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中的花》余又又

16、十六朵花

　　好像自从那次树下谈话后，江暖和傅嘉洐的关系一下子好了起来，就像已经在大学相处三年的同学。

　　江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每当他们在走廊上碰到都会热情地打招呼，然后聊一两句闲话；在办公室休息时，傅嘉洐和杜青华一起去打水，他会帮忙把江暖的一起打好，有时则反过来，江暖顺道给他接水；除此之外，两人有时会一起搭伙下楼赶去一年级的教室。

　　杜青华很是惊奇，一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忍不住开口吐槽：“不是，这才过去几天，你们俩啥时候这么熟了？明明是一个办公室的小伙伴，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样……”

　　江暖和傅嘉洐打着哈哈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不过两人之间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

　　江暖还在日复一日重复着听课、备课、上课，虽然讲课时还存在问题，但郑老师会及时指出来，短短几天她感觉自己讲课能力提升了不少。

　　现在她也知道宋老师当时为啥要送给她薄荷糖了——一是因为她发音没有技巧，讲完课后嗓子都哑了；另一方面是纪律太难管了，有时需要吃颗清凉的糖降降火气。

　　实习的第一个周很快过去，伴随着周五放学结束，愉快的两天周末来临。

　　好久没出现的凌歌和王羽萌难得来一趟办公室，带来的却是要搬走的消息，两人呼哧呼哧赶来收拾东西。

　　凌歌很快就收拾好了，她的东西不多，一个书包就能塞满：“没办法，毕竟初中部离小学部太远了，来一趟要走十多分钟。难得初中部腾出了一个新办公室，我师傅就帮忙要过来了。”

　　大家都知道她们俩搬过去会更方便些，因此也为她们高兴，只是感慨以后办公室又少了俩人。

　　王羽萌也快收拾完了，但她掐指一算，突然想到了什么：“同志们，你们难道忘了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杜青华放下手机：“啥日子？”

　　王羽萌暗里白了他一眼，指向江暖：“江暖，你说。”

　　“额……”江暖想了想今天几号，推测道：“你指的是教师节吗？”

　　“呀！”董佳欣反应过来，“难怪我看这几天有的学生在制作小卡片，有的学生在画画，原来是快过节了！”

　　杜青华不解：“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会有学生送给咱们的小卡片的。”

　　王羽萌按下心中的无语，这男生可真是不开窍啊。

　　凌歌解释道：“在学生面前，我们是实习老师的身份；但在师傅面前，我们的身份是过来学习的学生。所以我想，也许我们也可以买点礼物送给师傅。”

　　“嗯嗯，确实应该这样做。”董佳欣表示赞同，“那买什么呀，你们谁有好主意吗？”

　　王羽萌回应道：“我倒是觉得，不管买啥，我们几个最好彼此买得大差不差，虽然师傅们心里不会在意，但我怕他们碰到一起之后难免会聊起来。”

　　凌歌附和：“不用太贵重，日常一点的东西就行，毕竟我们都是学生，没有什么收入。”

　　杜青华晃了晃二郎腿，满不在乎地笑笑：“既然不要求贵重的话，我们直接网购六件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

　　王羽萌按捺不住了：“大哥啊，今天已经7号了，万一快递堵在路上送不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11号送？”

　　“得，我不说话了。”杜青华无言以对，只能挠挠头。

　　最终几人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逛逛礼品店，看看到底买什么，顺便屯些吃的。可礼品店少说有三家，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们不知道买什么好。

　　王羽萌和董佳欣一进店就飞奔到毛绒玩具那堆货架，一个又一个的玩偶让她们爱不释手。

　　“天，这个库洛米也太可爱了！”
　　“只可惜价格太贵了，要不我肯定买一个……”
　　“倒是可以买个送我嫂子，她刚生了个小公主，我还在想给我这小侄女送什么呢，就送个又大又可爱的毛绒玩具吧！”

　　王羽萌话音刚落，就见杜青华闪着眼睛走过来，“哎哎哎，那我也要买个毛绒玩具送给我师傅。”
　　他说着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粉红色的玩偶，在王羽萌面前比划了一下，“看看这个多少钱。”

　　“噫……”王羽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手中的玩偶：“你拿的这个也太丑了，而且我觉得老师们肯定不喜欢这种礼物。”

　　“对啊，那咱们快挑礼物啊，怎么在这玩儿起来了？”杜青华说着把玩具放回原位，留下王羽萌在一旁气呼呼。

　　凌歌和江暖倒是在认真挑选，看看价格，又看看实用性，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合适，再往前走发现傅嘉洐在抱枕货架前停下脚步。

　　“看好哪一个了？”江暖问。

　　傅嘉洐听出是江暖的声音，看向货架上的那排二合一抱枕：“我发现不住学校宿舍的老师，中午都趴在办公桌上勉强午休，所以也许可以送个类似实用一些的。”

　　凌歌拿了一个下来，看了一眼标签上的价格，点点头道：“既有小毯子，也有抱枕，价格也还可以，才二十多块钱，不会让老师们觉得有负担。”

　　杜青华几人上前凑热闹：“这不是午休神器——抱枕吗？我觉得可以啊，中午靠着睡觉多舒服。”

