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荒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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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后，零碎的记忆拼起混乱的梦境，一会是他与花泽在行床笫之欢、耳鬓厮磨，一会是花泽贴着他的耳朵，用情动的声音温柔地重复弃子二字，真是荒唐至极。
叶青梧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客房，床旁的小鬼扯着嗓子大喊主子，他醒了。
便见一只纤细的手掀起门帘，钻了进来，道：“昨晚吾劳烦尔了。”
叶青梧摇首，碧罗刹女拍掌两下，就见一女鬼端着汤送到叶青梧面前，她道：“这是仙萝汤，予尔治酒后头疼。”
修长的手指接过碗，破烂的衣袖露出大截淤紫的肌肤，碧罗刹女表情变了，干巴巴地问：“你这手臂是怎么了？”
叶青梧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面色仍旧不改，淡淡道：“昨晚酒醉不知磕到哪了。”
“啊，是么？”碧罗刹女干笑几声，强忍心中的怒意：“那下次可要注意些，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刹女慢走。”
叶青梧没注意到碧罗说完话后，转身抄起桌上的鞭子，一脸戾气地冲出房门。
自月下饮酒过后，叶青梧总觉着自己忘事忘得厉害，原本模糊的过往现下皆空白一片。
这不应该，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血色河水流动，死气沉沉。
碧罗刹女来看他时，叶青梧问是否做鬼久了便会忘却所有。她答无论人鬼，总会忘，亦有不愿忘的。他再问百年前发生何事，她却是答非所问，只道一个“等”字。
等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不愿再去想，只当是刑罚过后便可投胎。
冬至来临，死气的地府里终于多了些喜悦。鬼市开门，迎众鬼入市。
这鬼市说白了就是效仿人间街市，供热闹的地方，三千楼宇，七千铺摊，余四百四十四勾栏。
鬼市，每年开门四次，一次开门十日，这短短数日却让飘游的孤魂野鬼最是念念不忘。
叶青梧惊蛰时也曾去过，血玉做成的鬼门，朱漆的牌匾上狂草书体鬼市二字，彰显着潇洒不羁的气势。站在门外望去，①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堪比人间仙境。
往日，每逢冬至碧罗刹女便会梳洗一番，捧着碗汤圆前往奈何桥，予他一碗，赠他团圆二字。除夕夜便会予他苹果，求他平安寓意。百年无论叶青梧拿与不拿，皆是这么过来。
而今，略有不同。
等待已久的冥灯再次升起，却与往常的青色不同，这次是赤色的。叶青梧攥紧衣袍一角，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他蹬腿就游上去，上身刚出河面，两臂放在黄土上，一角绛色绣着梧桐花的衣摆映入眼帘。
叶青梧一愣，再抬首往上看，一张熟悉的脸挂着笑容正与孟婆说笑，听到破水声，他扭头往这边看了一下，然后向孟婆微微鞠躬，道了声等的人出来了。
花泽又往前几步单膝半蹲，手里拿着一碗还热乎的汤圆，轻声细语：“团团圆圆，冬至安康。”空余的手拉起叶青梧，将碗放入他手中，道：“来晚了。”
叶青梧懵住，不出任何声，直绕过他身旁，伸手就要碰那盏赤色冥灯。半空中蓦然停住，碗碎开的声音，就听见碧罗一阵怒吼：“尔为何在这儿？”
腰间的鞭子抽出，碧罗就要打去，却被一道身影挡在前方，来不及收回鞭子，那人就这么挨了一鞭子。
碧罗睁大眼睛，连道几个“你”字，又惊又气：“叶青梧！尔何故帮他？”
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感觉似有火在灼烧。
他倒吸一口气，亦想问自己何故要替他挡住，自己不过他口中一枚弃子，怎样也无妨。可自个儿的身子见鞭子落下那刻，下意识就去挡了。
这一挡，叶青梧恍然醒悟，他是在等，不是在等鞭刑、轮回，似乎是守着什么，等一人。
然后呢？
叶青梧极力想在那空白一片的过往、百年前跳下忘川河之前的事情找点什么线索，却徒劳无功。他亦曾问过孟婆、黑白无常鬼差，皆道不可说。
“碧罗，你何故如此？”花泽沉声道，面上戾气滔天。
碧罗阖眼，忍气请孟婆离开，眸子红得厉害，细看有水光粼粼：“他是吾的郎君，尔何故碰他？那日发生何事吾也能猜到几分，尔委实过界！”
“可他是我的……”花泽一把折扇变幻骨萧在手，走前几步欲要开打，口中的话未说完便被一手挡在前头。叶青梧抢先一步，将手中的碗递还他：“汤圆刚刚撒出几个，但碗里还有很多，趁他还热乎，阁下吃吧。”
花泽想抓他的手，叶青梧躲开了，他退开几步，有点无情：“那日阁下醉了，我亦醉了，不过酣睡了一场，哪里有事发生？”
添了花蜜的糖水洒出了一半，甜腻的糖水随着指缝流下，却让花泽感到发苦，他嘴角扬起，笑比哭还难看。
身后的奈何桥、忘川河衬着花泽伶俜的身子，苦涩而又卑微的声音响起，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道：“你……想去看雪吗？”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