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真相只有一个》宝禾先生

1、日行一善

　　月下，大海一片寂静。

　　波平浪缓的海面泛着一层银辉，在夜色中遥远、幽静、漫无边际，就像是一片结了冰的湖水。

　　哪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家里溜出来之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海边，下意识地掏出了那人送给自己的海螺。

　　“切，小爷才不缺朋友呢！”他把手中的海螺抛向天空，在手里耍着玩。

　　他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然而此时却有些不敢吹响这个海螺。

　　万一海螺吹响之后他没有出现怎么办？所谓的朋友之言如果只是骗人的假话呢？

　　“那家伙要是敢骗小爷！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哪吒把手插在裤子里，气哼哼地踢了一下沙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海螺对着平静的海面吹了起来。

　　海面似乎在轻轻颤抖，回应着海螺的声音，然而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这么晚了，可能是没听见吧。”哪吒自我安慰道。

　　他并不愿意相信对方欺骗了他。毕竟除了娘亲，那是第一个跟他一起踢毽子的人。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你找我？”

　　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刚好看到那天跟他一起踢毽子的家伙。对方依然和当初一样，披着一件奇奇怪怪的大斗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长得又不丑，为什么总把脸遮上呢？哪吒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总算是没有骗他。

　　“谁找你了？我就是随便吹一下，看看这个海螺好不好用。”哪吒把手插在裤子里，脚在沙地上划来划去。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才好。

　　好不容易把对方叫出来了，总要干点什么吧？

　　“踢毽子吗？”他问道。

　　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敖丙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好啊。”

　　然而踢毽子本就是哪吒的一时兴起，他找遍全身连根毽子的毛都没找到。

　　“喂，你有毽子吗？”他双手插裤，有些别扭地问道，“我好像把毽子落在家里了。”

　　“我从海里来，哪有什么毽子？”敖丙无奈道。

　　见哪吒有些失落，他想了想，又道：“今夜月色不错，要不咱们沿着海岸线边走边聊吧。”

　　“你要跟我聊天？”哪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跟他聊过天，就算是娘亲和师父也只是告诉他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从来没有人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对啊，随便聊点什么都好。”敖丙说道。

　　龙族被囚禁在海底长达千年之久，日常的娱乐活动只有聊天。他见哪吒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感到有些诧异。

　　“那……你说怎么聊呢？”哪吒纵身一跃，跳上一块海边的礁石，“聊天这种事情我不太在行。”

　　“就是说说最近的困惑之类的……”敖丙道。

　　他又想到了父亲关于魔丸的那番言论，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有些顽劣，可是本性却并不算坏。

　　他真的是那个魔丸吗？

　　“困惑啊……上次你也在场，可以给我作证。你说明明是我赶跑了妖怪，可那些蠢货偏要诬陷我是坏人，还要爹娘把我给关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

　　直到现在，哪吒想起这件事依然觉得气到不行，同时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说当个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喃喃道。

　　好人难当，坏人也同样不好当。

　　敖丙想到自己未来会对哪吒兵戎相向，不由得叹了口气。

　　哪吒不知道他叹息的原因，只当他是在赞同自己的观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话说你那天跑什么？那些蠢货以前欺负过你？”哪吒问道。

　　不等敖丙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其实你用不着怕他们，稍微凶一点他们就该怕你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欺负，所以这孩子平时才表现得凶巴巴的？

　　敖丙忽然有些心疼他了。

　　如果当初师父没有盗走灵珠，他本该是灵珠转世。

　　这件事终归是自己亏欠了他……

　　“你若是想让大家认同你，要不然试试日行一善？”敖丙想了想，说道。

　　“日行一善？”哪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就是每天都做一点善事来帮助别人，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念你的好。”敖丙道。

　　“日行一善”这个说法还是他从师父那里听来的。

　　据说师父本体只是一只凡豹，只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灵智，拜在元始天尊门下修行。天尊为了磨他的性子，一开始并没有传授他技艺，而是让他每天都去做善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尊认为他磨灭了妖性，才渐渐传授他一些基本的法术。

　　“这……这是歧视！”申公豹一直在心里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明明他拜入天尊门下的时间并不算晚，资质也算不上差，可是就连师弟们都能自如应用高阶法术的时候，他却只能学些不入流的东西。

