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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梦境 ...

  •   英法百年战争早在1453年便已经拉下了帷幕,但人民显然并不满足现状,巴黎的地位,在英法战争期间一落千丈,国王已经不再定居巴黎,大学的教育也越来越僵化了。很多学生课后休息时,喜欢喝酒,以及参加一些无意义,连发起者都说不清要干什么的暴|乱。

      1463年,也同样如此。一大群学生上了街,口中囔囔着“打倒”,他们看见书店,便说“打倒书店”,看见商人,便说“打倒商人”,让人哭笑不得。而他们的话语自然不仅仅是话语,满载着精力的学生们,冲进书店去,冲进店铺去,甚至冲进酒馆,不顾老板的哭喊,抱出了几大瓶酒来。

      他们所过之处,如蝗虫侵扰,留下大一片狼藉。

      而这种混乱的当头,克洛德被米尔斯博士拦住了。当然这一场混乱还没有弥漫到两人所在的地点,所以他们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谈话。

      米尔斯先生考察了些克洛德关于学习的问题,又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克洛德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落得满身淤泥,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告知他,他则是可以反馈给克洛德的学院。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那群学生的队伍过来了,街道上被他们搞的一塌糊涂,他们得意洋洋,其中一个看见了街道上谈话的这两个人。

      “哟,那不是我们尊敬的米尔斯博士嘛!”一个学生嘻嘻笑道。

      “打倒米尔斯!”紧接着,其他人便囔囔道。一些玩笑话便接连着从他们口中倾泻而出,米尔斯先生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涨红了脸,可作为学者,是不知道如何回复的。

      克洛德低着头,依旧守着那固有的礼仪,也不言语。

      那群学生包围了一阵后,觉得无趣,便又想出新的点子来。

      “嗨嗨!”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叫喊道,“我们尊敬的米尔斯博士在这偷偷做什么呢!”

      “把他吊起来!”曾经第一个打招呼的学生道,“他准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米尔斯先生哆嗦着嘴唇,可气坏啦,他几度想要开口,又恹恹地停住了,他低着头,望着克洛德,心里想道:“胡闹,要是所有学生都像克洛德这般便好啦。”

      他这一眼望过去可惹了灾祸啦!

      学生们笃定了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更不愿意走了。这使得这场暴|乱持续的时间又久了一些,因为他们还有着兴趣呢。

      在他们的眼中,凡是在视线范围内,便是要打倒的,凡是比他们看起来好的,必然是存在污秽的,他们囔囔着“打倒”、“杀呀”等等的口号,满足地得到人们的悲呼和怒号,可眼前的那两人竟没有什么变化呢!

      于是那金发的年轻人,一把抢过米尔斯先生手中的书籍,一溜烟地跑了,口中又说着打倒书籍,那群学生也跟着打倒其他去了。

      这已经不是大学区第一次发生骚动了。学生们总是有很多的理由,看不惯眼前的一切,做出一些荒唐事来,就好似法国学生的传统一般。

      米尔斯先生叹了口气,抱怨着现今的学生,克洛德却是抬起头,道:“以后也这样呢。”他又想起他的小兄弟若望·孚罗洛了,一般这种场合,若望总是冲在第一个,使得暴|乱的结果更糟糕呢。

      米尔斯先生到底还记得克洛德衣服上的淤泥,在克洛德再三保证并没有得到欺凌,家里也没有变故,只是偶尔出来透透气后,他才放了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米尔斯·底斯里耶离开了一段距离,突然又想起克洛德那句“以后也这样呢”的话语了,他又复述了几遍,却是觉得这句话有着不一般的道理蕴藏其中。这些学生再长一些年岁,可不是会羞愧起如今的举动,就像他这样成熟稳重了吗?一代又一代,学生总有成长成熟的过程在里头呢。

      克洛德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更换了带有淤泥的衣物。他躺在床上,第一次脑袋里没有充斥着爱斯梅拉达,开始对未来有了忧虑。

      作为一个叛教的人,他在应付米尔斯先生的考察时,内心充斥着不安。他还能安心地待在神学院,等待着之后成为神甫,再成为副主教吗?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低着头,并没有让米尔斯先生看到他的不安。

      他翻来覆去,仍然不得安稳,只能起身,再次出了门。学生的暴动总不会牵连学生的,从没有参与过暴动的克洛德这样天真地想。

      可他到底不是若望·孚罗洛,有着完美融入暴|乱的天赋,有着把一切搞糟的天赋,他与一切的反面词是那么格格不入,酒馆从来不见克洛德的身影,他也从不参与任何暴|乱。

      他穿上衣服,打开门,又一次地出门去了。

      学生们的游|行是率性的,也许会持续一整天,也许半天,总之,随他们高兴。今年的游行似乎格外让他们高兴,所以这游|行即使快日落西头了,仍然在进行。

      沿途的商店等等可遭了殃了,克洛德也有幸恰好与游|行的路线撞到了一起。又是那熟悉的金发年轻人,他居然大胆地抢先闯进了一家卖黄铜器的店里去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他却没有像其他店主那般惊慌,只是口里记着数,若有所思。

      克洛德有些好奇,他走进店里,靠的近了,才发现店主是在计算被抱走的黄铜器的数量。

      店主见到一个黑发的少年凑近了,却也只是笑了笑,道:“今天算是按件卖了。” 店主拿着笔和纸算着帐,原本就贵的黄铜器,在他的计算下,简直到了天价。

      黄铜在这个时代,是一种稀有金属,14世纪以来,人们才想到用这种金属做一些生活用具,但也并非常人可以购买的,这可与烧书、抢酒的性质不太一样。

      所以店主才能很坦然地和克洛德说着笑,甚至道:“我这店不退货。”

      克洛德不由得道:“总不能比金银器贵吧。”

