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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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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一片漆黑,自己的身体更是虚不见实,陆龄只觉得浑身发颤,甚至有点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他好像是有点寂寞了,明明自己根本就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陆龄心里是知道答案的,看来他又死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似曾相识,不过多亏如此陆龄才能看清一点,10年前自己并非是被季棠亲手了结,而是在邪力上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去了。虽然这次还是着了对方的道,但是有一点不同,这次他不是在黑暗中失去意识,而是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自己身体所看见的东西。所以眼前的一幕幕依旧在脑海重现,虽然不明原因,但陆龄觉得,这一定是在暗示他什么。
“呵呵...。”陆龄的身体发出诡异的笑容。就在这一瞬间,季棠的神情变得阴冷无比,并且动用最大的力量将整个皇殿包裹在一层保护膜中。
现在的皇殿就好比一个封闭的鸡蛋,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这是很高级的仙术,即便是各位仙派掌门,一时半会也无法破解开。季棠的意思很明确,下面大部分人都心里清楚。因为经历了10年前的事情,季棠很早就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即现在的封闭之术。这样邪力无法波及外面的百姓,只会在内部扩散。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里面的人同归于尽。
“你究竟是何人!”季棠厉声道,他并不知道陆龄此时已经死了,以为只是被邪力夺舍。
“呵呵呵...,你怎会不认识我呢?”陆龄的面上已经血色全无,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被邪力染至全黑,隔着皮肤都能看见,它们一条一条蛇般蔓延,确实是一副渗人的模样。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心中泛起了低估。看着陆龄的样子好像附身他的人真的与季棠有什么过节,不然早在10年前就消失的邪力怎么又会出现。最主要的是陆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复活。
季棠不敢说不认识此人,但也只是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罢了。毕竟对方市魔教的教主,他们之间只是有仇恨而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恩?那是什么意思呢?”陆龄歪头故作疑惑,“你是说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说不知道我怎么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你将我唤醒的,为何还要这幅态度对我?”
“什么!季掌门唤醒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上了条贼船。
霍钰心想大事不妙,赶忙制止这些声音,“魔物真是掌握好一手蛊惑人心的本事!”
“对对对,魔物口中的话不可信!季掌门亲手斩尽魔物又怎么会将魔物复活!”
陆龄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起,一抹寒意便已经侵袭自己的脖颈,其上面的仙力让他浑身汗毛倒立,狡猾的笑容已经僵在脸上。
这寒意不是别的,正是季棠手中的剑刃架在自己肩上,沉重无比。
陆龄在魔物体内虽感觉不到异常,可是难免会在心中吐槽一下,季棠再怎么说和自己也是师徒一场,不管关系怎么样,感情还是有的,他要不要这么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刀剑相向啊!
魔物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哈哈哈,看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不过如此,不过你听完那件事之后还能下此狠手吗?”
“什么事?”此番场景似曾相识,10年前自己在斩杀魔物的前一刻,魔物似乎也想说什么,可是他来不及听就动了手。
“你的身世。”
季棠呼吸一滞,眼底流露出些许急躁情绪。他从很早就一直在查找自己的身世,只为尽快脱离陆龄的魔爪,不被他继续剥削。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想知道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为何陆龄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可惜他没能找到一点线索,即便动用所有的力量都是徒劳无功,就好像季棠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以至于除了乌虚山这一小块地方,其他的根本就没他的踪迹。
可是这个魔物为何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只想拖延时间而已?
看出季棠眼中的不信任,魔物反而愈发高兴。这足以证明自己的话被季棠听在心里,这样即便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牢牢记住。
场面似乎凝固起来,唯独被关在黑暗里的陆龄心里惶惶不安,他心想为何季棠不直接手起刀落将魔物斩死,莫非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身世?陆龄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很有可能导致季棠心里的某些事情彻底崩塌。
“……数千年前,仙界诞生了一位天赋异禀的仙人。他修炼一年的修为甚至抵得上其他仙者修炼百年,其力量足以威胁整个仙界。以至于后来他被其他仙者陷害,最终隐姓埋名于一座无名之山。”
魔物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向皇殿远处那座隐藏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高山,“那山便是乌虚山,是后来从仙界坠落于土地人间而形成的。”
下面众人有些吃惊,乌虚山上面缠绕的仙力不明原因的异常浓厚,而在以前的文献以及古书中根本就没有提到关于这座山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任何解释。若说它是从天而降的,倒还让人有些信服。
“这与我的身世有何关系?”季棠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云开雾散的感觉,但是他只能将手中的剑柄握紧,提出疑问。
“传闻那位仙人爱莲,隐居之后生活反而过得惬意自在,便精心培养一株绝世仙莲供养在自己座下,那株仙莲每日吸取仙气精华,从而获得了强大的仙力,在几百年后便化为人形陪伴在仙人身边。”魔物顿了顿,继续道,“只可惜好景不长,邪力逐渐弥漫至仙界,众人将这位仙人推上风口,最终逼迫仙人耗尽自身力量,同邪力一起被封印在了那座山底。”
魔物不知究竟是何用意,非但没有攻击的意思,而是像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一样一字一句的念叨着,“你可知为何我总是附身于陆龄,而不去寻求更强大的力量呢?”
“什么……意思?”
“你的力量要比陆龄强大数倍,即便那时候你才刚刚转世,可因为你的到来而改变了整个天下的局势。不过如今看你是这副模样,仙人转世也只是如此。”
“仙人转世!!!”
