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字行

1、鞋子

　　韶华不会再回来了。。。

　　我躺在老藤椅上，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看着下人们在院子里忙来忙去，他们低着头，没人看我一眼，不得已要经过我面前时，也会加快步子。
　　是的，他们怕我、躲我，就像躲避瘟疫一样。
　　我会用最恶毒的字眼来骂他们，把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蹂躏，我会用长满刺的藤条鞭打他们，哪怕只是犯了一点小小的错，也要打到翻开皮肉，才会停手。

　　因为，韶华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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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
　　我微笑着看着我的儿子，他长着跟韶华一样的眼睛，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扬。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今年会送瑞瑞什么礼物呢？娘，你看。。。”儿子抬起一只脚，因为天冷，穿的厚实，抬起来显得很吃力，脸红扑扑的“娘，这是爹爹去年送我的礼物，好暖和。。。”
　　那是一双胶底棉鞋，红色的。

　　雪纷纷扬扬，我伸出手掌，接住，拿近，放在眼前时，却只是一滴冰冷的水珠。

　　他们都说我冷血，其实是这个世界太冰冷。

　　尽管在极力躲避，那个身影还是网入了我的余光。那是一个慌张、不安的身影。
　　我转过头看向那个身影，是府上一个下人的儿子，跟我儿子一般大，眼睛黑如葡萄。却——冷如冰霜。
　　我慢慢拧紧眉头，他看着我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只凶恶的野狼，这是我最厌恶的眼神。
　　我走向他，他踉踉跄跄的往后躲。
　　我鄙夷的用鼻孔冷哼一声，冷漠的笑却在下一刻僵硬。
　　从来光着脚的野孩子，穿了一双鞋，红色的，跟我儿子的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鞋子哪里来的？”声音说的很轻。
　　孩子只是用那种令我讨厌的眼神望着我
　　“鞋子哪里来的?”我提高音量
　　孩子瑟瑟发抖
　　“鞋子哪里来的?”我的脸条件反射似的摆成狰狞的样子
　　孩子惊恐的护住自己的鞋子,只是摇头
　　这个样子让我讨厌极了.
　　我用高根皮靴狠狠的揣在男孩身上,我以为用了很大力气,男孩却好似只是被人用枕头砸了一下而已,并不疼痛,所以没有哭闹,只是紧紧的护着鞋子.
　　“你这个小偷,吃我的,用我的还偷我的”我连续踢了好几脚,男孩不狡辩不出声,尽管鼻子,嘴角已经渗血.我开始怀疑这个孩子是个哑巴.
　　孩子厌恶的眼神让我抓狂，心都没有的人，哪里来的同情心？
　　我凶狠的扒下孩子的鞋子，向远处扔去，鞋子敲开池塘上的薄冰，瞬间沉没。

　　“那是我的鞋子，我的”男孩冲到池塘边突然回头，对我说。
　　孩子的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噗通~！！！！！！。。。。。
　　薄冰再一次被击碎，男孩消失了。
　　波纹、冰面上的裂缝从男孩消失的地方向四周蔓延，冰面碎裂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
　　是一个故事结束的叹息声还是。。。拉开序幕发出的悉索声？
　　“来人啊！”半响，我才回过神大叫。

　　我以为男孩会死掉。却在几天后，看到男孩闭着眼睛靠坐在墙角，身体完好如初。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男孩睁开眼睛，扯动嘴角朝我一笑，我没有向往日一样露出凶狠的表情，而是仓皇离开，因为男孩的笑——毛骨悚然。

　　再次遇到男孩的时候，我牵着瑞瑞准备出门，男孩的娘跟其他下人一起，退到路边，低着头，恭敬的让我们过去，男孩站在他娘身边。肆无忌惮的盯着我，并，面带微笑。
　　我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回头，拽住男孩的领角把他提起，然后推倒在地，因为男孩穿着的鞋子，还是那双棉鞋，红色的。而今天我儿子也穿在脚上。。。。
　　男孩脸上还是那讨厌的笑，笑得肆无忌惮。一股无名之火冒了上来•••
　　野孩子怎么能跟我儿子穿一样的鞋子？。。。
　　当我握住男孩鞋子的时候，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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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鞋生生的连在他的脚上

　　线穿过他的脚掌，跟鞋子紧紧的缝合……血肉模糊。

　　顿时我的双腿像被抽掉了骨头，却生生的长在地上，站不稳、移不开。。。
　　胃里一阵翻滚，一屁股跌坐在地。
　　下人们看我的神色不可名状。
　　男孩笑的很得以。。。

　　晚上，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男孩那双血肉模糊的脚。
　　身上冷汗森森

　　“谁？”
　　虽然头用被子捂着，还是听见似乎有人进来。
　　我慢慢掀开被子，环视。
　　门、桌子、椅子、柜子依然——没有人
　　我松了一口气。。。

　　“谁？！”
　　我惊恐的睁大双眼
　　门、桌子、椅子、柜子依然——没有人——却，有脚步声
　　“dadada。。。”
　　脚步声在我房间肆意的走动
　　这是小孩的脚步，并且光着脚。

　　我疯狂的捂住耳朵，再次松开手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啼哭的声音。
　　那哭声，是我儿子。
　　我慌忙跑过去，瑞瑞坐在床上。用力的哭闹折腾的他满头大汗。
　　他把他的头埋进我的胸口，我抚摸着瑞瑞的背。
　　瑞瑞除了哭，只对我说了两个字：鞋子

　　第二天，我把瑞瑞的红色棉鞋扔了。换上了新棉鞋，黑色的。
　　并辞退了男孩的母亲。

　　男孩的母亲背着包袱，抹着眼泪，慢慢的向大门走去。
　　我紧着眉头，四处张望，男孩呢？

　　男孩的母亲走到大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男孩
　　他站在墙角的一块阴暗处，没看他母亲而是朝我冷冷的笑。
　　我把视线慢慢的移到男孩的脚上
　　我浑身战栗
　　那是一双黑色棉鞋，线和脚缝合在一起，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