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客栈》南十椿

3、第三章

　　八月的下午，热到离谱。

　　饕餮款爷似的坐在靠背椅上晒太阳，头也不回发出指令，“来剪头发。”

　　还在翻找工具的谈宋随口答应一声，两分钟后，抱了个脸盆过来。

　　“以前剪过头发吗？”谈宋问。

　　伺候眼前这位大爷可没这么容易，得提前弄清楚对方的秉性，不然闹起来没个完。

　　“没有。”饕餮回答得异常嚣张。

　　谈宋：“……”

　　“那我先带你去那边洗头，不然没法剪。”

　　饕餮慢慢起身，傲气满满地往水管那儿去，仿佛不是去洗头，而是去参加什么神族晚宴。

　　“弯腰，不然衣服要湿了。”

　　“弯腰？你居然敢让我弯腰？”

　　谈宋望天，很快笑道：“请上古神兽饕餮大人弯一下您尊贵的腰，小的要给您冲洗头发。”

　　饕餮受用，勉强弯了点。

　　“有差别吗？”谈宋忍不住问。

　　“我弯了。”

　　“噢，可喜可贺，一脚踢了柜门呢。”

　　饕餮：“？？？”

　　谈宋又跟他扯皮，好不容易才让这位大爷弓到谈宋期望的角度。

　　“别睁开眼哈，我要淋水和放洗发露，进眼睛很难受的。”

　　“洗发露是什么？”

　　“你用了就知道。”

　　谈宋往掌心里挤了一汞洗发露，搓动几下，抹到饕餮头发上。

　　“这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小苍兰。”

　　饕餮：“我不喜欢。”

　　“知道了，晚些时候带你去超市，你自己挑。现在先把您这头发剪了，成不？”

　　饕餮哼了一声，“我要吃蛋糕，大的。”

　　“等会儿去给你买。”

　　饕餮又哼了一声，没说话。

　　谈宋学着理发店师傅的手艺按摩他的头皮，偶尔问两句有没有哪里痒。

　　“手艺还可以。”饕餮评价。

　　谈宋道：“那您等会儿结束后可以送我点小费，谢谢。”

　　“得寸进尺。”

　　饕餮大爷的洗头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到剪头发的步骤。

　　谈宋将人领回先前的靠背椅上，往他身上披一次性塑料雨衣。饕餮一开始还不愿意，说这种是仙族才穿的羽衣，他不喜欢。

　　谈宋哭笑不得，“这叫塑料雨衣，给你接碎头发用的，不然碎头发掉在身上刺挠。您要是没别的疑问，我可就要动手了哈。对了，请问您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事先说明，除了剪短，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问什么？”

　　“惯例嘛。那我就当默认剪短咯？”

　　见饕餮没回答，谈宋抄起自己之前特地买的美发剪开始给他剪头发。剪了三分钟，饕餮说要看电视。

　　“电视在前台，剪完就能看。”

　　“你敢忤逆我的命令？”

　　谈宋道：“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听话。”

　　“我要停止为你招财了。”

　　“稍等，我忽然想起来仓库里有之前看露天电影时买的投影仪和投影屏，您稍作休息，小的去取。”

　　饕餮哼了一声，顶着不大规整的发型等候。没两分钟，谈宋扛着东西过来，熟练架好，又问饕餮想看什么节目。

　　“当然是赞扬我英武身姿的。”

　　谈宋一想，点开搜索，随后点进一个考古纪录片，时长四十分钟，够这位大爷安静些时间了。

　　节目开始播放，谈宋又回到阴影处开始给身前这位大爷剪头发。

　　饕餮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多，而且意外油亮顺滑，用过护发素之后看着更是优秀。谈宋忍不住感慨，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不对，他不是人。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我很好奇你平时是怎么保养你的毛发？”

　　“舔毛。”

　　“像猫咪一样吗？”

　　“我比猫咪高级多了。”

　　谈宋道：“知道啦，您最尊贵了。”

　　他又下去一剪子，“现在这个长度可以吗？”

　　“我想要这样的。”饕餮指着投影屏。

　　谈宋一看，“这得用剃的，而且人家那是自然掉落成这样，不是后天做出来的造型。”

　　说完，他又默默在心里向那位考古学者道歉。

　　“这个你喜欢吗？”谈宋在社交平台上找到个时下流行的一款发型。

　　饕餮看了半天，“你觉得我长这个样子？”

　　“这个是模特。”

　　饕餮倒仰着看谈宋，“你这个叫什么？”

　　“我这个？我这个叫随心所欲。”

　　“那我要这个。”

　　谈宋：“好的，大人。”

　　话虽如此，谈宋还是没法太胡来，万一剪出个好歹，那可是要丢脸起码一个月的。琢磨半晌，他还是决定往最保险的那款发型去尝试。

　　二十分钟后，谈宋把手持镜子递到饕餮面前，“怎么样？后面是这样的。”

