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爱症》夏∮雪

7、陈年旧账

　　约好的地方是一家过气了的咖啡馆，因为比较僻静，我想那个人渣会比较喜欢。
　　八点的晚饭，我六点左右就到了。
　　闲步在咖啡馆外附近的射击室，我看到的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叶思。他一手抽着烟，一手握着五颜六色的箭头，热络地与室内一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们谈笑风生。至于我为什么认出他，那是因为我和他做过一年半的同桌，高二以后，他因为成绩太差旷课太猛给劝退了，当时走前还留了两个巴掌给我们伟大的班主任老师。
　　“所谓狗仗人势！”
　　我至今记得他义愤填膺的那句慷慨之语。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学生，以及，这样的老师。
　　他看到我，表情微微一滞。
　　“池静？”
　　丢开烟头，他把手里的箭塞到隔壁服务生的怀里，大步朝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这么惊讶吗？”我笑笑，不以为意地继续打量着他，“你……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啊。”
　　“想说我老就直接点嘛。”他微笑，眼里难掩一抹沧桑之色，“没办法，每天跟着老爸进货出货，起早贪黑，生活嘛，就是折腾自个。对了，你呢？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怔忪。
　　“高就谈不上，我在男朋友的公司里打打杂，混日子。”
　　他说：“哦，那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设计师吧。”
　　他扬起嘴角，颇赞赏地望着我：“果然很符合你的口味啊。”
　　我不打算告诉他有关我与郑佳敏的事情，可以想象他下句脱口而出的就是：啊哈，果然给我料到了。
　　“有兴趣玩下吗？”他指着里屋的箭靶对我说。
　　“不了，我等人。”
　　我回绝了，正要道别，只听耳边“嗖”的一声，一支箭横空自我的右颊飞过。
　　快到难以察觉疼痛。
　　我抬头摸了摸，指腹上沾了些许绯红的血迹。
　　叶思沉下脸，扶着我的肩，道：“你等下，别走。”
　　很快，他拉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是一张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道歉！”叶思厉声。
　　“我呸！”男人挑衅地望着我，“就她？也配么！叶思，你脑袋给水泥灌了吧？”
　　叶思拧着他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扯到我的面前：“刘凯，有什么恩怨都可以过去了，你他妈怎么一辈子都长不大啊？都老同学了，这么记仇做什么！”
　　啊，刘凯？
　　我有些微的印象。
　　好像是某年某月因为某件小事起了纷争，他将矿泉水泼在了我的脸上，第二天我将他赶出了学校。事情就这么简单，权势至上。
　　“不打扰你们了。”我摆摆手，大度地准备撤退。
　　“你站住！”刘凯疯一般地把叶思推到在地，朝我扑了过来。
　　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到门边。
　　我低头看着被迫折断了的鞋跟，非常不悦地抬头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冤家路窄，知道么，池小姐。”
　　我的脑袋给拽得生疼，皱着眉，心想怎么这么倒霉，难得出门手机都没带，这下报警都没戏了。
　　叶思站在背后冲他吼：“刘凯，你他妈想再给关到局子里吗？！”
　　刘凯凶狠地望着我：“关就关！老子认了！今天非要这个女人吃点教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给抓进去过？为什么？”
　　啪，他甩了我一个巴掌，震得我耳边嗡嗡作响。
　　“操，少给我来这套！”他扣着我的下巴，近在咫尺地对着我嘶吼，“现在装无辜，晚了点吧？啊，你大小姐了不起，我们就是人渣，就是垃圾，对不对？就是这么想的吧你！”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吗？十几岁的时候或许我们都后知后觉，自以为倒了八辈子的霉拿走人家一个车轮就给条子请进去了。现在想，全他妈给老子想通了，还不是你老子怕你学校里跟着学坏，把我们这些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驱逐出境，唯独留下郑佳敏这些乖乖宝宝陪你念书，啧，多有势力啊，多可恨啊！”
　　我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这么给羞辱过的经历，一时之间，竟无法应答。
　　叶思走过来，拍拍刘凯：“别闹了，闹大了都不好。”
　　刘凯咬牙切齿地望着我，望得我每条神经都在微微战栗。
　　叶思对我说：“池静，你走吧。”他伸手去松开刘凯的手，但是后者根本不肯让步，反而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越勒越紧。

　　我望着周遭围观的人。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对着我指手画脚地评头论足，每一双眼睛，每一张脸，都充满了调侃与讥诮。
　　“呦，你们在玩什么？”
　　有人挤进了人群，拨开了最靠近我的两个观客。
　　刘凯看上去很开心：“你来了正好，看看，东风把谁给吹来了？”
　　叶思板下脸：“诚志，你别跟着他胡闹。这里是我舅舅的场子，我可不想到时惹上什么麻烦。”
　　人渣勾起嘴角，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
　　而我方才紧促到窒息的心跳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凯子，把她交给我吧。”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带出了包围圈。
　　走出了整整三条大街后，我回头不安地望了一眼，疑惑地问他：“刘凯不是叶思的铁哥们么？怎么感觉和你比较要好？”
　　他低笑，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地敲在了我的心头。
　　“因为他知道，整个班级被你整得最惨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有吗？”
　　他侧过头，望着我：“随叫随到，像条狗一样听从你的话——你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更加可怕的羞辱吗？”
　　他抬起手，轻轻拭过我受伤的脸颊：“他说的并没有错。回顾一下你以前所做的那些，你根本不配他的道歉。”
　　我像触电一样推开了他的手，愤怒地瞪着他：“你早就看到了！你从一开始就看到，他骂我，他还打我，你看完了才出手救我，你——你故意的！”
　　“是，那又如何？你凭什么生气？”他冷冷地道。
　　“我——”我语塞。
　　确实没有生气的理由……
　　我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间。
　　沮丧之极，窘迫之极。

　　脚步声清晰地朝我靠近。
　　他弯下腰：“你还走不走？”
　　“不走了！你滚吧！”我赌气地道。
　　他忽然把我从地上拽了起身，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走。
　　“白痴，还想对我发号指令么。”

　　哭，电脑总算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