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在手心里的焰火》冷酷向日葵

2、正文 上,中

　　上 寂静的夜空
　　小小的餐厅里飘雪静静地坐着，手中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子开心地笑着，背景的夜空中是一片绚烂的焰火。飘雪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溢出。
　　“影，你还好吗……”

　　二十多年前。
　　飘雪才三岁。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所有的孩子都不跟她玩。
　　她用稚嫩的声音问一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那个孩子用同样稚嫩的声音回答她，“妈妈说，你爸爸是□□，是坏人！她不让我和你玩！”
　　说完，那个孩子就跑开了。飘雪怔在原地。她不明白□□是什么，为什么是□□就是坏人，为什么她爸爸是坏人就不能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不远处，还有一个孩子在疑惑着同样的问题。她眨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看着她的妈妈，“妈妈，她好可怜，我能和她一起玩吗？”
　　她的妈妈说，“不行啊，影儿。她的爸爸是□□，是坏人。”
　　那个孩子清澈的眼底映出疑惑的色彩，“她爸爸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妈妈无法回答。只好答应了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快乐地向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飘雪跑了过去。她用白白的小手给飘雪擦着眼泪，说，“不哭不哭哦，小影陪你……”
　　从那天起，飘雪开始了和这个叫习暮影的女孩的缘分。
　　她们一同玩耍，一同上学，几乎形影不离。同学们都很羡慕她们，飘雪有个□□父亲的事实也被时间的灰尘掩盖了，连飘雪自己都几乎遗忘。
　　直到那一天。
　　结束了期末考的飘雪和影一起回家，在院门口道别，各自往自己的家里走。
　　这一天很平常。至少在被爸爸叫到书房前，飘雪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她走进书房的时候，她的爸爸说出了让她震惊的话。
　　“雪儿，爸爸希望你能继承我。”
　　飘雪一瞬间愣住了。儿时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她不确定地问，“□□？”
　　她意外地看见自己的父亲张狂地笑，“不是□□。只是一个组织……一个无所不能的组织。”
　　不到十岁的飘雪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害怕这样的父亲。
　　她的父亲似乎也发觉了，于是他又恢复了那个温柔的父亲，用一种近乎引诱的语气对飘雪说，“雪儿，这样吧，你先跟着爸爸练习你需要掌握的东西。要不要继承，等你再长大点再说吧。”
　　飘雪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于是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天之后，她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生活，却接触了太多不能让她接受的东西。
　　手枪里的子弹发射时的响声和那股火药的味道成了她的梦魇。她突然想起儿时那些孩子提起□□露出的神情。似乎，有厌恶，有恐惧。
　　比起和她同龄的影，她似乎一瞬间成长了很多。
　　她不想让影因为她而被影响，却狠不下心疏远影。影是她唯一的朋友，而因为她，影似乎也只有她一个朋友。
　　那天以后，飘雪总喜欢看着夜空发呆，也不再快活地游戏。她一点点地变得安静而深邃，犹如寂静的夜空。
　　这变化是微小的，一点一滴的，以至于影都没有发现。直到小学毕业时，影才发现，她已经看不懂飘雪了。
　　毕业那天，影突然拥有了一种同龄人没有的认真。她对飘雪说，“我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
　　飘雪说，“我知道。”
　　于是仰望夜空的孩子，从孤零零的一个，变成了互相依偎的两个。

　　中最后的焰火
　　一天晚上，影问飘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夜空？”
　　飘雪说，“我喜欢它的寂静。”
　　影却说，“我喜欢夜空，因为焰火只在夜晚绽放。”
　　飘雪笑了，“你喜欢焰火吗？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世界上最美的焰火捧在手心里送给你。”
　　影高兴极了，她狠狠地抱住了飘雪，喊着，“雪！我爱死你了！”
　　那天之后，每次有焰火表演，飘雪总会到父亲那里软磨硬泡地请假出来，和影一起去找一个最好的位置，一起仰望夜空中一朵一朵，不停绽放的焰火。影总是会因为绽放的焰火惊喜，拿着相机抓拍下来。然而影的技术不好，总是拍不出好的效果。
　　飘雪请求父亲，“爸爸，让我学照相吧。”
　　她的父亲却说，“那又没什么用。照相这种事情，组织里又用不上。”
　　飘雪咬了咬唇，对父亲说，“我又没说要接任您的那个组织。作为一个普通孩子的话，我可以学的吧。”
　　她的父亲愣了一下。这些年飘雪表现出来的和年龄不符的成熟让他以为飘雪是个大人。而飘雪说的“孩子”二字却明确地提醒了他，飘雪只是个孩子而已。他似乎太心急了。斟酌一会，他还是答应了。
　　于是后来，飘雪陪着影看焰火的时候，总会带着相机，为影抓拍天上的焰火，也抓拍影看见焰火时快乐的笑容。
　　随着照片一张一张地摞起来，影和飘雪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飘雪的父亲也对飘雪逼得越来越紧，影的家里似乎也察觉了，限制了影和飘雪的来往。
　　然而没什么能阻挡她们的友情。她们为了摆脱家里，自己出去租了房子，自力更生。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过着，从来不错过一场焰火。
　　“雪~明天广场有焰火表演~”影又开始兴奋地叫嚷了。
　　飘雪按按有点疼痛的额头，“好啦，影，不要喊那么大声啦，我的耳朵好得很咧。陪你去就是了！”
　　毫不意外地，飘雪收到了影兴奋的亲吻。她摇头，影永远都像个小孩子一样。

　　第二天晚上。
　　天上的焰火一朵接一朵地绽放，飘雪也不断地按着快门，留下影在布满焰火的夜空下的笑脸。
　　表演持续了很久。还未结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疲惫的两个人不再等待结束，只想快点回家。
　　于是，飘雪做出了她一生中唯一后悔的决定，“影，我们走那条胡同吧，近很多呢。”
　　影点头，信任地拉着飘雪的手，“好啊。”
　　然而当几个拿着枪的男人把她们两个围在当中的时候，她们清醒了起来。
　　“你们两个！”看样子像领头的男人低沉而凶狠地说，“哪个是青莲帮帮主的女儿！”
　　飘雪一瞬间走了神。她的父亲总是那么出忽意料。青莲这么美好的名字竟被他当做最黑暗地方的名字。
　　只这一瞬间的走神，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影已经拦在了飘雪的身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是我。”
　　飘雪睁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对面的那个人已经狞笑着开了枪。
　　那声枪响和着最后一朵焰火绽放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那朵焰火消失的时候，影的血喷了飘雪一身，她的身体颓然倒在了飘雪的怀里。
　　那男人的枪法好得很，并没有给影哪怕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飘雪再抬头的时候，那几个男人早已没了踪影。她暗自记住了这个时间，影的最后一朵焰火，将不会是这一朵。她答应过影，要把最美的焰火，捧在手心里送给她。
　　最美的焰火是……
　　复仇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