魔物此话一出,整个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下面的人也顾不得魔物的可怕之处,而是纷纷感叹季棠竟然是仙人转世投胎到凡间的。
“在你刚诞生之时,我便打算想趁你力量薄弱时依附于你身,可陆龄那个千刀万剐的竟然先行一步,将你的仙力全数封印,迫使我被他的身体所吸引而依附于他身,不然10年前这天下早就落入我手中!”魔物说起这段往事异常凶狠,看来真的是把陆龄恨得牙痒痒。
“那陆龄他究竟……?”季棠双手有些微微发颤,这些反应通过剑身被魔物感知,让他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陆龄便是那株因为你的仙力而化为人形的莲花,说起来他前世死的也是凄惨,他的身体被你用作锻造宝剑,成为那场争斗的牺牲品而转世到凡间,可是他与你的仙力相通,能够知晓你的状况,所以才会快我一步找到你。他的目的很简单,自然是要向我复仇,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利用你!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会沦落成这样?”
“你说宝剑?难道是……!”
“陆龄活的可真是窝囊,10年前他竟然被自己身体所锻成的宝剑杀死,而杀死他的又是把他置于这幅田地的人!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本应在10年前就得到解脱的,可又被复活要重新再遭受一次同样的痛苦!看来我什么都不做,你们这副样子也够我笑完整个余生!”
季棠感到身上落下一副有千斤重的铁链,铁链死死的缠绕住他,让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无法呼吸,这种痛苦他从未感受过,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魔物所说的所有话。
现在在他眼里,陆龄已经不是那魔物,而就是他本身在对自己诉说着。他记不得自己前世,因为他一睁开眼睛看见的人便是陆龄,所以只能无条件相信他。这本来并没什么,只是魔物略带怨恨,又讥讽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季棠。
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还是一直是他只考虑自己,根本不知道陆龄的想法。10年前陆龄被杀死时是解脱,那么...。
魔物迟迟不展开攻击的原因是力量匮乏,陆龄死的那一刻,力量也烟消云散。可见季棠复活陆龄时并非什么也没想,他是做好万全准备,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不过魔物不慌,他知道只要霸占这具身体,别人就不能对他做什么。据他观察,陆龄在在场的人里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就在他得意洋洋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忽然感到腹中一凉,同时还带着隐隐的缺失感,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摔得稀碎。他诧异,身体中不断浮现陆龄意识的哀嚎。
陆龄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季棠,再一次将那把锈剑刺进自己腹中,赤深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殷湿了陆龄全部的衣裳。
锈剑上带有法术,轻易让魔物的灵魂同踩碎的落叶一般凋零,飘向虚无的空中,甚至他根本来不及吼叫。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对比10年前的轰轰烈烈,现在的一刻不过是孩子过家家而已。众人看着陆龄的身体闭上双眼,失去支撑的瘫倒在季棠的怀中,悄然无息,同他出生时一样安静的不像话。
陆龄真的死了,即便季棠再厉害,也无法将人复活两次。这个天下绝无仅有的混世魔王终于消失得干净,这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在场的人表情却很是难看。
终于,仙允王重重叹气,自己的老友、救命恩人,终究没逃过这个命运,他望向紧抱陆龄,屈膝跪在地上,面容隐藏在陆龄脖颈之间的季棠,率先上前想要将两人分开。可他走到跟前,顿时凝固在原地。
霍钰见他情况不对劲,心中忽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他一直是最了解季棠的人,可能比季棠自己还要了解,所以霍钰明白陆龄在季棠心里的分量,他会做出自己猜想的事情也不奇怪。
果不其然,不等霍钰跑近,就看见季棠已经没了呼吸的起伏与生命的血色。原来在他并没有用陆龄的复活之术,而是用了自己创造的,他将陆龄的生命与自己重合,两人若一人死去,那么另一人也会随之而去。
... ...
三天后,一场极为盛大且热闹的葬礼在帝都举行。不仅全国各地的仙家纷纷前来吊唁,就连所有皇家都身着最工整的白衣送逝者最后一程。
至于百姓,倒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因为魔王已死,他们的世界终于迎来了永久的和平,就连困扰了10年的所有灾难纷纷平息。
大街上车水马龙,好生欢快,听闻帝都最傲慢的陆为为都为此高兴,破天荒的喝了一天清酒,任谁都拦不住。
远在天边,有两位刚转世不久的仙灵观望着人世间发生的事情,其中一位表情毫无波澜,真的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看待这件事情,不过他心中坦然,好像是什么压着的石头被掀开了一样。而另一位则脸颊憋得通红,看得出来气的不轻。
“你在气什么?”
“你自己看看,分明那人都死了,可是大家都那么开心。难道凡人都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这和你又没关系。”
“虽然没关系,但是在下就是觉得不太舒服,幸亏在下法力不够,不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看着身边的人无情痛骂,这位冷静的仙灵觉得颇为有趣。没想到他都转世了,性格还是这幅样子。一边回忆着生前的种种,冷静的仙灵一把揽住另位仙灵的肩膀,难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他一起消失在云雾之中。
即便过了许久,霍钰已经将过去忘记大半,可季棠说过的一句话久久刻在心里。
他说他对师父的情感浅薄,一言便足以概括。
“我曾想过同他共赴生死。”那天在井边,季棠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