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详》清澄

1、第 1 章

　　安详

　　这是一个平凡城市中的平凡小区，一座座楼房围绕着一片小小的绿地排列的整整齐齐。仲夏傍晚的凉台上，夕阳的影子拉长了，一位老人坐在扶手椅上微微的摇晃。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家里的人们常常听见他满足地感叹：“阳光好啊。”身后的厨房里，他的女儿正在做晚饭，一阵阵香气传来，锅碗瓢盘的声音就像一首动听的歌曲。

　　要说，老人真的是忙了一辈子，他当了一辈子的教师，每天起早贪黑，晚年才终于清闲了，本想开始游山玩水，却发现腿脚真的不行了。虽然这样，不过家里人从来没有听见过他抱怨，老人很快就找到了休息的地点和方式：在扶手椅上看报或者小憩。

　　“妈妈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吃饺子啊。”已经是有些富态的女人敲了敲锅边，这些年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尽头。丈夫的病好转了，买了房子，也把老人接了过来，孩子很聪明，也渐渐的懂事、不用人照顾了。她慈爱的对小女孩说，“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爷爷爷爷，今天晚上吃饺子呢！”穿着花裙子、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小女孩飞快地跑到凉台上，小蝴蝶一样旋转到爷爷的躺椅旁边，在扶手椅的扶手上趴好，煞有其事的小声地说，“我刚才看见了，是您最最喜欢的茴香馅儿。”

　　老人满是皱纹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笑着说：“是吗？快去叫你妈妈多煮一会儿，煮的软一点儿，爷爷的牙口不好。”

　　可是今天，他就只是安详的睡着。小女孩想要晃一晃，却又怕妈妈批评不许打扰爷爷睡觉。于是只是顽皮的向老人的耳朵里面吹气，她很喜欢爷爷的银发，也喜欢恶作剧后爷爷慈爱地拍拍自己的头。可是这一天，老人的手只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仲夏傍晚的阳光还照在窗棱上，斜斜的漏过来，在老人的胸口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黑叉。

　　“爷爷？”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妈妈妈妈，不好了，爷爷他……”声音渐渐远去，随后是一冷凌乱的脚步声，中年女人调高了嗓门高叫道：“叫救护车！快！”

　　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先是眼眶里面转了眼泪，然后不知不觉的蔓延出来，她抿抿嘴，终于放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

　　很多年以后，在老人的墓前，已经长大了的小女孩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总会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但是她也相信，爷爷活着的那些日子是家中曾经最美好的时光。那样饱经风霜的人，年老后所露出的安详笑脸至今人支持着她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进。每当遇见挫折或者觉得空虚的时候，她都会想起每一个夏天的傍晚，家里凉台上的躺椅中，爷爷总是心满意足的感叹：“阳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