　　有人跟他说这就是妖族的命运，怪只怪他不会投胎。

　　可他偏偏就不信这个命！

　　龙王跟敖丙说他背负的是龙族未来的希望，实际上这并不准确。

　　这孩子背负的分明是整个妖族的未来！

　　如果他成功了，整个妖族的地位就能取得质的飞跃！再也不用仰人鼻息，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敖丙并不知道这些，单单是一个龙族已经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了。

　　他现在甚至不打算去思考灵珠和魔丸的事情，只想把哪吒当成自己的朋友。

　　“做善事？哪有那么多善事让我做？”哪吒撇了撇嘴，说道，“小爷抓个海妖，他们都要关我禁闭。”

　　“做善事并不一定要打打杀杀。”敖丙道。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只小螃蟹卡在了石缝里，顺手把它给救了出来。

　　“像这种事情虽然微不足道，但只要发心是好的，也可以算是日行一善。”他解释道。

　　哪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喂，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吗？”他问道，“你运气不错，小爷今天打算在你这里行个善。”

　　敖丙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多谢你的好意，可我没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他想了想，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哪吒看来敖丙这分明就是没拿自己当朋友！

　　仔细想想，什么朋友见面的时候会穿这种奇怪的大斗篷，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哪吒越想越气，让敖丙把斗篷脱下来。

　　“不可。”敖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不能脱的？小爷见你的时候可没把脸挡上！”哪吒没好气道，“更何况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斗篷的模样。”

　　说完这话，他趁敖丙不注意，一把拉下了他的斗篷。

　　对方吓了一跳，慌忙用袖子遮住额头。

　　“你又不是大姑娘，难道还怕人看？”哪吒觉得有些好笑。

　　敖丙没有说话，白净的脸颊透着一丝红晕。

　　“不就是头上长角吗？有什么稀罕的！小爷还有黑眼圈呢！”哪吒双手插裤，伸脚把一块石头踢进了海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敖丙问道。

　　只有妖族才会披鳞戴角，他虽然生为魔丸，但同时也是人。

　　人应该都是讨厌妖族的吧？

　　“不奇怪啊。”哪吒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敖丙头上那对小小的龙角，在盈盈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让他心里觉得痒痒的。

　　“我能摸一下吗？”他问道。

　　从来没有人向敖丙提出过这样的请求，也没人告诉他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

　　不过对方既然是朋友，摸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可、可以。”他道。

　　他感觉自己脸颊烫得厉害，说话也像师父那样变得结结巴巴的，不过还是配合地蹲下了身子，可以让哪吒摸到自己的龙角。

　　龙角的触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粗糙，反而有些光滑细腻。

　　哪吒和敖丙的心脏同时漏跳了一拍，呼吸有些急促。

　　“敖丙，你穿斗蓬就是为了把角遮住吗？”哪吒问道。

　　“嗯。”敖丙应道。

　　虽然他平时在岸上出现的时候会尽量避开人群，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穿上斗篷比较保险。

　　“如果只是为了遮住龙角，没必要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吧。”哪吒嘟囔道。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浑天绫，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你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小爷要开始日行一善了！”

　　敖丙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他想起身，然而却被哪吒给按住了。

　　对方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用浑天绫，在他的两个角上各绑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尽管看着有些奇怪，不过倒还真把角给遮住了。

　　哪吒看着他这个不伦不类的造型，笑得直在地上打滚。

　　笑着笑着，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敖丙头上有一个跟他很像的印记。

　　“你额头上那个印记是怎么来的？”他问道。

　　敖丙闻言心中一惊，含含糊糊道：“我也不清楚……出生时就有了。”

　　“巧了，小爷这印记也是出生就有的！”哪吒笑道。

　　他忽然想到了以前听人们提起过的“缘分”，神神秘秘地问敖丙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敖丙摇了摇头，道：“不知。”

　　“这说明咱们两个有缘分，注定会在一起！”哪吒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章木吒出场，一见到饼饼就叫他“师姐”，定睛一看原来是认错龙了。饼饼：SO……原来我在天上还有个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