　　他手里举着个方镜，在照饕餮后脑勺。

　　“勉强。”

　　“什么勉强？我设计得很辛苦好么？算了，你先别动，我要处理一下你身上的碎头发。”

　　他拿起一个新的键盘大刷子，在饕餮身上扫来扫去，“好了，去玩吧。”

　　饕餮不大满意地看着他。

　　“请您离席，去前台休息，继续看电视。”

　　饕餮走了。

　　谈宋无奈，处理地上的头发，想着等会儿要不要上网搜搜饕餮头发有没有什么功效。

　　“没有。”饕餮的声音从前台清晰传来。

　　谈宋：“……”

　　“不是说好不读我的想法吗？”

　　“你在念我的名字。”

　　“好吧，知道了，下次不念了。”

　　谈宋收拾完残局，一一还原工具，回到前台，陡然见到好几个人围在那儿，忙上前问出了什么事。

　　“拍照？拍什么照？他的？”

　　她们点头，说这是他们客栈的一大卖点。

　　“我问问他吧。”

　　虽然谈宋是很希望客栈生意红火，但饕餮同样是个大财神爷，惹不得。想了想，他凑过去向还在津津有味看平板的饕餮提出她们的请求。

　　“不同意。”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些人都听清，她们叹气，对不能记录一位大帅哥感到遗憾。

　　“抱歉，他毕竟注重个人隐私，不太愿意拍照。”

　　其中一个女生说：“他是这里的员工吗？我看他身上挂着跟你一样的徽章。”

　　“对，他是这家客栈的管家。”

　　“这里还有房间吗？我们按攻略找的民宿有点坑，感觉像是塞广告费了。”她说。

　　谈宋问她要住多久，旋即开始查看入住情况，“如果是今天入住的话，还有一个双人床房。”

　　“可我们有五个人。”

　　“按我们当地的规定，至多四人。”

　　谈宋又道：“稍等，我问问其他客栈有没有多的房间，好歹我们这儿放眼望去都是客栈，总有空位。你们先去休息区休息一会儿吧，那边有免费的零食和饮料。”

　　休息区跟前台就差一个隔断，布置得跟古代客栈大堂一模一样，就是多了几个现代设备，譬如热水壶、一次性纸杯、充电插座等。

　　谈宋在群聊发过消息，用手肘碰了碰饕餮，“神兽大人，上门就是客，你就不能稍微礼貌一点吗？”

　　“不能。”他想到什么，“我的蛋糕呢？”

　　谈宋点开外卖软件，让他自己挑，说道：“先说好，只能买一个。”

　　“我要这个。”

　　“黑森林？可能会有点苦，没问题吧？”

　　“快买。”

　　谈宋付好钱，退出去看群聊消息，走向休息区，对她们道：“离我们家大概五百米还有一家有空房，也是双人房。这是图片。”

　　她们看过，感觉不错，谈宋联系过那家客栈老板，对方等会儿就会来带客人过去。五个女孩开始讨论怎么分配，最后猜拳三局两胜，留下三个人住这边。

　　“老板，你们这儿能点餐吗？”办理完入住，其中一人问道。

　　谈宋交给她们房卡，回道：“房间里有菜单，如果你们在菜市场买了食材也可以给我加工，但需要收加工费。”

　　“对了，这个给你们，加上面的微信后告诉对方你们是在我们家客栈点餐，他们能打九折。”

　　她们接过一看，是一家本地餐厅，来时还见过，离这儿不远。

　　“其实也可以去堂食，堂食的时候带上这个宣传单，一样能打折。”

　　她们应下，推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饕餮，辛苦帮下她们。”

　　一人问道：“饕餮？这是他的名字吗？”

　　“代，代号。你看我们家客栈历史味这么重，所以得取点相关的称呼。”

　　“那老板你是？”

　　谈宋眼睛一转，“白泽。”

　　饕餮抬眼看他，带上两分鄙夷，谈宋快速回了他一个眼神，继续向客人们笑着。

　　“你们先上去，行李我们拿就行。”

　　三个女孩顾自上楼，饕餮毫不费力拿起两个看上去就很重的行李箱，嗤道：“白泽？”

　　“干嘛？看不上？这可是瑞兽。”

　　“手下败将而已。”

　　“啊？”

　　谈宋将信将疑地提最后一个行李箱，下楼后问道：“你跟白泽打过架？它还输了？真的假的？”

　　“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回事？我最爱听这种故事了。”

　　“我的蛋糕呢？”

　　谈宋道：“人家要现做，骑手过来也要时间，你先跟我说呗，或许说完蛋糕也到了。”

　　“以前打了一架，他输了。”

　　“没了？”

　　“没了。”

　　“前因后果呢？”

　　饕餮忽然凑近，阴笑道：“去问你的先祖。”

　　谈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