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眠》青衫猎花

16、午睡

　　徐礼阔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冉骋这么一说，心里感觉怪异得很，一把就打掉了他的手，这会儿没把他整个人踹下去，实在是因为他睡得是里面。
　　整个午休，徐礼阔都没怎么睡好，生怕自己躺在冉骋身边，一迷糊干出点什么来。
　　“你还要抱着我儿子睡多久？”陆延醒了，见冉骋还抱着他的狗子不撒手。
　　冉骋也刚睡醒，说话声音都还含含糊糊地，随手就把狗子给他扔了过去，骂道：“狗才生狗。”
　　徐礼阔盖着被子，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就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
　　“谢秉呢？”陆延下床了，才发现谢秉陪沈薇去小卖部买东西，竟然一个中午都没有回来。
　　“没回来。”徐礼阔这也才意识到谢秉今天中午都不在，看来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还要想着帮他在生活老师那里打打马虎眼。
　　“他给我发了消息。”徐礼阔刚穿好衣服，拿出手机就看见了谢秉发来的消息，“他在小卖部被王兰抓去帮忙了，喊去给王老说一声，晚上拿假条回来。”
　　这会儿冉骋还侧身歪在床上，看着徐礼阔拿手机，忍不住调侃道：“徐同学，带手机来学校可是违规的。”
　　“扣分扣分，”徐礼阔最不耐烦冉骋提考勤的事，“就不说穿裤子了，你现在还躺在我床上就不认人了？”
　　“买完就举报，确实不行。”陆延在对面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下午第一节课是美术课，谢秉才终于以一副肾透支的模样姗姗来迟，“这是咋了？不说是王兰把你叫走了吗？”
　　“别提了，我被按着算了一中午的卷面分，”说着谢秉还一人给了个进口棒棒糖，“来，哥哥的劳务费。”
　　沈薇第一时间抢了个荔枝味的，“你这算是廉价劳动力啊？”
　　“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谢秉蹭了口徐礼阔的矿泉水。
　　“英语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陆延倒是比较会抓重点。
　　谢秉伸出食指，故作高深地晃了晃，小声说道：“也就五十多份，临时改的，就因为上午那件事。”
　　“卧槽，你看到有哪些人没有？”徐礼阔虽然声音压低了，但还是掩盖不了内里的激动。
　　“没有，我去的时候都已经封好了，但是我觉得有个笔记特别像李远航。”
　　“别说名字。”冉骋倒是很警觉。
　　沈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李远航，看见他今天在校服里面穿着黑色的短袖，“那就叫他黑猫当暗号。”
　　“至于吗？”徐礼阔眯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就是吃个瓜吗，要不要搞得跟特务组织一样。
　　“肯定是他，我之前抄过他好几次英语作业，不会认错，他那个字母……”
　　“重点重点。”
　　“还有个重磅消息，估计是改到一半，王兰他们忘了我还在办公室里，就说到了那件事。听说是真的有人举报的，然后他们去查了监控，确认了几个人。”
　　“我就知道，不然谁会没事去查这个啊。”沈薇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好像这个人还是我们班的。”
　　“不会吧？”
　　这下几乎是几个人同时惊呼，声音稍稍有些大，把老师的目光也一并吸引了过来。
　　“徐礼阔，你起来讲一讲，你觉得梵高自杀的诱因是什么？”
　　顿时全班安静了，只看着徐礼阔以平生最慢的速度缓缓站起来，然后像是突然看开了一样地说：“因为他是同性恋？”
　　然后班上更加安静了，美术教室本来就大，现在这种情况更是将尴尬放大到了无数倍。
　　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只是安静，没有人笑，大家都处在某种刚刚被震惊的状态中。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确定，梵高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所以不知道徐礼阔这会儿是在插科打诨，还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至于徐礼阔他想得也很简单，他知道梵高是个画家，神经可能还有点问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并且热衷于画自画像。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但结合外国人好多都是同性恋，像梵高艺术史上地位这么高的，怎么着也得是个双吧。
　　老师也没说这个答案正不正确，她没再说话，徐礼阔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下课。
　　站着上课，无限放慢了时间的流速，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徐礼阔都快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问题而站起来的。
　　好在老师自己也不太想较真，挥挥手就让大家直接下课了。
　　接下去连着的三节课都是杨勇的，和大家预料的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试卷被偷的事情，就连最后一节班会课，也只是潦草地讲了讲常规，就让大家自己做作业了。
　　虽然没有人提起，但是因为这件事所带来的某种氛围却一直在班级里蔓延。
　　像是一口巨大的，透明的锅，盖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大家彼此封口，却又感觉好像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它。
　　吃完饭，冉骋不上晚自习去了画室，剩下的四个人又像往常一样回教室，顺便在路上继续讨论美术课上没说完的话。