　　王羽萌表示赞同，但还补充了一个礼物：“要不再加一盒润喉糖吧，我看老师们讲课可辛苦了，一节课下来嗓子都哑了。”

　　江暖想起一年级一班班主任宋老师说话时，嗓音就十分沙哑，而一年级的小朋友纪律是最难看管的，她经常因为嗓子不舒服而低咳。润喉糖确实是个必备品。

　　既然已经有了成形的想法，几人便不再纠结，各买了需要的塞进购物袋里，离开了二楼的礼品店，准备去买润喉糖。

　　“欸，傅嘉洐去哪儿了？”江暖正想感谢他的提议，可四处望了好几眼也没找到他的身影。

　　杜青华听了也回过头找找，环视四周一圈，确实不见了。刚才大家都忙于掏出手机付钱，完全没注意身边的人在不在，“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儿的。”

　　“傅嘉洐——”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杜青华拿出手机，他一手拎着抱枕，一边给傅嘉洐打电话，机械人声响起，说是正在通话中。

　　凌歌见状分析：“可能是接电话去了，我们在这里等等他，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丢不了。”

　　“那会去哪儿呢？”江暖皱着眉头，眼睛还在到处张望着。

　　杜青华看着面前露出焦急紧张之色的江暖，顿时打趣道：“知道你们俩熟，要不你回去找找他？”

　　董佳欣闻言也开起了玩笑：“刚才也是你发现他不见了的，看来你们俩关系不错嘛？”

　　“你——谁跟他熟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江暖瞪了杜青华一眼，又抛给董佳欣一个眼神。

　　熟吗？如果说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经常互相打个水、做个伴，确实很熟。但是，自从加上好友之后，两人从没有私下聊过天。除了有关实习的事情，平日也没有聊过其他，这样看来，确实也不是很熟。真是的，都大学了，这些家伙还这么八卦！

　　江暖觉得有点尴尬：“我还是进去瞅一眼吧，要不在这儿干等着浪费时间。”转身回到礼品店内。

　　董佳欣笑眯眯地望着江暖离去的身影，给了杜青华一个眼神：“什么情况呀？”

　　“我可不知道……”杜青华双手插进裤兜，笑而不语，也不敢多言。

　　礼品店里人很多，有情侣在开心地挑着东西，有闺蜜们在聚堆闲聊。
　　“哎你看那个，好可爱啊！”
　　“这个也很好看啊！”
　　“我说的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
　　“......”

　　傅嘉洐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回拨电话，电话那头显然有些生气。他轻咳了两下低声道：“妈，您别生气了。”

　　电话那头中年女士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要拒绝已经给你铺好的路？”声音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傅嘉洐低头沉默。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去那家公司实习了，没想到今天我和他们聊起来才知道，你根本没去熙华音乐，反而跑去了学校当实习老师，这样有前途吗？”

　　“妈妈，您不用担心我，我会按照原来的计划生活，但是现在我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父母的安排呢，我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只希望你能够按照我们给你安排的轨迹走下去。”

　　“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但还是解释道：“带领这些孩子参加比赛，一样能获得许多奖项，而且不忙的时候，我照样可以去参加别的比赛，去证明我的价值，现在还不着急去熙华音乐。”

　　……

　　“你，你，你……罢了，我不管了，希望这四个月你不要荒废，明年务必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电话被挂断，只留下“嘟…嘟…”的音效。

　　转身，发现在不远处等他的江暖。

　　江暖找到他时还没挂断电话，只听到了什么“参加比赛”，什么“证明价值”，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自己站在这里，算不算无意中窥探了他的隐私？他会不会生气，本来想自己接个电话，却被我瞧见了？还好还好没有听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个……”江暖扯着嘴角，“刚才我们发现你不见了，所以过来找找你……”

　　傅嘉洐并没有流露出被不小心窥探到隐私的生气，而是无奈一笑，走到江暖身边，拽过她拎着的购物袋：“我知道，谢谢你过来找我，我们走吧。”

　　江暖低头瞧他帮忙拿着的购物袋，觉得如果此时冷场会有些尴尬，犹豫着开口询问：“你……你在你们专业里很厉害吗？”

　　傅嘉洐一愣：“如果是指我们这一届学生的话，算是吧。”

　　“你钢琴多少级了？”
　　“10级。”
　　“哦，我不懂，不过听起来很厉害。”
　　“不过是从小开始练而已。我不喜欢为了考级而考级。”他苦笑，“毕竟，热爱是没有标准的。”

　　江暖没接触过音乐，不懂这些方面，只是单纯觉得身边这人其实很厉害。如果屈居于学校里，和他们这些普通的实习学生一起，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事情，会很枯燥，很无聊，会很……屈才。

　　来到门口与大家汇合，傅嘉洐不好意思地解释缘由。大家都没有在意，杜青华慵懒地把胳膊搭在傅嘉洐肩上，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江暖与凌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眼睛却不经意瞥见他，明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卡其色短裤和小白鞋，如此简约干净，气质却优雅高级，就像贵族扎堆在普通人中。
　　这里似乎真不是他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