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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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郁面朝冷风，很想抽根烟，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生生忍住了。宿舍里因为有人睡觉，所以他们到走廊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学校的宿舍是四个人一间，他们宿舍有个人大一退了学，就空出一个床位，景郁的……也差不多。
卿冬出来时套了一件外套，他揣着衣兜，问：“你是我的舍友？”
“昂，如假包换。”
卿冬倒不是怀疑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卿冬斟酌了一会儿，刚想问什么，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看了眼景郁，转身推开了门，边道：“睡觉吧。”
景郁怔在原地，道：“啊？”
“你……不是回来睡觉的？这么晚了。”
景郁反应过来，搓了搓鼻子，讪讪道：“睡，睡。”
卿冬得到回答就脱下外套上了床，蜷在被子里，便没声了。景郁吸了口气带上门进去了。
卿冬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片静谧。
景郁第一次睡在宿舍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家里不放心他，所以一直没有住宿。啊，现在不能说是家里了。到大学时，不习惯住宿，而且自己的麻烦事儿比较多，所以虽然有时会来整理床铺，但是从来没有留宿过。
今晚也不是来睡的，他和廖叔吃夜宵喝多了，出租房里的醒酒药用完了，记得放在宿舍的医药箱里还有，脑一抽就想来拿。到楼下看灯亮着，一时间没好意思上去，踌躇着思索和舍友碰面的情景，该用什么借口解释他一直没来住的原因。等他想好了，看到那亮着的灯，心里就慌，望而却步。那灯也一直亮着，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大半夜的精力这么旺盛。他就在楼下傻傻的吹风。
等他被自己纠结的不耐烦了打算就此放弃，灯就灭了。灭了的灯就像种讯号，他脚步一转一头扎进楼里。
景郁静了静心，自己要再怎么想下去就睡不着了，他记得明天还有测验来着。他裹紧了被子，死死闭上眼，借着酒精麻痹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除了忘了吃药以致宿醉有些头疼外，睡的意外不错。景郁扫了宿舍几眼，没有人在。他叠好被子下了床。洗漱完后，坐在椅子上，头一次感觉这么清闲。
以往呢——早上早早起来赶公交去地铁站，路上随便买点早餐吃了就去酒店兼职，下午有时间就给人设计广告，晚上还要自学，不懂的要趁着22点教授没睡前赶紧问，然后熬到凌晨。周末就要去大哥那儿打工，因为欠着人情。
“诶!你醒了，我们给你带了早餐。”章阳阳拎着两个打包盒，和一杯豆浆，晃晃荡荡地出现在他眼前，后面跟着卿冬。
景郁有些恍惚，张了张嘴，轻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不太自在地道：“谢谢。”伸手去接。
章阳阳很高兴得到了回应，至少比另一位舍友的回应热情一些。卿冬平时会“嗯”一声，言外之意就是让他直接放桌上，就没有下文了。章阳阳帮他摆开早餐，边道：“这是炒粉，这是牛肉面，你要哪个？”
景郁没反应过来。章阳阳并不在意，继续道：“因为不知道你早上吃不吃干的，就买了两份。你选了，另一份就给阿冬啦，他也没吃。不浪费的。”
卿冬抬了抬眼，算是同意他的说法。景郁忍不住再道：“谢谢。”之后选了炒粉，小心吃起来。中途觉得干了些，喝了口豆浆，想到什么，转头去看卿冬，他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感觉到视线也回过头来。
景郁微怂，但还是问道：“你不喝豆浆？”卿冬道：“不是，我不用而已。”还没等景郁琢磨出这句话来，章阳阳就忍不住吐槽道：“别管他，每天一杯养生茶，一周还不带重样。唠叨起来还跟老妈子没什么区别。”
经他这么一说，景郁才注意到卿冬桌子上的泡茶的玻璃杯，今天泡的应该是红枣枸杞。卿冬没说什么，又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来，只不过伸手点了点表。
章阳阳疑惑地跟着看表，后而问：“做什么？”
“我记得你和你的那位女神有约。”卿冬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才淡淡道。
章阳阳“唰”地起身，飞快地和景郁打了招呼，拿好东西脚下生风般跑了。
景郁收拾好打包盒，似乎已经明白了两个舍友的相处模式。他一只手捞起了打包盒，扔在垃圾桶里。卿冬道：“如果不喜欢吃干的就别勉强了。”
景郁愣了愣，道：“也不是，之前都吃的包子，腻了，就想换一换不干的。”
