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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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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有多少呢？莫雷站在J大的正门前，突然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
当年，十九岁的莫雷天真纯稚，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踏入波诡云谲的江湖，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已年届而立的雷魂。十年的时间，有些东西升华，有些东西沉淀，但多少还有些东西是没有改变的。
如苍山雪，如天涯月。
十年里，加入过组织也做过独行侠，杀过许多人也有数次几乎被人杀死，受过许多伤流过许多血，被背叛过也被出卖过，十年铁血江湖路，于是有了如今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整个暗世界的雷魂。
莫雷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摒弃了心底最后一丝迷茫和犹疑，又是怎样慢慢变得不再软弱。只是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便一点一点走了下来。敏感温柔善良的内心被磨起了茧子，唯有眉眼间清正之色依稀仿佛。
莫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干燥、有力，他慢慢握起自己的手，深色风衣的下摆在东三省冬日刺骨的寒风里勾画出并不美妙的弧度，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离J大不远的小区有莫雷的房子，精装小户型，建筑面积只有四五十平米，摆设极简单。进门小厅里是对角线放置的沙发和电视，左手边算是厨房，有简单的厨具碗筷，莫雷不开伙，只有微波炉用的上。角落里立着小冰箱，因为不常住，大半时候都是空着的。正对房门最里面是卧室，放了床和衣柜。卫浴在厨房和卧室中间。没有阳台。
房间不大，于是显得不那么冷清。这样的房子莫雷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些，精致但缺乏人气，只算是他的落脚点。十九岁那一年莫宇死在塔罗手里，莫雷从此没有了家的概念。
掏出钥匙开门，将黑色的风衣脱下随手搭在沙发上，抖落一身寒气。风衣的里面是细密柔软的白色高领羊毛衫，下身是半旧的墨蓝色牛仔长裤，鞋脱掉，袜子丢在一边，□□的脚踩着一双棉布拖鞋，三十岁的莫雷普通的像是城市里随处可见平凡的不值一提的成年男子。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咖啡，走进卧室，随意的坐在铺了毯子的地板上，背靠着他的床，咖啡放在旁边，莫雷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柳叶刀漫不经心的翻着。
十九岁的莫雷从不喝咖啡，而三十岁的莫雷已经习惯将咖啡当成日常饮品。
翻着杂志，某篇文章让他想起了一切的起点，潘多拉。然后想起某个名字，然后慢慢想起更多。其中的某些，他原本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干净了。程琛、时月、杨扬、张中来、苏眉、万开、龙晓璇、龙扬帆……
还有，蔡司名，和，林秀。
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已经死去，而有些人，不及黄泉无相见。
一阵轻微的恍惚之后，莫雷以更加漫不经心的姿态翻完了那本柳叶刀，捞起笔记本电脑的无线鼠标，短促的滑动使得液晶显示屏重新亮了起来。没有新的邮件。
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莫雷端着空杯子走向厨房，打算洗掉杯子然后叫个外卖吃晚饭。只是下午不到五点，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晚霞色彩浓艳，街上人流行色匆匆。自有归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
莫雷耸耸肩，或许是因为今天到过J大的缘故，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居然伤春悲秋起来了。像是要晃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样，莫雷用力的摇了摇头，打算出去解决今天的晚餐，也好顺便透透气。
门铃响了，在他还没来得及穿好袜子套上风衣之前，门铃响了起来。
莫雷微皱眉，他这所房子并不为人所知，为什么会有人按响他的门铃呢？想了想，莫雷还是决定去开门。并不是托大，只是以莫雷如今的实力，许多手段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得不说，门外的人相当出乎莫雷的意料之外。
