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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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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门掩着。阿贝丽雅没有迎接客人到家里坐坐的意思,克洛德也没有做客的意思。作为一个本该贫苦的女人,阿贝丽雅本不应该拿得出钱,还拿得这么轻而易举。但这与克洛德·孚罗洛有什么关系呢?这当然与克洛德无关。
他只不过是按照西尔维亚的吩咐送两个孩子回家而已。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看不见普瑞德脸上的挣扎与震惊,而只是慢条斯理地收过钱袋,准备离开。
当这位青年神甫离开后,阿贝丽雅才轻轻开了口,她似乎不愤怒,语气与往常一样:“普瑞德,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几天不回家的教训?”
普瑞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看到了熟悉的失望,是对普瑞德的失望。普瑞德的心重重地坠落了下去,他低下头,努力忍住从眼眶深处溢出的苦涩。
他突然迫切地想要得到些什么,像是其他孩子几天不回家一样所得到的的咒骂。可是这不可能。普瑞德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母亲失态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他甚至会以为他的母亲本就是天生的贵族。
他没有被打,也没有被骂。
我果然只是一颗石头,一颗随处可见,毫无用处,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石头。普瑞德这样想道。
吱呀——木门轻轻打开的声音。
普瑞德一个踉跄,便不知怎么的便被推进了他破破烂烂的家。身后,他的母亲——阿贝丽雅关上了门。
他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看起来乡村医生打扮的男人和一个面无表情,拿着刀,倚靠着墙在发呆的白发女人。
他的身后,向来不笑的母亲突然笑了起来,但笑声却让人胆寒,她说:“你选哪一个?”
克洛德带着两个家庭的感谢满载而归。
他还是回到了这片森林。
西尔维亚这次在晾晒一些奇怪颜色的石头,她抬眼看见克洛德的身影,便知道了克洛德的打算。
克洛德·孚罗洛果然放不下他的头发。
石头颜色很多,材质也各不相同,异瞳的女人一一清洗干净,将它们拿出晾晒。在这个过程中,西尔维亚没有说话,克洛德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不仅仅是石头,还包括西尔维亚这个人。
石头种类很多,克洛德能够认出来的有一些,克洛德不能认出来的也很有多。有些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耀人,有些则是灰扑扑的,或者是白惨惨的,但无论它们平凡或是特殊,在西尔维亚的眼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被认真地清洗干净,接受阳光的洗礼。
“你想要试试简单的方法,还是复杂的方法?”西尔维亚突然道。
克洛德的心思从那些石头上收了回来,他明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关乎着他的头发,或许又关乎着他的未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各种可能性在他心中萦绕,最终他开口道:“我选择复杂的方法。这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吗?”
克洛德抬起头时,便看见那位名为西尔维亚的姑娘在笑,她笑得像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简单的方法。”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笑容,极其正经且严肃地表示两种方法都不是错误的选择,区别只是简单和复杂。
“但是……”西尔维亚笑了笑,“克洛德先生~你不可以重新选了哦。”说罢,她又站在了克洛德的身前,提醒道,“复杂的方法是很复杂的,一点儿都不能出错,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建议,你的头发……”
西尔维亚意有所指。
克洛德便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其实他内心很悔恨没有选择简单的方法,他假装不经意地开口:“如果是选择简单的方法,会怎么样?”