卿冬点了点头，拿出一盒牛奶给他，问：“头痛不痛？”景郁这会儿反应过来了，道：“还好，谢谢。”待卿冬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喝酒伤身的道理时，景郁喝着牛奶，终于体会到了章阳阳说的老妈子模样。
卿冬还是算着时间的，准点准时的把演讲在10分钟后结束，喝了口养生茶，道：“走吧，去教室。”
景郁扔了牛奶盒，问：“那，那位舍友，他叫什么？”
“章阳阳。我们过去他也差不多到了。”
“哦，那你……”景郁本想问问他的名字，看到卿冬扫过来那一眼，生生住了嘴。
他们到教室时章阳阳已经到了，正围着一个女生转。女生模样不算特别出挑，只是清秀，胜在气质，人比较温和安静，但看着章阳阳始终是在笑的。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了。
他们往章阳阳那儿走去，近一些时便听见女生说：“下周我家人要来看我，你可以陪我去接他们吗？”
章阳阳兴高采烈地点头答应：“当然可以，到时候叫我就好。”
章阳阳还待再说些什么，卿冬上前一步，把他的水瓶递了过去。他回过头，喜道：“你们来了。”这份乐意绝不是冲他们的。
景郁随口回应：“打扰你了。”
卿冬道：“先去位置上吧。”章阳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向女生。女生轻浅的笑着，道：“去吧，考试加油。”章阳阳当下使劲点头，也天花乱坠地给女生打气，再飘飘然去了座位上。
景郁咳笑一声，凑到章阳阳那边，轻声道：“我看你们也快了吧，你有没有什么准备啊？”
章阳阳严肃认真地道：“我还在把握时机。”
“啊，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他哥俩儿好地拍了拍章阳阳，尽显靠谱。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章阳阳一改颜色，感动地无以言表。
考完试后景郁就溜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们回宿舍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被翻出来的，来不及整理的医药箱。
卿冬想了想，道：“应该是拿了解酒药就走了。”一边把医药箱收拾起来放回柜子里。“下午还会来一趟吧，毕竟东西没收拾。”
章阳阳入神地划拉着手机，哼哼了几声当是回应了。
但是，直到第二天天亮景郁也没回来过。章阳阳顶着黑眼圈，打了个哈欠，随即嬉笑道：“你失策了，军师大人。”模样好不滑稽。卿冬扭过头，道：“如果你把这心思放在书本上，也不会每次都在挂科边缘试探。”
章阳阳仍不气馁，问道：“那军师大人觉得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
卿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一会儿道：“下次测验吧。”
章阳阳又打了个哈欠，“信你。”之后强行提起精神奔去找他女神了。
景郁本来确实是要回去整理的，但是突然收到姐姐的短信——我不治了。景郁顾不得其他，连忙去了医院，打了平时舍不得打的的士。
病房里传出骂喊，夹着声声抽泣。景郁扒拉着门框喘起气来，见平时和善的奶奶与养母吵地面红耳赤，毫不示弱。旁边站着两个小护士，吓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敢劝阻，也不敢走开。
听见了他的动静，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他深吸几口气，走到姐姐面前，嘲道：“你真敢？”姐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问的是她敢不敢死。姐姐骤然拽紧被子。
景郁不再理会她，跟奶奶道了谢，和面色尴尬的养母出去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郁，妈妈有错。但是你不能不读书啊，为了她不值得。”
景郁抬眼看她，养母长的很好，有纤纤佳人之风，就是满面土黄，没有一点红润之色，像珠宝蒙尘，显得平淡了。
“如果他当年肯为你治病，你还会这么说吗？”
养母面色一僵。景郁接着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值得的。”
“我乐意。”他一字一顿的说完。养母捏紧了袖子，她看景郁走了，踌躇了一下，进了病房。
奶奶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她看着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女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几近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多少还是有些生硬。
“妈……”
女儿张了口，她忽地一哆嗦，猛地收回了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女儿懵地看着她，好容易缓了神，小心地伸出手，像是想抱她，但最后只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拍了几下。
