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幽幽》小葱凉面

2、章一（下）

　　章秀宫原本就有玉兰，虽然只有不多的两三株白玉兰，却也让刚搬进来的严弄玉很是惊喜了一番。宫里的植物不同于民间，都是为了修饰庭院而特意改良过的，因此，同是玉兰，也不似宫外的那样高大，反而娇小俊秀得多。
　　严弄玉欣喜之余，又命人种上了淡粉色的天目木兰和紫色的宝华玉兰。同时，她还在自己寝殿的后方加开了一块地，闲来无事，便同宫人们一道种些耐养的花花草草。偶尔，她还会放任自己养的猫去那块地上嬉闹一番，倒是让小宫女们又开心又烦恼。
　　春日里，章秀宫最是绚烂多姿：二月报春，三月玉兰，四月杜鹃，春光明媚，姹紫嫣红。那时，配殿都还未住人，整座宫殿显得格外空旷安静。阳光晴好的时候，严弄玉就喜欢在玉兰树旁置一张竹榻，自己倚在上面看书。午后暖阳闲闲洒落，身侧玉兰花开传出阵阵幽香，有素衣少女慵懒置身其间，宽衣广袖曳地，云鬓步摇微斜，神情惬意，姿态娴雅，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风情。
　　萧晟初次来章秀宫时，便是见到严弄玉这般怡然自得的模样。当时，他很是惊讶了一番。因为弄玉在他的印象中，总是一副娇羞、温顺的样子，无论对他还是对太后，一律中规中矩、没有任何行事出格的地方。没想到，私下里的她，竟然也有这般闲散随意的态度，倒让他好生欢喜。
　　弄玉正捧着一册杂记看得出神，及至头顶上方俯下一片阴影才有所察觉。她一抬头，正撞上萧晟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由于太过突然，她忍不住尖叫跳了起来。弄玉声音清脆，这难得的一叫却似莺啼出谷，倒是惊得卧在一旁酣睡的波斯猫也炸起了毛。
　　萧晟虽也为弄玉的反应吃了一惊，却是觉得新鲜有趣。弄玉素来温柔驯服的模样，何来这样不似大家闺秀过？再细看此时的弄玉，眼神无措，双颊红艳，唇瓣紧抿，如此娇羞温婉又似与方才的活泼随意判若两人。
　　弄玉不知萧晟要来，因此素面单衣，虽然三月里仍有些微寒意，但是白天日头足，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倒是让她把原本披着的那件白色织锦玉兰纹样的外衫也给脱了放在一边。萧晟见她一副羞怯娇弱的样子，一时间心神荡漾，立刻将她拥了过来。他难得如此急躁，跟在身后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弄玉面上烧得更加厉害，哪还顾得上别的，便只将头深深地埋在萧晟怀里。
　　两人温存了片刻，萧晟一手搂着靠在他肩头的弄玉，一手拾起竹榻旁案几上的杂记，随手翻了两页，笑道：“没想到玉儿也会对这些个野记杂闻感兴趣。怎么，那些诗词不看了？”
　　“不过是些悲春伤秋的东西，读了烦心。如今春暖花开、国泰民安，读那些作甚？”弄玉有些撒娇地说道。
　　“都说后宫的嫔妃喜欢闺诗怨词，玉儿，你还真是特别。”萧晟轻笑道。
　　“皇上不喜欢？”弄玉侧着头，娇嗔道。
　　“不是，朕只是觉得很惊喜。”萧晟凝视着弄玉，道，“朕喜欢玉儿温婉的样子，也喜欢玉儿这般与世无争的模样。答应朕，不要改变，好么？”
　　萧晟微蹙凤目，星似的眼眸深不见底，弄玉忽然觉得自己若是就此沉溺在他的眼波中，便也算死得其所了。她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也不及细想，便鬼使神差地答道：“好，弄玉愿为皇上永不改变。”
　　春风微拂，玉兰摇曳。青色的竹榻上，一对璧人相互依偎令人脸红心跳，须臾间，有紫色的玉兰花瓣飘下，正正落在早已滑于地上的织锦白衫上。丝织的玉兰华美，飘落的玉兰清丽，其情其景，却让一旁的波斯猫也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