      “所以他们不会退货。”这对店主来说正是一笔恰好的进账。

      这正是一位会算账的店主,他巧妙地将这一次劫难化作了一场机遇,甚至他一边记着账,一边还细细地观察每一个抱走铜器学生的脸,人数太多了之后,他索性只记数目了,“不如按人头吧。”克洛德听着这位店主这样念叨着。

      这群学生就在店主的只言片语中被敲定了命运,他们的家族显然要为他们不得不付一大笔款项了。

      克洛德很好奇店主先生缘何有这样的自信,店主先生笑了笑,对他眨了眨眼:“这可是国王先生的店呢。”

      一场“混乱”——当然,对店主先生来说,是一大笔“订单”——过去,店主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纸笔,自我介绍了名字:“马蒂厄·布拉东,我的名字,你呢,孩子。我看你不像与他们一道。”

      “马蒂厄·布拉东?”这位先生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克洛德的记忆里对这位先生倒是不算太生疏,他沉思了一段时间,说道,“我记得您有一位妹妹,嫁给了国王陛下的一位提琴手?”

      “正是我。”店主先生笑道,但他那双眼睛在提及到妹妹时却是暗了暗,似乎有些不愉悦的样子。

      那件事情曾经成为了许多贵妇人教堂闲谈的话题,也是学院们学生玩笑的乐趣。

      克洛德不继续提及这个话题,可马蒂厄先生却像是先天有着满足人们兴趣的心思一样,说道:“我不太清楚我那可怜的妹妹是看上了那个提琴手哪一点,谁不会一点音乐呢?您说是不是?”

      谁都知道马蒂厄先生希望他的妹妹能够嫁给一个贵族,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年纪相当的男子,可她却是在十几岁的年纪想要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提琴手?

      马蒂厄先生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怜的妹妹现在一定过得很糟,恐怕没有多久就该回来向我道歉求饶啦!”

      可克洛德分明听见这位先生小声地说道:“啊,这个糟老头子快死了吧。”看来马蒂厄先生并不觉得他的妹妹会求饶,只希望岁月没有放过那个提琴手,这样他的妹妹就能尽快回来了呢。

      马蒂厄抬起头,高傲地展示着自己的店:“这可比提琴手赚的多啦。”

      与马蒂厄先生分别时,作为礼物,克洛德得到了一只黄铜做的小勺子,甚至用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包了一层又一层,据马蒂厄先生说,这是仪式。那个精美的盒子显然是批量生产的,不令人注目的地方甚至写着,我亲爱的妹妹,这是你的礼物。

      克洛德不太想收这个礼物,但他也没有故意指出这个盒子上的小漏洞,引得对方不快。

      马蒂厄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退货。”不过为了防止误会,马蒂厄先生还是补充道,“价钱算在他们身上。”

      一天时间就这样落幕,克洛德抱着那个精美的小盒子,回了住所。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里面那个名为爱斯梅拉达的姑娘在绳子的作用下,抽搐着,迎来了死亡,而他也困在了这个梦境中,不得解脱。

      可突然地,梦境中出现了一只黄铜色的小勺子,那只勺子完全不符合现实规律,在梦境循环时,轻飘飘地一勾,可怜的姑娘从绞刑架上脱落下来,那只勺子弯弯曲曲地,绕着那绞刑架跳舞,跳着跳着,又突兀地蹦出一只松鼠来,那只松鼠咬着勺子,一路地奔向森林中去了。

      克洛德追了一个梦都没有追上。

      最后他醒来,那精美的盒子依旧在那,他拆开盒子,勺子也没有变成弯弯曲曲的模样,依旧安分地待在那里。

      “这可真是个诡异的梦。”克洛德想。

      接下来的时间,他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将视线转向其他学科,而是更多地将精力奉献给了神学,仿佛这样就可以抚平他的不安一样。

      神学的知识可以学尽,但关于神学的书籍却是读不尽的,以往一些不会被他涉及的书籍也进入了克洛德的视线中,他终于读到了一本书——阿奎那的《神学大全》。

      当时的人们普遍困惑于亚里士多德学说和宗教的不可调和,但阿奎那的《神学大全》完美地将这个问题解决了,读了这本书的人绝不会再有疑问,只会存在两种结局,一种是完全在心中化解了宗教与亚里士多德学说的矛盾,而另一种,则是完全抛弃宗教信条,投入哲学的怀抱中去了。后者往往适用于比较大胆的知识分子。

      但克洛德只觉得虚无。他的结局不属于任何一种。哲学是虚无的,连带着神学竟都有些虚无起来了。他深深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不太对,于是费劲心思将自己从书本中摘了出来。

      我不能再读啦。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克洛德放下书本,刚打开窗户,便听到窗边有人在谈话。他打开窗户的响声,倒是使得窗外的人受了惊,其中一个人下意识地便向着窗户看了过来,正对上克洛德。

      “天哪,这里居然还住着人吗?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出入呢!”

      “这是学校有名的克洛德啊!你居然不知道?”

      他们立马忘却了之前谈论的话题,转而谈论起克洛德来了。这使得话题的主人公十分不满,谁都不愿意成为被谈论的对象,尤其是,他们谈论的时候,那目光还时不时地聚集在克洛德身上。原本克洛德是想暂时地从书本中解脱,如今却是陷入另一遭麻烦中了,他只能放弃开窗,恶狠狠地将窗户关上,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窗外传来唏嘘笑声,仿佛在嘲笑克洛德的胆小。

      克洛德阴沉着脸,离着窗边远了些,紧接着就传来了敲门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法国学生的游行……
    搜了相关新闻,笑死我了。
    *********
    本章出场人物:马蒂厄·布拉东先生,他在原著中只占有了一句话的比重,但是却……和一位主角有着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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