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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晚辈玄乌弟子任有思、任无邪、贺子仪拜谒姚星主。」三人弯腰一揖,却不跪拜,毕竟姚星已然堕仙,逢魔跪拜不合礼数。
      姚星主虽面无表情,但那两道剑锋般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一双深沉果决的星目淡淡扫来,已令人望而生畏。
      这时,听得他清冷的嗓音说道:「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奏的是《风雷引》?」
      「星主好耳力。」任有思回道。
      姚星主悠悠道:「《风雷引》,声如风雷,劝人迁善改过……任定方当年入葬魂,劝我回头是岸;现下他徒孙又来劝善,可不是叨扰?」
      他「扰」字一出,古灭便自动请缨:「星主,属下愿出手替星主收拾了,自无人叨扰。」
      任有思赶忙拱手道:「姚星主,若非要事,晚辈实不敢登门叨扰。」
      姚星主唇角微微一勾,看不出喜怒:「玄乌台赫赫有名的少君,大张旗鼓入我地界,有何要事?」
      「晚辈……晚辈受醉仙楼胡氏夫妇之托,迎回众位歌姬、乐伎。」任有思心想掌门之位事关重大,自不能和盘托出,便寻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借口。
      闻此,姚星主略一挑眉:「醉仙楼?」遂看向古灭。
      古灭道:「星主,此班歌姬确实是属下自京城醉仙楼请回。想来是醉仙楼向玄乌台求援……只是,属下奉劝任少君,受人之托,须得量力而为。」
      姚星主一摆手,淡淡道:「我在葬魂窟住得气闷,有时邀些歌姬乐伎来取乐。待我厌烦,自差人将她们送回京城。区区小事,何需玄乌台过问?」
      这话说的已无商量余地,眼见就要逐客,任无邪在旁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说道:「晚辈唐突,敢问星主,送人回京的差事……是否由这童泯一手包办?」
      他无故提及童泯,姚星主何等聪慧灵敏,面色一沉,目光射向童泯,童泯眨了眨眼睛,表情十足无辜。
      任无邪却由不得他再蒙混,奋力伸手一掷,数様灿亮首饰一一掠空而过,却不是抛向姚星主,而是投到童泯脚前,激得石板一阵呛啷叮当,好不响亮。
      「冷水潭底,众多带血衣饰,当着星主的面,晚辈斗胆问一问童泯,过往那些歌姬、乐伎去了何处?」
      童泯笑而不答,姚星主一勾手指,一支步摇浮起,凭空飞至他掌心,他修长的手指边抚着步摇,边问:「童泯?」
      见无可开脱,童泯赶忙跪地,却是涎着脸无甚悔意:「星主,我一时昏头,那些人滋味当真诱人,下回不敢再犯。」
      他容貌娇憨稚朴,说出来的话却是草菅人命的凉薄。贺子仪见不得他这副嘴脸,嘴上虽不言语,却目光如炙地瞪着他。
      童泯倒也无赖,一努小嘴,面色无辜地辩解道:「乱兵食我肉,我今亦食人。何罪之有?」
      任无邪道:「子所不欲,勿施于人。」
      童泯蓦地冷笑:「好个清高的神仙哥儿,你食不食五谷?妖魔食人,如人食五谷。天经地义。」
      「童泯,住嘴。」姚星主沉声道,「我早已叮嘱你不可滥杀。你要食人,什么样的流寇贼子没有?非要吃这些歌姬乐伎。」
      童泯这才低声称是。委委屈屈地退到古灭身旁,古灭一撇嘴,轻声道:「自找苦吃。」也不知指的是童泯冥顽不灵才落得此下场,抑或是姚星主约束童泯是难如登天。
      姚星主目光森然,缓缓道:「我迎客至葬魂,却累客命丧在此,实为我之过。既错已铸成,我会命童泯寻回一干娘子的遗物,送至洛阳灵山寺超渡祈福,亡羊补牢。」
      数十条人命,他轻轻巧巧便要揭过。任无邪审度情势,递了个眼色给任有思,两人心有灵犀,顿时一齐道:「盼姚星主信守承诺。」
      「自然。」
      不料,后方贺子仪却朗声道:「不成!」
      这一声「不成」声如洪钟,任有思担心师弟要坏事,正欲开口,贺子仪已摇头:「师兄!此事不能善了!」
      任无邪出言提醒他:「子仪,你别忘了,我们此行乃为接回醉仙楼众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贺子仪睁大双眼,好像第一次认清他的面目,倒退一步,颤声问道:「师兄……见过那潭下景象,你如何说得出『逝者已矣』?」
      任无邪摇了摇头,将他拉到一旁劝解:「子仪,你已负伤,咱们须识时务。」
      「是啊,」任有思亦向前劝道,「你歇会儿,大事自有我们──」
      他话未说完,猛地一抄长剑,剑锋过处,削得贺子仪肌肤一凉。
      「──料理。」
      贺子仪倏然回首一看,迭影与星移两口长剑,一暗一明,分毫不差地刺入童泯胸口、喉头二处。
      这一剑兔起鹘落,他俩一下得手,嗖地抽剑退开。
      只见童泯中剑后睁大了眼,却因喉头受创不得作声,身躯应声向后仰倒,伤处无血,只窜出一道微弱的黑风扭曲挣动,最末逸散在空气中。
      「休得猖狂!」
      古灭大喝一声,持笛攻来,骨笛一端尖利白骨直刺,任无邪一剑回击,道:「童泯嗜血顽劣,今日不除,必成大患。」遂与古灭战作一团。
      直至此刻,贺子仪才见识到两位师兄的杀伐果决。他二人打定主意必杀童泯,短短一瞬间便决定面上妥协,实则攻其不备。
      剎那间双方已过数招,任无邪二次以剑迎笛,已知骨笛坚硬、戾气甚重,心想剑招抵挡得了一时,但若他催动魔音,便要任有思以琴音相助将他收拾了。
      「住手,古灭。」姚星主出声制止道。
      「星主!」古灭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慨的神情,白骨恨恨向前一刺:「撤剑!」
      姚星主既出声,任无邪只得依言撤剑,与任有思垂剑并肩站在姚星主面前,神情不亢不卑。
      大殿上一时寂然无声,杀意暗涌。
      姚星主凝神看着他俩,冷然笑道:「闯我地界,杀我下属,你们可知代价?」
      「我俩只为救人而来,不敢节外生枝。」任无邪一字一字说道:「求姚星主高抬贵手,放人回京。」
      「高抬贵手……哈哈哈哈哈……」姚星主面色一动,宛如听见什么极好笑事情般伸手抚面,大笑不止:「可惜任定方见不着你们耿直凛然的模样,可笑!可笑至极!你就未曾想过,我会杀了你们吗?」
      任无邪不敢贸然应答,姚星主笑罢,缓缓自交床上站起,说道:「仙门名士,自是高尚,有你行侠仗义的初心傲骨……行,今日我便成全你们。」
      他嘴里说着「成全」,目光杀意大盛,任无邪心知凶多吉少,只能打起全副精神应付。
      姚星主坐时已颇具威仪,此刻站起时更显得身材高大,虽无佩剑,远望已生剽悍之感。
      两方人马,一红一玄。姚星主手无寸铁,一派闲适坦荡;任无邪三人手按剑柄,剑拔弩张。
      任有思望了兄弟一眼,两人一齐道:「晚辈修为甚浅,自知不配作姚星主对手,今日为救人,不得已冒犯,盼姚星主勿要见怪。」
      姚星主剑眉一挑,道:「多说无益,今日,你的剑只要碰得到我分毫,便算是你们胜了,我即刻放了这群娘子。」
      他出言虽爽利,语气却骤转凛冽:「但倘若你们败了,我要斩断你们手脚、废了灵脉、刺瞎双目,扔到京城最热闹的市街乞讨!好叫人日后不敢再扰我清净!」
      见他绝非虚言恫吓,任无邪指尖发冷,伸出手与紧紧一握任有思,二人心意相通,视线望向那群受幻术所困的歌姬乐伎──准确来说,是望向那名额间贴着牡丹花黄、眼神迷茫的琵琶伎。

