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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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年，贺军翔高中毕业，果然考上了哈军工，不过就读船海系。
林青羽也考上了大学，燕渡第四空军学校，为以后入伍作空军飞行员迈出第一步。
两个好朋友一起过完最后一个暑假，在秋高气爽的9月分道扬镳，一个往南，一个向北。互相约定，一到学校就把地址交给家里，以后写信联系。
林青妍暑假后转学到燕川，本来想见哥哥，谁知道他已经走了。林政对女儿说：“没关系，燕渡离家近，一天的长途汽车就到了，哥哥下个月就回来。”然后感慨：“倒是贺书记的儿子，考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大概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
其实贺川生心里很高兴，一来，儿子有出息，二来，家里少了个祸害，以后都清静了。林英心里却很不痛快，想念儿子，而且不明白林青羽能上空军学校，为什么贺军翔却不能。
她不知道，高二的时候贺军翔看了部苏联革命影片海上雄鹰，上面又是航母又是核潜艇的，看的少年心里激动不已，激起向往大海，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所以后来选择哈军工的船海系也就不奇怪了。
贺军翔走后，林英以前的同学给她打电话，两个人说起这件事，她那同学不知道怎么就激动万分，说是哈军工最好的系就是船海系，将来入海军，报效祖国，一定很有作为，大家不都说主席就是最英明的舵手么。林英听了心里才舒坦了，那几天见人都带笑，地委院里不少人猜测贺川生是不是要调回燕渡去做副省长了。
贺军翔在哈尔滨过冬，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像冬天般严酷。十月开始气温就降到各位数，十一月开始飘雪，十二月滴水成冰，还不是最冷的，最冷是一月，零下三十度啊，据说撒尿出来直接就是一冰柱。
哈军工里男生多，女生稀少，贺军翔本来就不喜欢搭理女生，觉得她们都很娇气，这下一心扎在学业上，如鱼得水。大学里强人比较多，再也不是他占山为王，孤独求败的高中时代，竞争起来特别有劲。
他的主要对手是系里的团委书记周意文。后者是福建人，据说是福建军区海军某位上将的独子，家学渊博，难得的是贺军翔一个内地来的，竟然也能和他一较高下，倒是令周意文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时间长了，英雄相惜，周意文成了继林青羽之后，第二个和贺军翔算是朋友的人。贺军翔对他说起改名的事，他说：“那你现在岂不是要叫贺军航才对？”
贺军翔摇头，皱眉：“不能再改了，不是给人看笑话么。”
周意文长相平平，性格温吞水，站在贺军翔身边立刻就被比下去了。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朋友。贺军翔与之相比，脾气大，气量小，有一次系里比赛航模，周意文得了第一，他第二，气得足足一个礼拜没和周意文说话。
后来，周意文先去找他，把他堵在宿舍里，对他说：“贺军翔，第一第二，真那么重要么？你我的友谊又算什么，一起进步不好么？”
贺军翔低着头，想了半天，总算是想通了，不由得惭愧自己思想落后，于是真心诚意的道歉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周意文一笑，说：“你自己那么多优点，学习好不说，人也长的精神。体育比赛得了那么多奖状，给系里争光添彩，现在还要眼红我得个奖么？”
贺军翔不好意思，抓抓头发，不说话。他说到感兴趣的事，就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令人极其佩服他的口才，可是要表达自己的感情，就变成了哑巴。
这也不能怪他。第一，他太骄傲，不服输。第二，他从小到大就只有林青羽和周意文两个朋友，都是很宽容加善解人意的人。第三，他父母都是粗枝大叶，怒了就骂，高兴了就笑，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写着，他也一样。最后，他没喜欢过什么女孩，所以真正需要表达感情的机会少得可怜。
最后，贺军翔一肚子话，只冒出一句：“其实，长得好不算优点，像你这样内心美，人好，正直，追求上进，才是优点。”
周意文笑了：“看你说的。”
