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珧城容焉》珋下月瑭

2、第一章 逃婚

　　在一间不过十平米大的屋子里，有一抹倩影。长长地，乌黑的发丝没有绾起，直垂腰间。轻薄的绢衣若隐若现地将那白皙的肌肤展露出来。浓密的睫毛衬着那一双晶莹的瞳眸。让人忍不住叹息，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小匀，这打扮如何？论谁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吧？”
　　漓焉故意压低地声音，显得十分纤细。眼神仔细地打量着铜镜中的人影。
　　“主..主子阿！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只见漓焉的身边战战兢兢地立着一位清瘦的男子，似是叫做小匀。
　　“废话！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天，我当然要一雪前耻啦！！现在天还未亮，要乘早出发，不能让爹发现了。”
　　“可是..若王爷察觉之后，让奴才怎么办好呀…”
　　小匀已经被吓地站都站不稳了，他看着眼前这位堂堂的七尺男儿，如今竟化身一名妖娆的女子。而且，他这位胡闹的主子，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呢。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话呀。我爹反正等天明了，也是要进宫的呀。早去晚去不都一样嘛？快走啦，不然等一下就要被发现啦！”
　　看似举步轻盈、体态婀娜的漓焉，牵着小匀的手就朝大门冲去。连一点多余的事物都没有携带，两手空空。只小匀的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此时的漓焉是满脸得意阿，可怜那奴才早已经泪眼汪汪地求着上帝保佑了。

　　珧城的东部，皇宫所在。明日是太子册封大典，虽说早在之前就已赐头衔。大典只一种形式罢了。但宴请的文武百官，还是不在少数。大部分的要员都在这时，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这位新上任太子之位的二皇子。传闻二皇子性格古怪，不愿与人来往，长居清冷的云洋宫。独自与书画作伴。但圣上却甚是喜欢这位不爱出风头的二皇子，只因是二皇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聪慧过人，孤清的个性，似是不屑与其他皇子一起勾结。更重要的是，他是现任皇后的独子。
　　珧岭国皇后-昭绒，原是朱砂国萧亲王府上的二小姐。朱砂长期处于情势不太乐观的状态，虽为邻国，但朱砂的国土只珧岭的百分之二十。且，军事方面又十分的薄弱，除依赖这个位于南面的大国之外，也无其他的办法。朱砂国王上，初见昭绒，便被她的样貌打动，原想自娶为妻。但思前想后，还是将昭绒做顺水人情，带见于珧岭的王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圣上也不外乎是如此。一见昭绒便倾心与她，但当时李氏碧云正坐皇后之位。昭绒忍辱负重，嫁于圣上，得封绒贵妃。十年前，皇后病逝，圣上将其葬于皇陵后，立即册封绒贵妃为皇后。这十年来，绒贵妃从不计较于圣上，她不做一个小气的女人，她深知如此才能抓住圣上的心。一个宽容，兰心慧质的女人。才配坐于皇后之位，虽有大臣不满，昭绒终不是本国之人。但面对过去李氏碧云，正坐皇后的时期，那般攻于心计，心狠手辣。那些朝廷官员也只好将气咽下。
　　其实，圣上早就中意二皇子。一直碍于二皇子较为年幼，又无意坐太子之位。于是，就一拖再拖。直至二皇子年满十七，已经可娶妻室的年纪。圣上深知若是再不赶快决定，恐怕后宫会乱成一片。那些嫔妃们，个个是为了顺水推舟，母凭子贵的要让自己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耍尽了手段。但圣上仍只心向二皇子。于是决意在明日，正式昭告天下，将册封二皇子-容尘，为珧岭国太子。同时，将朱砂国左大臣梁氏长女，梁云瑶赐婚于容尘。
　　朱砂为保国土，竟在本国内公开选举配得上珧岭太子之女子。筛选出三位较为出色的于十日前，进宫由皇上亲自挑选。最后定梁氏云瑶为太子妃的正选。

　　此时已近酉时的天空，夕阳西下，挥落一些炙热的云彩。珧城东，玄武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侍卫。面目表情地望向前方。玄武门外便是热闹异常的德岭街，虽说是人潮涌动，但几乎很少有人会靠近这扇厚重的铁门。
　　从阳城赶往珧城马不停歇也需花上一天的时间。但此刻，玄武门外却有一位瘦小的奴人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贵公子的目光。
　　“来者何人？”
　　其中一个侍卫手持长刀正对向马背上的女子，目露凶光地询问着。
　　“小女子，自阳城而来。受圣上邀请，参与太子册封大典。”
　　女子优雅地从袖口取出一枚，有些陈旧，却非常有重量的令牌。将它置于胸前。
　　“啊~原来是漓王爷府上千金。请恕属下失礼。”
　　那侍卫一瞧见女子手里的令牌，立刻退让三步。打开城门，让奴人牵着白马悠然的通过了玄武门。