　　“他们说可能是我们班的人去告得密。”沈薇的消息速度很快也跟上了谢秉，甚至还比谢秉在办公室里听到得更加详细。
　　“我们班？”陆延有些难以置信，回想起来最有可能去打这种小报告的人，只可能是赵斯，但是赵斯根本就没机会知道这件事。
　　“会不会是班长？”谢秉心直口快，直接就问了出来，“我就说为什么今天下课四班的人看我表情那么怪。”
　　“不是，她今天中午在寝室也才听说这件事。”
　　“那凭什么说就是我们班，我还觉得可能是5班嘞。”
　　最终整件事还是被解决了，以开除一个四班的学生，发出十几张违纪通知单，几十个人的月考成绩作废，并且请家长作为结束。
　　从始至终，杨勇都没有在班上公开说过这件事，往好的方面来讲，他们班买答案的人数在全年级里算是最少的，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因为手里资金紧张，还是因为常年考不过5班，各个都佛系了。
　　虽然杨勇不说，但是大家还是知道这次班上哪些人参与了，比如数学课代表李远航就首当其冲，他们那个寝室就只有一个人没参与这件事。
　　徐礼阔看着自己只有360的成绩单，想不明白像李远航他们次次都能轻轻松松上600，为什么还要去干这种事。
　　但其实徐礼阔内心深处或许还是知道的，比如这这次他拿着成绩单回家，虽然被郑丽梦狠狠表扬了，但也提出了下一步的期盼。
　　“再接再厉，争取期中考试能上400。”
　　“四百，干脆直接给你考个南港要不要？”
　　整个周末徐礼阔原本高高兴兴的，全被这句话给毁了，直到周日返校都还有些不舒服。
　　收拾好东西去教室的路上，徐礼阔再次遇见了一个熟人，一个从他回到南港中学，就一直不好意思看到的人，吴羽。
　　也就是徐礼阔初中的化学老师。
　　吴羽是吴惜的女儿，也就是徐礼阔每周三都要去汇报思想的那个教务处主任。
　　同时吴羽也可以说是徐礼阔过去在整个南港中学唯一的朋友，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徐家没有破产的基础上。
　　之前徐礼阔去了十七中就跟她断掉了联系，主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开口就害怕对方会问，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里上学。
　　现在家里破产了，在学校里面对面遇上更是如此。
　　但偏偏越是要躲的人，越是躲不过，徐礼阔最后还是被吴羽给叫住了。
　　“徐礼阔？”
　　“诶。”徐礼阔没有选择只好停下来，答应一声。
　　吴羽好像还没有发现徐礼阔的不自在，笑着走近，“我上个月出去听课了，听到别人说你回来，我还不信，你小子回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徐礼阔也礼貌地跟着笑笑，他望着吴羽大波浪的头发，穿着修身的白色长裙，仙气十足。她还是那么年轻，和初三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徐礼阔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他好想跟吴羽讲讲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讲讲当时哪个学校都不要他，他只好去读了十七中。就像初三他一有空就会去化学办公室找吴羽扯八卦一样，像每次老师临时检查违禁品，他就要把东西趁着课间藏到她办公室里去一样，像手机没电了，他大摇大摆用吴羽充电器在办公室充电那样。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那个号没怎么用了，现在在认真学习。”
　　听着徐礼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吴羽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过去一年没怎么看徐礼阔发过动态了。
　　“那你回来也要跟我说一声啊，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出去听课了。”吴羽双手还抱着卷子，不然她一定要拍拍徐礼阔的肩膀，“你还习惯吧，现在读的是文科？”
　　“嗯。”徐礼阔点点头，垂着脖颈不想让吴羽看见他这会儿的不自然，“物理生物太难了，搞不明白。”
　　“文科好，”吴羽点点头，“本来我上学期还想给你打电话说说这事的，虽然你中考化学还行，但是高中化学跟那是两个概念，我还怕你一时冲动就跑去学理科了。”
　　说完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算了算了，你肯定也很忙，先回教室吧。我办公室还在老地方，你平时要是还要充电什么的，直接过来就行。”
　　两人说完再见，徐礼阔又继续往四楼走去，他知道刚才吴羽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没问出口的是什么。
　　刚刚放高一暑假的时候，徐礼阔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回南港中学来，所以在接到吴羽的电话时，看见那个代表着他与过去生活的唯一链接，他想也不想地就挂掉了电话。
　　幸好今天吴羽没有细问，不然徐礼阔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在路上遇到吴羽耽误了一点时间，徐礼阔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他的旁边的位置还是照例空着。
　　冉骋虽然现在好一些了，但是不上晚自习还是他雷打不动的规矩，之前他一天天都不来的时候，徐礼阔没有这种感觉，现在看见每节晚自习上空着的桌椅，徐礼阔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但是在即将发生的事情面前，冉骋瞬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那就是今天的周考要考数学。
　　过去徐礼阔觉得杨勇每次给他画圈，帮了他不少，但今天杨勇肯定是要按照月考试卷的情况来画的。这就意味着，杨勇今天画的题，有些月考做对了，今天的徐礼阔却是肯定做不起的。

作者有话说

　　吴羽她不是个路人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