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爱症》夏∮雪

5、同学会

　　老同学碰面，分外眼红。
　　纷扰的餐会上，我拉着郑佳敏的手走到以前的班主任身边。
　　他居然认不出我，对郑佳敏和颜悦色地说：“佳敏，女朋友真漂亮啊。”
　　“应该说是未婚妻。”我笑了笑，不经意松开郑佳敏的手，“王老师好久不见。”
　　说罢，我转身，丢下他们两个人，缓步走向阳台。
　　快闷死了。
　　不出十分钟，郑佳敏找到了我。
　　吹着冷风，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小静，你故意的吧，把赵老师气坏了。”
　　我捧着杯子侧过身，望着他在夜色下英俊非常的脸庞，笑：“我总惦念着，他以前一直瞧不起我，每次考试考得不好了，他都把我叫到办公室。”
　　郑佳敏露出微怔的表情：“他说你什么了？”
　　我还是笑，只是嘴角明显地僵了一僵，心底微微刺痛。
　　“他说，即使读不好书我还是可以进一流的大学，谁让我是我爸的女儿呢——”
　　郑佳敏顿了顿，垂下眼：“赵老师那时年轻气盛了些，可能对于学校有些安排有逆反情绪没有控制好吧。”
　　“逆反情绪？”我冷道，“他凭什么有逆反情绪啊？难道好的学校只规定收好的学生吗？那么说来，坏的学生，这辈子都不能享受优秀的教育资源了？我不明白，为人师表却这样尖酸刻薄，一而再地叫我谈话，说得不冷不淡的鬼话——他也配做老师吗？”
　　郑佳敏迷惑地望着我。
　　“小静，他还说你什么了？你要记仇到现在？”
　　我摇摇头，叹息：“让我冷静一下吧。最近发生太多事。”
　　郑佳敏走了。
　　我脑海里又浮现了当年的场景。

　　“池静，老师这一个月需要评职称了。希望你好好表现。”
　　“池静，你最近英语测试的成绩太不理想了，老师想给你做个私人的辅导，你爸爸那边也同意了，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好？”
　　“池静同学，你的旷课次数是不是多了点啊？好几门任课老师都和我反映说你不是逃课就是上课打瞌睡……你这样的状态可不行啊，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虽然说你爸爸这个月赞助了我们100套收藏级的图书资料，但是我们校方也有义务要对你负责啊。”

　　这样虚伪，这样道貌岸然，我早司空见惯。
　　只是今天的同学会上，有些难耐。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钻入我的耳畔。
　　和着冰凉的夜风，我几乎以为是我的错觉。
　　然而，当我转过身，看到站在阳台暗处的那个身影时，我听到了内心震荡的巨响。
　　“你……”
　　“没死是吧？”他好死不死地诡笑着。
　　我注意到他右颊多了一道长长刺目的疤痕，从眉梢到脖颈蜿蜒而下，几乎贯穿了他整张右脸。看上去有些狰狞，我仿佛嗅到了血腥的气息。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镇定：“都说猫有九条命，我看狗也有吧？”
　　他笑，却没有走近。
　　站在距离我三米外的地方，任阴影遮住他大部分的神情。
　　“池静，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来参加同学会。”
　　“为什么？我不能有正常的社交吗？”
　　他又笑，胸腔里好似闷了许久的笑意，竟然发出沉沉的笑声。
　　“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我一愣。
　　很快，我淡定地望着他：“当然不了。少个玩具，多可惜。”
　　他疑惑万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和贩毒分子扯上关系吗？”
　　“我为什么要关心？”
　　他遗憾地：“你还真的是——”
　　我笑：“能活着回来很好，记得多烧香。”
　　他点点头：“我回来的事，你尽量忘记吧。”
　　我不懂：“你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他摇头，垂下头：“暂时还不能——”
　　我机警地：“你这次回来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业了？”
　　他蓦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我。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有什么需要管的？”我觉得讽刺异常，“你知道这个同学会上有多少人嫉妒着我吗？几乎一个女人向往的东西我都有了，家室，工作，完美的另一半；你觉得我还需要反省什么？难道太幸福也是一种错误吗，哈哈。”
　　他讥诮地笑着，几乎笑弯了眼。
　　“池静，郑佳敏是个好男人，但是，他不是个蠢男人。”
　　话落，他一个侧身跳下了两楼的阳台。
　　留下一个满头雾水的我。

　　不过万幸，他没死……我一路笑着走入内场，温顺地扶着郑佳敏的手臂。
　　他低头迷惑地望着我：“池静，什么事怎么高兴？”
　　我扬起嘴角：“我忽然觉得，去你公司上班也许是项不错的锻炼项目。”
　　郑佳敏一怔：“先早你不是坚决不肯去的吗？”
　　我摇摇头：“我想通了，多学一点，免得我老了你抛弃我，那多可怜——”
　　周边的人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郑佳敏拍了拍我的头，温柔地：“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