　　漓焉把玩着手里的令牌，咕哝道：“这破令牌，没想到还挺好用的嘛！”
　　小匀早就是汗如雨下了，深怕要是被揭穿，那多尴尬呀。好在漓亲王长期不与宫中来往，他膝下有几儿几女，基本上也没有人知道。马背上的漓焉还不停地嘲笑门口那个侍卫，竟然看到令牌就弃了任何疑心。若真是漓王府的千金，怎会独自前往珧城呢？不过也罢了，反正都瞒过去了。如果能继续靠着这枚破令牌，畅通无阻的行走于皇宫中的话，倒也无妨了。

　　梁氏云瑶，在明日正式赐婚之前，都暂住在福茗宫。按照惯例，明日之前都不得与任何一男子接触，包括太子。所以，漓焉才要男扮女装，混入福茗宫去。为什么呢？为什么…如果要问为什么，那就要怪那容尘，年少无知调戏了堂堂的世子殿下。如今世子长大成人，难觅到这进宫的好机会，怎能不好好地报复一番呢！
　　漓焉将小匀安置在御花园的某个小角落里，让他待命。毕竟小匀是男儿身，要入福茗宫是不可能的。而且，等一下，还要换去女儿装。所以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小匀的存在，不然就惨了！
　　“漓纤有事求见准太子妃”
　　漓焉有模有样地屈膝将双手置于左边腰间，站于福茗宫前。
　　“来者何人，有何要事求见？”
　　漓焉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早料到会如此。看来还是得让这破令牌出场才行啊。
　　他轻柔地从袖口取出那枚对漓焉来说，无所不能的令牌，亮于守门的侍卫眼前。并露出娇媚的一笑，柔柔地说道：“漓纤素闻准太子妃，才色兼备。尤其在书法造诣上，已是接近顶峰。恰巧漓纤也对书法极其喜爱。所以，早一日进宫，希望可以借此机会，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好好地向准太子妃赐教一番。”
　　那侍卫虽是长期居于宫中，却对漓焉现在的样貌仍然感到非常诧异。在见过后宫三千佳丽，还可以从眼底溢出那赞叹的神色，恐怕这是连漓焉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而且，那令牌上写着漓，显然是漓王府的人。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漓纤的女子，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确定她应该是漓王爷的千金。
　　“好吧。”
　　侍卫替漓焉打开房门，屋内一片宁静。只见那梁氏云瑶，俯于靠北的窗前，观赏着那一株桃花。
　　漓焉谢过侍卫后，慢慢地走近云瑶的身边。脚步之轻，活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在不到一米的地方，漓焉停下了脚步。犹如在门外那样，屈膝四十五度俯视地面。
　　“漓纤叩见准太子妃。”
　　一句话仿佛轻纱飘进云瑶的耳朵里，当她回头时，漓焉却有些惊讶于这位准太子妃的美貌。虽听说，朱砂已是经过细心挑选。但是没有想到，这梁氏云瑶竟美至让漓焉有些动摇。
　　“起来吧。叫我云瑶就可以了。准太子妃，呵呵。也许并不如我所愿。”
　　那犹如玉般清澈地声音，甜美却也易碎。
　　“你是谁？此刻求见我，有何要事吗？”
　　漓焉望着梁氏云瑶，看的有些入神了，以至于他怔了几秒钟才回答。
　　“小女子漓纤，乃珧岭漓亲王膝下末女。呵呵。今日唐突求见，还请准太子妃谅解。只因是听闻准太子妃，才色兼备，异常出众。所以，才会..”
　　“呵呵。纵有满腹文华又当如何？这一生，终是已注定要被关在这深宫里，将它荒废。”
　　还没等漓焉把话说完，梁氏云瑶就把话打断了。但她吐出的那些语珠中却带着哀伤，望向窗外的深眸也早已失去了这样的年纪该有的童话色彩。
　　“准太子妃，阿..不。云瑶。我虽尚未指婚于谁，但却能深刻地体会到您这份心情。”
　　虽说不是女子，但漓焉不知道为何，却对眼前这位清淡的女子，产生了共鸣。他本想易装将准太子妃偷偷地藏起来，并制造出逃婚的假象。好让容尘在明日的大典上出糗。可是此刻，漓焉却有些莫名地动摇了。
　　“呵呵。你尚还年幼，又或者是还未遇上中意之人。所以，才会如此淡然的说出这番话。若是余生，都将交于一个陌生男子的手里。这与逝去有何分别？”
　　漓焉傻傻地站在原地，中意之人？他轻轻地自问了一句。确实，虽说今年他尚只有十五岁。但却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他不能够体会那份与深爱之人分开的痛楚。可是，他原本以为云瑶应该是一个满腹虚荣，一心只想攀龙附凤之人。然而现在，他完完全全被自己的想法给推倒，竟开始怜悯起这样一个无奈的女子。
　　“你想离开吗？”
　　二人沉默许久之后，漓焉轻声地问出这句话。让云瑶诧异地转过头来，眼神里流露的是盼望，却也害怕着什么。
　　“我知道，如果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对你爹来说，不，对整个朱砂国来说，都太过冒险了。可是，你真的愿意就这样放弃吗？放弃那个你爱的人？放弃你可以自由的一生？”
　　“我。。我。。”
　　云瑶摇着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没有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竟然会看透自己全部的心事。是的，她放不下她深爱的人，更不想就此被剥夺自由。但与此同时，她更不能弃她爹于不顾，弃朱砂于不顾！！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才会导致云瑶向命运低头，悲伤地接受一切。
　　“我帮你。只要你愿意。”
　　漓焉不知哪儿的决心，他走近了一步，低头等待着云瑶的回答。
　　这几秒钟，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兴许，云瑶只是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兴许，云瑶只是没有人愿意修复她那双纯白的翅膀，还她那片自由的天空。然而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她要走。她要带着原始的那份纯洁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她要离开！
　　“好！我走！”
　　云瑶坚定的答案，让漓焉很满意。他告诉云瑶，一切只要按照他说的办就可以。
　　他观察了一下福茗宫的四周，都有侍卫严格看守着。想要逃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漓焉却露齿一笑，非常地不以为然。他利索地褪去云瑶的外衣，将自己的衣裳给云瑶穿上，并将云瑶的头发散开。恰切，她的头发与漓焉的长度刚好一致。脸蛋又是如此的小巧，藏于乌黑的发丝中，只要不抬头没有人会发现的。
　　于是，漓焉告诉云瑶，等一下直接就从正门出去。他将漓王府的令牌交于云瑶的手上，告诉她，出去之后到御花园石桥后的山洞中找小匀。然后让小匀带她出宫去。自己则是装作准太子妃身体不适，卧于被褥中。等天黑时分，自会想办法逃脱。
　　临行前，云瑶落下感激的泪水。她自知无以回报，允诺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定会尽力而为。但是漓焉好像倒没想过什么回报的问题，他只是督促着云瑶赶快走。自己便利索地掀开雪白的被褥，将脸一并盖住。
　　漓焉听了听门口的动静，侍卫好像没有过多的询问，他也就安心了。
　　“啊！！我真是疯了。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不管了，反正没了新娘。容尘这个破人还是会颜面丢尽！！哼！”
　　自顾自说了些话后，便耐心地等待夜幕的降临。