      ──此人必救,神魔难挡!他俩默默在心中立誓。

      任有思此刻已令金猊兽自袖中钻出,贺子仪同牠挪到了乐伎身旁,生怕交手的余波伤害了这群娇弱如花朵的娘子。
      双生子松开了兄弟的手,持剑摆出起手式。
      只见姚星主双袖一翻,手中各多了一柄短剑,满刃尽是雷电纹饰,凹凸不平,曲折婉转,一柄刻着「初心」、一柄刻着「诛仙」,诛仙剑刃一道殷红血痕,不知有多少仙人以血祭剑,命丧葬魂。
      姚星主道:「出招吧。」
      说罢红衫影动,一袭绛红衣衫夺人眼目,掀动红衣,彷佛信手便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任无邪御剑迎敌,双眼只盯着姚星主的左手,剑来剑架,犹如紫电飞空!
      他二人心意相通,一向合拍,双剑合璧,配合得天衣无缝,过往御敌便如鸢飞、如鱼跃般简单容易。但遇上姚星主这样的强敌乃前所未见,剑刃急斩,任无邪侧颈一避,初心剑气生生自他颊侧削过;任有思对付姚星主右手攻势,诛仙剑显然比初心剑戾气更深,剑气锋利阴邪,锐利无匹。双生子纵然全力以赴,犹显得左支右绌、应对吃力,待到第五招时,败势已显,姚星主道:「好!」
      诛仙剑趁着剑招一露破绽,刺进任有思右臂,剑尖直划而下,剑刃过处,伤口如蛇噬、如火灼,任有思痛得猛然一歪,血溅三步。
      「有思!」
      任有思咬牙喊道:「别分神!换!」左手瞬间抓过星移,身形与任无邪左右互异!
      姚星主想他二人少不经事,中剑必定阵脚大乱,他再各个击破,便可胜出。岂知任有思越战越勇,右臂兀自滴滴答答地淌着鲜血,左手出剑却越使越快,竟比右手持剑时威力更强,想来是天生左撇子,后天才改成使用右手。
      星移几次直逼姚星主头脸,一一被他的短剑拨开了去,姚星主精神一振,道:「不错,是有点意思了。」

      任无邪倏地眼前剑光一闪,他与任有思举剑格档,双剑如泰山压顶,任有思左挡初心剑,任无邪右挡诛仙剑,剑气激荡,三人的成败、生死,均系于这薄薄的剑刃之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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