那时候，贺川生每个月工资890块，就算是很高了。对比一下，刚进厂的工人，每月工资是15块。不过他除了爱吃，没有其他花钱的地方，衣服也是穿的乱七八糟。林英虽然是美女，却痛恨资产阶级的生活作风，所以也跟着丈夫一样，穿得乱七八糟。
夫妻俩每个周末到是会买很贵的菜来吃，即使是□□期间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凭票购买，有钱也买不到。所以当时贺川生的强项就是买四两肉，一半切成丁红烧，另一半剁成肉沫和碎菠菜一起做成丸子吃。没冰箱，所以做咸点，可以放的时间长些。
□□过去后，贺家天天晚上都是饭菜飘香，地委大院的很多单身汉因此努力和贺川生打好关系，好去蹭饭吃。林英不喜欢家里来客人，贺川生却好客的不得了，夫妻俩常为这件事情吵架，最后都是林英让步。
她虽然很泼辣，但是大概是因为太爱丈夫，所以有些怯火。贺川生很少发脾气，但是他只要忍无可忍的喊一嗓子，林英就立刻不吭声了。
后来大院的人终于明白，其实贺川生比林英厉害多了。
大一寒假，贺军翔回家过年，贺川生夫妇可怜儿子在大学吃灶，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他补。天天吃，天天吃，吃的最后见到贺川生的红烧蹄膀都想吐，彻底吃伤了，从那年过年之后，贺军翔再也没吃过一块蹄膀。
寒假过后，回到学校，贺军翔一进宿舍，就看到周意文坐在他床上。
宿舍里其他的几个同学正围着一张纸讨论，大概是通知什么的，贺军翔听到他们不停的说军队啊，入伍啊，入党之类的话。
周意文从他手里接过行李。
“回来了？”
“嗯。”
“路上顺利么？”
“还好。”
贺军翔坐火车，七十多个小时的硬座，腰疼。但当着周意文的面，不好意思直接躺在床上休息，怕被人觉得是小资产阶级娇生惯养的恶习。
所以就挺着呗，站的特直。
他穿一件银灰的中山装，是贺川生的衣服，父子俩人个子差不多，一个182，一个183，贺军翔要瘦些，继承父母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他不太讲究穿，只要干干净净就好，反正他穿什么都好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周意文穿了一件没有肩章领花的海军军服，藏蓝，肘子那里打了两块补丁，看起来比平时的温文儒雅更精神些。
他个子175，特别瘦，特别白，细眉细眼，薄嘴唇，五官清秀，但实在算不上出众。
不过那时代不讲究样貌，男孩子只要长得铁塔一样的身躯，黑红脸膛，不要学习小资产阶级扭扭捏捏那套，爽快，一颗红心向着党，向着伟大舵手，向着人民就好。
看电影里，坏人都是贼眉鼠眼，好人都是浓眉大眼。
总之，贺军翔和周意文两个人，谁也不算太符合无产阶级的审美观。
“他们说什么呢？”贺军翔对着那群人一努嘴。
“海军来招人，在我们这届准备破格预录10个人，将来一毕业就授予少校军衔。”周意文笑了笑：“我看你行。”
“什么要求？”
“政审合格，成绩年级前十，父母都是党员。”
贺军翔想了想，觉得自己挺有戏。
贺川生37年入党，算是老党员，在燕川扎根，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还代表燕川地委接待过主席和总理。林英45年入党，资格也不输给丈夫。贺军翔外公外婆去世都早，也从没见过爷爷奶奶，想来也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
周意文说：“我已经写好了申请，等你回来一起递上去。”
贺军翔不解：“为什么？”
周意文笑了笑：“第一，我们是好朋友，第二，为了费厄泼赖。”
贺军翔也笑了：“你忘了？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周意文摇头：“从楚汉相争之后，中国一直都欠缺这样的公平精神。”
贺军翔没说话，他同意周意文的看法，但那又如何呢，这些思想都算作是西方资产阶级的毒草，应该除之而后快。
来到这学校后，贺军翔发现，其实最常出叛逆之语的，往往是那些中央或军队的高干子女，也许他们接触的世面更广，思想更开阔，所处的地位也容许他们发表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所以有些话周意文可以说，但他贺军翔绝对不会接茬。
这也是有时候周意文很气恼贺军翔的原因。他特别爱在自己说了一堆而贺军翔一语不发的时候感慨，你啊，表面上是个榆木脑袋，其实比曹阿瞒还狡猾。周意文特别喜欢三国志，反复看了二十几遍，倒背如流，最崇拜司马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