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渡》摇珂

15、第 15 章

　　高鸣鹤以前是很排斥家里给他安排外教，除了讨厌学习之外，他也并没有去外面读书的打算。就算他去过美国几次，简单地体验过那边的生活，依然对出国没什么兴趣。

　　但是，自从对宋映映讲他想考庆南一中之后，他的想法就变了。外教教的东西不一定为了出国生活，对他在国内考试也有帮助。

　　Gary跟他约定的，每周三四五下午放学后补习两个小时。

　　上过几次课之后，他进师大已经熟门熟路，每次来得早了就先自顾自地点上一杯饮料，然后随意地翻翻之前的笔记，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要是放以前，别说笔记，课本他都懒得翻。

　　宋映映过年之后，偶尔会和他联系，但也只是偶尔。她太忙，不光要读书做论文，还要跟导师出差。年后刚开学不久，听说是隔壁市修地铁挖到了一个唐代古墓，墓葬丰富，她的导师是作为历史专家去的，宋映映跟她的两个同门随行。

　　出差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跟导师出门，事事都要小心，免得哪里出了差错，给老师丢人。

　　宋映映还只是学生，做不了太复杂的工作。这段时间，发掘基地大佬云集，她跟同学都只能做些跑跑腿的事。但有幸能亲眼围观古墓的挖掘工作，对她们这种历史系的小虾米来说也是喜大普奔的事情。

　　因为并非是历史院考古专业，导师只让她们师门几个人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她们打发回学校。

　　走的时候，玉兰花开的正好，回来已经五月初，学校的槐花香的人脑门子发晕。

　　虽然才刚五月，但是向来有“火炉”之称的庆南市已经开始逐渐升温。脚刚落在火车站台，庆南市的热浪就朝人滚滚包围过来。车上的空调开得足，宋映映身上穿着卫衣，被这热浪一袭，感觉身上像是立刻起了一层汗。

　　同门霜霜先来了一句：“卧槽，这也太热了，明市和庆南市在同一纬度，为什么庆南这么热？我一踏上庆南的地界，人都要熟了。”

　　宋映映附和着点头，三个人去打车，行李箱在车的后备箱挤挤挨挨勉强放下，司机一脚油门，带着她们一路飞驰。

　　车停在学校门口，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宋映映进了宿舍把行李箱一扔，先在床上瘫了一会儿。

　　她闭眼放空，枕头边的机震了一下。

　　高鸣鹤：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去接你
　　宋映映：我可不习惯有人接我

　　她不习惯有人接站，也不习惯有人送站。唯一送站的人是她的外婆，外婆年纪大了，她很久之前就不再让外婆送她。

　　高鸣鹤发了个歪嘴的表情。

　　高鸣鹤：我要上课了

　　宋映映看一眼时间，六点半。她回来的事还没有跟高鸣鹤说，想暗中观察一下他这学期的学习状态如何。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了晚饭，再洗了澡换身衣服，她就下楼。

　　她住的校区在西区，和北区离得不算远，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慢慢悠悠地走着，到奶茶店却也很快。

　　天色已经暗下来，外面光线暗，奶茶店里亮着灯，宋映映隔着几米地距离往奶茶店里搜索，看到高鸣鹤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记得高鸣鹤是不近视的，而此时的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宋映映忍不住笑出来，他还真是个矫情怪，这眼镜好像跟最近很火的一个男明星戴的那副是同款。小小年纪，净学些花把势。

　　高鸣鹤对面坐着的是个白人脸的男生，宋映映听朱琪说是家教中心帮忙找的，师大的留学生，高鸣鹤也在微信里说了，叫Gary。

　　她在外面没站太久，推门进了奶茶店，去前台点了杯东西。

　　高鸣鹤是个注意力不太集中的人，至少宋映映给他上课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走神。但是她进门的时候，高鸣鹤正一脸认真地盯着Gary，准确地说是盯着Gary的嘴，看起来很用功的样子。

　　她取了奶茶，坐到与他们两人相隔两张桌子的地方，一边啜着冰奶茶，一边听着头顶舒缓的轻音乐。和在挖掘现场傻站着和跑来跑去相比，在学校的奶茶店悠闲地吸着奶茶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原本是想等着高鸣鹤补课结束，她就上前去打招呼，但这段时间睡眠不足，今天又奔波了一个下午，她陷进柔软的沙发椅里，困意不受控制地袭上来。

　　高鸣鹤上完课，脑子晕乎得不行。Gary来中国有三年了，中文说得不算地道，但小学生的水平还是有的。然而，本着唐玉丽的要求，Gary在授课期间不可以对高鸣鹤说任何中文，高鸣鹤没听懂的地方，Gary就得用英语不断地重复，逼着高鸣鹤在脑子里使劲搜索Gary吐的单词都是什么意思。