“嗯……”西尔维亚沉思片刻,“大概会很快地治好吧,效果也会很好,和复杂的办法相比,两者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克洛德内心更后悔了。但他做不出反悔的举动。就在他还在想着那简单的方法到底有多简单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块布料,一块很精致,摸起来很丝滑的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克洛德绝对舍不得买的布料。
接着,一根缠绕着无数丝线的银色细长物体被放在了布料上。
“这是你要做的事情。”西尔维亚微笑着说道。
“要将这些线分拣出来吗?”克洛德愣愣地看着那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丝线。
“是……不,不是……”西尔维亚望着这些缠绕在一起的丝线,脑袋十分头痛,她想让克洛德做的事情并不是这些,但是,如果不把这些分开的话,也是十分麻烦的。谁让这些线放着放着就缠绕在一起了呢?这也完全不是西尔维亚故意增加难度。
“没错,这是我对你的考验,只要你完成一个又一个的考验,你的心愿就会完成的。”西尔维亚坚定地说道,“你要先将这些丝线分拣出来,然后用这根针将丝线缝在布料上,将它们做成有用的衣物。这是要考验你的耐心和细心。不要随便地浪费布料哦。如果你做成完全无用的东西,我也绝对不会惩罚你的啦。”
“但这块布料并不大,不要说做一件袍子了,连裤子或者上衣都做不了。”克洛德盯着这块布料,问道。克洛德试了试,差不多能套在手上绑两圈多一点。
他棕色的瞳孔凝视着布料,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望向了西尔维亚:“必须要用针线吗?我可以不用针线缝制吗?”
克洛德觉得这种尖锐的物品十分危险,他不太想使用这些。
西尔维亚愣了愣,有些好奇克洛德想要做些什么,于是点头道:“可以哦,但是丝线还是要分拣出来的。”
克洛德捧着这些回到了房间,分拣丝线,其实并不算难,难的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特别多,的确是比较考验耐性。
而那根尖锐的,名为针的物品,被克洛德小心翼翼地戳在了窗台上。
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克洛德才将那团乱线整理出了思路。
西尔维亚趴在窗台上,偷偷往内看,而一旁的绿色藤蔓则是努力地将她往后拽,似乎是要阻止她的举动。但无济于事。
几天过去了,但是屋内的克洛德,这个男人居然还在整理线头。
西尔维亚看着屋内的情景,感觉很绝望,尤其是当男人盯着线团成疙瘩的地方纠结的时候,他那邪恶的手碰上了他的头发,于是一缕黑色的发丝就顺着他的手掉落到了地下。
我真的不是在帮助他加速秃头吗?
为什么有这种一旦开始思考就虐待头发的人存在啊!
我现在冲出去阻止他整理线头还有用吗?
西尔维亚一激动,又朝内挪了挪。一股刺痛从她的指尖传来,克洛德窗台的木框上居然还戳着西尔维亚给他的那根针。
而这根针现在稳稳当当地陷入了西尔维亚的指尖。
西尔维亚:……
西尔维亚痛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克洛德一抬起头,便看见那异色瞳孔的姑娘泪眼汪汪地看向了自己。不得不说,克洛德没有接触过多少姑娘,但他不得不承认,墨绿色的眼眸很美,虽然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种颜色一般代表着死亡、诡异。
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屋内,克洛德的身体暖洋洋的,而那只墨绿色晶莹剔透,吸引了克洛德的全部心神。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墨绿色的宝石上,隐隐显现出蓝绿色的光辉。
西尔维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但克洛德的心思,他的头脑早就到达了另外的一个维度,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望向了手中的丝线,这些丝线的材质很是奇怪,他抬了抬手,于是这团丝线也在他的动作下,沐浴在了阳光之下,光透过丝线,在其中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来。光通过这些丝线在移动。
于是,克洛德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需要笨手笨脚慢慢分拣的好办法。他沉思着,纤长的手指极其迅速地顺着光线的流动,一根一根地分拣着这些丝线。
等到西尔维亚处理了那根可恶的银针,又处理了泛红的伤口再次归来时,黑发的青年已经整理好了那一团丝线,微笑着看向她了。
西尔维亚一时间有些心虚,她木愣愣地盯着克洛德一会儿,有些结巴:“那……那根针你反正也不用是吧,我为了不让人受伤,先给它处理了哦。你做的很不错,加……加油!”这段话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心里却还在思考,那根弯了的银针还有救吗?或许她可能还能在某个屋子的角落找到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