　　差不多待到戌时，周围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漓焉心想，若是不赶快走，等一下宫女就要来伺候准太子妃用膳了。他摸黑套上外衣，在没有点灯的情况下。轻手轻脚地从窗户跳了出去，好在他爹虽没有教他上乘的功夫，但也传授了他一些防身的武功。使他轻而易举地就从福茗宫溜了出去。
　　只是，小匀被云瑶带走了。那他怎么办？男子的衣服还尚在小匀的手里。自己难不成明天要穿着女装出席？天，这要是给爹看到，还不气晕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漓焉在原地转了好几回。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偷！可是。。这办法实在不怎么好。这宫里疏于防范的地方，只有宫女和太监的住所。难道去偷太监的衣服吗？这怎么行！！漓焉继续在原地打转着，他苦恼啊！真恨自己干嘛要一时冲动放了准太子妃呢！！果然和那个太子扯上关系，总没好事儿！！
　　“哎呀！谁呀。。”
　　仍在绕圈中的漓焉不知不觉地撞上一个□□。而且此人还长得十分高大，漓焉抬起头几乎要仰角四十五度才能看见他的脸。但好不容易能看见他的头部在哪儿吧？可又因为太黑，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胆子不小阿？竟然敢偷进宫来暗藏我的妃子？”
　　轰隆隆~~一阵雷鸣。这下漓焉不用想都知道，他撞上的是什么人了。二皇子，不，太子-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