　　Gary说了下周见，高鸣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收拾书包，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半个小时前，宋映映发过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和Gary两个，他偏着脑袋，Gary的表情没抓好，闭着眼，嘴巴张得老大。

　　“这令人窒息的拍照技术。”他在心底说了一句，随后愣了一下，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的宋映映。

　　她大概是困极了，怀里还抱着奶茶，人已经睡着了。

　　夏天来了，她已经换上裙装，袖子宽松的上衣和牛仔背带裙。

　　他以前总觉得她不会有19岁，现在他也不相信她有20岁，如果给她换身校服，扔到他们学校，没人能看出她是大学生。

　　他在她面前站了几秒钟，挠了挠头，放弃叫醒她的打算，把书包打开，拿出学校带回来的作业，一样一样地摊在桌上，最后还是拿出了速写本。

　　主动做作业，那太不像他了。

　　但是主动画画，是可以的。

　　一根笔，一张空白的纸，他坐在宋映映对面画她。

　　但是才勾勒了两笔，他又放弃了。

　　把人当模特，首先得需要别人的同意。

　　他抬眼看了一眼宋映映，她睡得是真的沉，脑袋越发地往旁边倒，手中还剩半杯的奶茶也几乎要握不住。

　　他把她手里的奶茶接住，宋映映脑袋一沉，猛地惊醒。

　　眼一抬，便和高鸣鹤的目光对上，而他手里正拿着她的奶茶。

　　“你干嘛？”她嗓子有些哑，说完话立刻清了清嗓子。

　　高鸣鹤有一丝恍神，呼吸微窒，随后对她说：“你流口水了。”
　　“嗯？”宋映映顿时清醒，一手捂住嘴角，她并没有流口水。
　　再看高鸣鹤，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宋映映没责备他，反倒捂住嘴笑得肩膀发抖。

　　高鸣鹤坐下：“你们食堂还有饭吗？我饿了。”

　　宋映映摇头，当然没有。

　　师大的食堂严格遵守放饭和下班时间，晚上一到七点半，各个窗口洗刷得锃光瓦亮，高鸣鹤上完课已经快九点了，去食堂恐怕连泔水都没有。

　　“你没吃饭？”

　　“吃了，又饿了。”本来男孩子饭量就不小，尤其他这个年龄段，更是吃完饭不久就又饿了。他把刚才拿出来的书一本一本往包里装。放在去年之前，他的书包是不会装书的，至于装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书包，上学就是打着空手去。

　　“食堂没有饭，我知道哪儿还有，跟我走，姐姐今天带你飞。”

　　“嘁！”

　　高鸣鹤满不服气这个“姐姐”，明明她比他矮一大截，而且瘦巴巴的，他单手就能把她拎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姐姐。

　　宋映映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服气，斜睨了他一眼：“奶茶还给我。”

　　宋映映说的地方是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学校的食堂关门，这地方才正是热闹的时候，师大的学生在这边不仅解决一日三餐，还会在这边解决夜宵。大学四年，不一定能学有所成，但要是天天在这条街上吃，那肯定是会获得一身肥肉。

　　大学的小吃街可比中学附近的小吃街的花样要多得多，除了小吃店，还有夜间小龙虾店，火锅店类似的大店面。

　　“想吃什么？”宋映映站在小吃街的一端入口，朝里面大手一挥，颇有“这是我的江山”的范儿。她这一个多月跟导师跑来跑去，要论贡献其实没有多大，但是导师却是个大方人，给了她们每人一笔辛苦费，虽说不多，请高鸣鹤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有杏皮茶的是哪家？”

　　宋映映没想到高鸣鹤会首先想要喝杏皮茶，当然，这样的天气，一杯冰镇杏皮茶的确很爽口，她还记得去年，高鸣鹤一口气喝了三杯。

　　宋映映对自己学校附近，自然是熟门熟路，领着他进了一家小龙虾店，几分不一样味道的小龙虾，然后两人各要了一杯饮料。

　　高鸣鹤一口气喝了半杯杏皮茶，突然想起来个事，在包里仔细搜索之后，掏出来一件东西。

　　“这个给你。”

　　他拿出来的是个盒子，包装上都是英文，看起来是一盒糖。

　　宋映映打开盖子，里面都是巧克力。

　　“你不是说你喜欢吃巧克力么，这个给你。”

　　她笑，果然是小孩子，为了能送她东西，都要把巧克力随身带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着小龙虾上来的间隙，她取了一颗巧克力，剥开锡箔纸，将糖扔到嘴里，眉头逐渐不受控制地蹙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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