时间实在是优待这个男人，哪怕十年过去，除了唇边眼角的纹路略有加深，他与莫雷十九岁那年初见的模样并无半分变化。已经四十六七的老男人还顶着一张十六七的娃娃脸简直是欺诈嘛，一边想着，莫雷一边将眼睛从猫眼挪开，开门将门外的蔡司名让进来。
三十岁的莫雷与十九岁的莫雷一样，并不算英俊，但他在面对蔡司名的时候，笑容清爽明朗，眼里的风霜之色全然隐去，神采湛然，依然像是当初十九岁的少年，笑起来十分好看。似乎在蔡司名的面前，这十年的时光不过是一场了无痕迹的大梦。
蔡司名也在笑，明朗俊秀宛若少年的娃娃脸上挂着讨喜的微笑，好像第一次见面时听于乐胡说八道时候的那种笑，仿佛中间并没有隔着十年的时光。
其实这些年，莫雷与蔡司名联系并不多。
十年前，蔡司名失去司命之力，没有了那样的异能，即便原本是掌控生死的司命君，亦只能算是个拥有一身不错的格斗技的普通人。好在他行事本就低调，外人亦不知他已失却异能，并没出过什么事。莫雷不愿意再将他卷入江湖争斗中，没有异能的司命君，一身拳脚功夫在江湖上也算不得顶尖，何况在最顶尖的那个层次上，武者其实还是略逊于异能者的。虽然他身边还有许多人保护，但经历了莫宇之死的莫雷决计不愿他有丁点意外，索性把彼此的联系也尽量的减少了，免得给他带来横祸。
算起来，两人也有近一年未见过面了。
蔡司名依然是一身拉风至极的白色风衣。莫雷后来才知道这风衣的面料有多么稀有名贵，虽然不能和当初林秀给他的那罐药相比，但相差亦是极为有限。托蔡司名的福，他也弄到了一些，一直穿在身上的深色风衣便是由这种面料精心剪裁制成。
进门来的蔡司名换好拖鞋便将风衣扔在沙发上莫雷的风衣上面，胳膊习惯性的挂在了莫雷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食指挂着一只白色的纸盒，提到了莫雷面前。“绵绵做的点心。小莫晚饭吃了没？”
莫雷摇头，然后拎过点心，拖着依然挂在他身上的蔡司名走进厨房取了只盘子将点心放好，又倒了两杯咖啡。点心撂在客厅的茶几上，咖啡一杯递给蔡司名，一杯给自己。“只有这个了。今天刚到，本来之前打算出去吃饭了，又听见你按门铃。”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蔡司名喝了口咖啡，便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坏笑道：“没吃就好，没吃就好。”说着突然伸手抱住坐在他旁边的莫雷的腰拉向自己怀里，“小莫泡咖啡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都喝不出来是速溶的。”
莫雷猝不及防，身体向蔡司名怀里歪过去，但立刻便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却不想蔡司名抱的意外的紧，已经许多年没碰见过这种情形的莫雷窘的脸都微微红了。他并不是不想挣脱，也并不是挣脱不开，只是虽然蔡司名外表依然是少年样，毕竟也已经是四十六七岁的身体，不比莫雷未满三十岁几乎处在黄金阶段的状态，何况从体术格斗技水平上来看，蔡司名本来就不如林秀亲自调教出来的莫雷，只不过这种差距并没有大到莫雷可以若无其事自蔡司名怀中脱开的程度。因此若他想挣开大概要用上全力，但没办法保留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会伤到蔡司名，莫雷自然是绝对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莫雷只好红着脸向蔡司名抗议，“蔡老师，你干什么，放开我。”一百八十公分以上接近而立的青年在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怀里挣扎，这场景想想都让人觉得看不下去，反正没办法简单挣开，所以莫雷只是推着蔡司名的手，却没有了更大的动作。
两人正僵持着，门开了。莫雷愕然抬头，门口是提着各色蔬果肉蛋油盐酱醋的林秀。
林秀的真实年龄比莫雷还要小上一些，十年前跟十年后看起来竟然几乎毫无变化，只是这并不是如蔡司名一样被时间所优待的结果，而是身体被强迫性停止生长的残酷现实而已。
莫雷还处于突然见到林秀的惊愕之中，毕竟事实上，这些年来莫雷见到林秀的次数比见到蔡司名的次数还要少，尤其是最近几年。身后的蔡司名此刻却突然放开了手，头脑虽然尚未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反射性性的跳开了，莫雷看看神色淡漠的林秀，又回头看看正在坏笑的蔡司名，想到之前蔡司名那句“没吃就好”，莫雷恍然大悟。这俩人，根本就是约好的嘛。
莫雷挑着眉做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来回打量着蔡司名和林秀，开口的是林秀，语气平稳中透着一贯的淡漠，“我来找司命君，路过市区的时候见到你。”蔡司名接过话尾，“他在我家提到这个，我就提议来看看你。你又不开伙，我猜你这里就什么都没有，路过超市的时候就让小林子去买菜，我先过来了。”显然，这种好像恶作剧一样的登门方式出自蔡司名的创意。
三人对彼此的称呼还像是十年前一样，习惯了便很难改口。虽然蔡司名已经失去了司命之力且早就辞去了辅导员的工作，莫雷在江湖上更多的被尊称为阁下或者大人，至于林秀，更是极少有人面对他冷漠孤傲的神色时还能以调侃的口吻说话的。
听过解释，莫雷点点头，虽然他已经很强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在话下，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草木皆兵那样的状态关注街上每一个行人，林秀又最擅伪装，这种情形一点也不奇怪。
