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今在否》凿一块琉璃当珍珠

1、郎君所为何人？

　　（一）
　　“叶掌门，虽说你犯下滔天大罪，九世轮回都不得好死，但总归还能投胎，想开一些。”见带上锁魂拷的叶青梧沉默垂首，便以为他是怕了这九世罪孽，白无常便忍不住安慰道。
　　虽说是安慰，可白无常脸上那笑嘻嘻的表情与口中的语气迥然不同。
　　“无常大人，若我不去投胎会如何？”沉默许久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押他的两位无常皆是愣住，他们在阴曹地府押解了几百年的鬼，宁做那孤魂野鬼而不愿投胎受罪的比比皆是，可阴曹地府是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任凭鬼使出十八般求法，终是被强行推下去轮回。
　　黑无常吐着舌头，淡漠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叶掌门，心中暗忖叶青梧也不过是为贪享怕苦之人。他随后冷嘲道：“若是人人死后都不愿去投胎，那这阴曹地府就是个摆设了。”黑无常语气一顿，“不过，人有人法，鬼有鬼法，阎王二十年前开了一个先例。若平常人不去投胎，自然要跳下奈何桥下的忘川熬那么千年便可。可若是你这般身负罪孽的，便是跳下忘川受众鬼欺凌百年，在三生石下鞭刑也难可逃脱罪责。”
　　听着黑无常的话，叶青梧忽然一笑，那双如墨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看向那凶神恶煞的黑无常，不惧那万千苦难，他反问道：“大人可是认为叶某想逃避那九世？”
　　黑无常又是一愣，并无因叶青梧的话而恼怒，他漠然视其，道：“放肆。”
　　叶青梧躬腰一拜，复接着道：“叶某在死前曾有一誓言，须得了了。”
　　无常皆问：“是何？”
　　“宁做孤魂野鬼百年，送别故人入轮回。”
　　无常再问：“你可知不早入轮回后果是什么？”
　　锁魂拷的链子碰在一块，在阴深深的地府里平添一抹说不出的韵味，他无怨无悔道：“大人已经说了。”
　　两无常皆是无奈摇头：“何苦？”
　　他道：“心甘情愿。”
　　“尘归尘，土归土。”无常不再搭话，面无表情将他送上了奈何桥。
　　奈何桥旁有孟婆正捧着碗迷魂汤，问奈何桥上的鬼：“公子不喝完汤暖暖身子么？”
　　无常拉住孟婆，摇头示意。
　　“孽缘。”孟婆叹息着转身倒了汤，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滴老泪顺着脸庞滑下汤锅。
　　忘川河下，河面风平浪静，河下魑祟数万，侧耳便可听到那凄惨可怖的叫声。
　　拆下锁魂拷时，白无常瞧着这么个身穿双凤金纹绣喜袍的绝色男子，即将要受万鬼的欺凌，心下生了怜悯，再次忍不住道：“若是受不住，莫要强撑，早早投了胎熬过那九世便能投好胎。”可面上仍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谢大人好意。”叶青梧颔首，好看的面容上无半点惧意。
　　无常将腰间令牌拿下，二指抵住令牌施法：“黄泉镇江，妖魔魑祟，忘川开路。”
　　忘川河蓦然翻滚，血色的河水中心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拨开河水，露出黑色的地底，被禁锢在忘川底下的魑祟哭喊振聋发聩。
　　“下去吧。”白无常腾出手用力一推。
　　被推下忘川河的那瞬，叶青梧蓦然想到在阴森森的阎罗殿上，站在阎罗王身旁那位崔判官细细读着他的每一条罪行，然后恭敬地请阎罗王罚罪。
　　殿堂上响起了阎罗王铁面无私的话语：“欲行逆天，罪比功大，二者不可相抵，罚汝轮回九世皆不得好死。”
　　那个好看的人沉入川河时，念头想到的是这么一句话：“确实，罪比功大，但我无半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