匙。”

　　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孟云舟那磁性的低音炮立刻引起了视频里鲁皮皮的狂放尖叫。

　　“是云舟哥哥吗？是你吗？！云舟哥哥！！！”

　　孟云洲垂眼瞥了一眼手机，也听出了铁粉鲁皮皮的声音，顺势坐到了鲁璐璐的对面。

　　视频里的小学鸡迷妹叫叫嚷嚷的，强烈要求鲁璐璐把摄像头调向男神欧巴。

　　鲁璐璐也不敢直视对面好整以暇的孟云舟，既然一大一小都表示要聊一会儿，她只得应了二位的要求，腾出一根手指把自拍的镜头调向了后置的摄像头。

　　“云舟哥哥！！！”小学鸡的声音又甜又糯。

　　孟云舟的声音和笑容也是自然亲切，“嗨，皮皮！”

　　小学鸡好似邀功一般把期末考试成绩如数汇报了一番，又如泣如诉地抒发了自己对男神的深深思念，以及对下一次见面的迫切期待。

　　孟云舟也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连夸带哄的一大波彩虹屁，吹得小学鸡快要飞上了云霄。

　　鲁璐璐拿着手机对着孟云舟拍，但眼睛却是不敢看他，她埋首假装啃猪蹄，头快钻进了餐盘里。

　　想起下午试衣间里的那一幕，鲁璐璐感到异常羞恼，但是在公共场所她又不好发作。

　　这个淫贼恶棍！！！
　　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来食堂吃晚饭？还是特意给她送钥匙？
　　他怎么知道家里没人、她进不了门的？

　　鲁璐璐竖着耳朵听到视频里的鲁皮皮问孟云舟：“哥哥你吃饭了吗？”

　　“没，才下课。”

　　鲁皮皮不舍得放孟云舟去吃饭，纠缠着问：“哥哥跟我一样在上暑假辅导班吗？不可能吧！哥哥成绩那么好！”

　　“不是辅导班，因为后天有竞赛，所以集训队要上课。”

　　鲁皮皮也不关心是什么竞赛什么集训队，她细细打听男神上课之前都干了什么。

　　鲁璐璐十分想要打住鲁皮皮的问话，而坐在对面的孟云舟已经开始避重就轻地给迷妹解释一天的行程。

　　“上午也在集训队上课，当时你姐姐正在补觉。”说着，孟云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鲁璐璐。

　　鲁璐璐埋头装死，上午她确实在补觉，至于他到底在干嘛，鬼才知道咧。

　　孟云舟继续交待行程：“下午带你姐逛了会儿商场，买了件镶有珍珠的裙子，然后我又赶回学校上课了。”

　　一件镶有珍珠的裙子顿时引得小学鸡迷妹好一阵羡慕嫉妒恨，同时，也激起了当事人鲁璐璐一身的寒毛，她举着手机的手有点抖。

　　孟云舟颔首一笑，瞬间又切换成一副恍然的表情，像是顺带提起似的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你姐在商场里还出了点小意外，胸口好像受伤了。”

　　一句话激得鲁璐璐虎躯一震，手机一下被她给抖落在桌。

　　突然没了男神的视频画面，小学鸡迷妹带着“珍珠裙子”的醋味一个劲嚷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鲁璐璐以为妹妹关心她的伤口，回复完“不碍事”，顺手就关了手机视频。

　　不等她发飙，孟云舟趣味盎然地继续戏谑：“我爷爷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商场被狗咬了，伤势很严重，肿得大出一个罩杯，还出血了，疼得你快要晕过去……”

　　“放你的狗屁！！！”

　　鲁璐璐的脸颊耳根子红成了一片，说话的音贝也引来周围几个人的侧目。

　　这里的工作人员是认识孟云舟的，她开学以后还要在这里混饭吃。转念，鲁璐璐压着火又埋下头，把嘴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咽了回去。

　　“咬哪儿了？”孟云舟有恃无恐地明知故问，语调甚是明朗轻快，
　　“我爷爷说你躲着哭了很久，他可担心了，可惜一时半会又回不来，他让我先来看看你的伤口，我爷爷说你的伤口必须要消毒上药包扎一下。”

　　爷爷说，爷爷说，哪里是爷爷说！！！
　　明明是她给孟爷爷电话里说的话，他又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鲁璐璐咬着后槽牙强装镇定，回视孟云舟的目光，反问——
　　“爷爷有没有说，他要把那只恶狗阉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