林秀虽然不像秦绵绵那样拥有“味道”这种异能，但在极端追求口味的前提下，塔罗调教出来的手艺也是相当相当不错的。莫雷不像蔡司名，绵绵对他家大人死心塌地，恨不得能包揽蔡司名所有入口的饮食。至于莫雷，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落脚点附近的饭店随便吃点罢了。
美味的饮食他不是没吃过，但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家常饭菜是什么时候了，以至于他在餐桌上表现的好像是一只饿死鬼一样。
吃过晚饭，莫雷听到笔记本电脑上新邮件的提示音，便进了卧室去处理事务。
林秀将餐具收好放在水池里，没吃完的菜用保鲜膜封好放入冰箱，吃剩的鱼骨之类的收干净丢进垃圾桶，擦干净桌子之后将桌椅摆放整齐，又洗净切好一果盘的水果端去客厅放在茶几上，林秀返身走向水池开始洗碗。当年与莫雷一同租住在校外的房子里的时候，这些工作便都是由林秀来完成的。
习惯了由于视觉上的反差带来的微妙的倒错感之后，不得不承认，林秀看上去真的……很贤慧。十年前第一次吃到林秀做的菜的蔡司名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好手艺，小林子，你可以出嫁了。”
十年后，蔡司名抱着胳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林秀以自然优雅毫无破绽的动作处理家务，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小林子还是这么贤慧，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你。”
林秀用了与十年前相同的一句话顶了回去：“蔡老师，吃人嘴短。”买菜的是他做菜的还是他，锅碗瓢盆一应厨具跟水电全部是莫雷的贡献，只出了一张嘴吃东西的人没有说风凉话的立场。
林秀动作很快，将碗筷洗净沥干收好之后莫雷刚刚回复完他的邮件。洗过手后，林秀的手便恢复了白皙柔软仿若上等美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样子。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毕竟是省会城市，此刻华灯初上，也有一分大城市的繁华。“看也看过了吃也吃过了，我这就回去了。”蔡司名直起身，理了理袖口，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向莫雷道别。
林秀接着开口，“我临时过来处理事情，如今也要回去了。”
莫雷点点头，却流露出一丝不舍。虽然内心已足够强大，但心头牵挂着却偏偏许久才得见一次的人在短暂相见后便要分别，若说完全的若无其事，莫雷自问做不到。
穿好衣服，三人一同下楼，莫雷林秀出来送蔡司名。夜色中蔡司名一身白色高领风衣耀眼拉风到了一定程度，挥挥手，他转身走向附近的停车场，纯白的风衣下摆在夜风中摇曳。莫雷跟林秀一直站在单元门的门口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醒目的白色为止。
之后剩下莫雷与林秀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一直沉默着。半晌，林秀抿了抿嘴，低声说了句，“我也走了。”音色冰冷柔和，似乎一出口便溶进了这夜色。
转身而去的林秀走的并不快，但身影一如十年前一样透着孤傲决绝的气息。哪怕是在冬日，他仍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衬衫，裹在他的身上被夜风吹拂着勾勒出了他消瘦单薄的身材，无故平添了几分凄凉。即使明知道那样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而那个人又是多么的强大，莫雷几乎仍是忍不住将他叫回来留宿的冲动。
但他终究还是没叫出口，于是林秀渐行渐远，一袭黑衣的他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很快便分辨不出他的身形。
看不见林秀之后，莫雷还是多站了一会儿，他自己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单纯的在发呆。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慢慢转身上楼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原本不觉得冷清的房子，现在呆起来却多少觉得有些寥落。莫雷斜倚在沙发上，手掩上眼，自指缝中望向天花板。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直到门口传来细碎的声响。
从门口带进淡淡寒气的，是秀丽至极的少年。
—TBC OR FIN—
2009.1.30 完稿
FOR 小娅 5434 HIT
作者有话要说： 是说我真是他喵的脑抽了才会写这种清水到跟良识没区别的诡异同人啊TAT，写的我好痛苦囧，最要命的是，这文居然是“蔡林莫”……上天啊请让小莫降下一道雷劈死我算了OTL。
嗯其实本来不应该有林秀回来那段的。我只是想让这故事有点HE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