只这小小地动作，她却意外平复了许多。她囫囵擦掉眼泪，狼狈地跑走了。
奶奶走去关了门，然后对姐姐道：“小郁应该没走远，待会儿他回来了，你帮我洗个水果吧。”
景郁回到病房就看到这一幕，他走过去跟她一起洗了，没再说什么。
姐姐眼里有什么一闪一闪的，像要报废的灯，在挣扎着。但没一下，那灯熄灭了，眼睛又重归黯淡。她问：“人要怎么活才自在？”
景郁看了看她，道：“有些人活在过去，有些人活在当下，有些人活在未来。他们知道要怎样才能自在，但是大部分都不能像那样活着。”
姐姐洗好最后一个水果放进盘子里，没动作了。
“要么就是不能，要么就是不会。”景郁说完端起盘子放到爷爷的床头柜上，道了歉，便拿起她的外套，道：“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虽是这么讲，但最后只去喝了粥，就是味道比医院的浓郁一点罢了。
他带姐姐回出租屋住了一晚，回医院时碰到了卿冬。显然，军师大人又失策了。
他把姐姐送回了病房，出来看到卿冬还在大门口站着，走过去问了句：“等人呢？”
“嗯。”
卿冬应了以后便无话了，他们就不尴不尬的站了会儿，景郁搓了搓鼻子，道：“那你……那我先走了。”
“你还回宿舍吗？”
卿冬的语气让人觉得就像一位母亲对在异地的儿子问：“你放假回家吗？”
感觉奇怪了些，但景郁被问的心头一暖，这一丝丝异样也没怎么发觉。
“可能……可能，嗯……”
卿冬仿佛知道得不到答案，道：“没事，你走吧。”
“那，再见。”
“嗯。”
景郁在那不尴不尬的气氛重新到来前，快速闪走了。
卿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个满头黄毛的小伙儿蹦蹦跶跶的过了来。卿冬接过他手里的礼品，道：“嫂子在五楼，吕哥现在在照顾她，你一会儿跟他交接一下，他守很久了，肯定撑不住。”
阿顺认真地点点头，张嘴说话，却是细腻的女声：“我知道了，那店呢？”也就只有听声音才能证明她是个女生了。
“文静会过去。我一会儿还有课，先带你上去。”
“好嘞。”
等卿冬把吕文彬送回家，再去到学校，却见章阳阳耷拉着脸，十分痛苦的样子。
章阳阳见了他，扑过来放声大吼：“救救我吧！”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会救我的对吧？”章阳阳狠狠拽着他的胳膊，脸上却是可怜兮兮的样子。
直觉不能告诉卿冬有诈，于是卿冬应了。章阳阳忙道：“军师大人，帮我想想怎么表白吧！”
“……我不会。”卿冬甩开他的手，掏出MP3要听听力。章阳阳一把夺过，道：“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我帮不到你。”
“怎么会？你被这么多人表白过，你会不知道？”章阳阳根本不信。
卿冬想了想，道：“你直接和她说吧。”
“说是肯定要说的，除了说之外呢？”
“那，写告白信？”
章阳阳扶额道：“我明白了，我们俩这性质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卿冬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章阳阳分析道：“跟你告白的女生其实跟你没有多少交际，知道自己的可能性小，但是又不甘心，所以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类似于宣泄情绪吧。我呢，我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因为能感受到对方的在意。所以要把告白弄的浪漫一些，浪漫是会给人幸福的，我想让她幸福。”
卿冬扬了扬眉，表示自己不是很理解。
“我想要把最好的给她。”章阳阳说着，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眼角的笑意就要飞出来绕着一屋子转。
卿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
“嗯哼？”章阳阳一脸期待。
“我就更帮不了你了，你自救吧。”卿冬乘其不备，拿回了MP3，听起听力来。
章阳阳怒了一下，颓然地划起手机，默默百度。
卿冬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儿，取下耳机问：“你是怎么感受到对方对你的在意的？”
章阳阳一愣，随后眯起眼看他，觉得这人好像唯独对感情上的事有兴趣。他道：“这东西就玄乎了。可能是一个眼神，一个回应，一个举动……”
卿冬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先去上课了。”
章阳阳应了声，又突然道：“你……算了，去吧，回来帮我带午饭。”
卿冬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收拾好东西，走了。
章阳阳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只觉不对劲，但说不出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便姑且不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