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司》林默momo

61、大梦决

　　白无常看到这条任务信息也有些呆滞。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田幂一眼，拍拍田幂的肩膀。似是勉励，又像是安慰，但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哎，一切尽在不言中。

　　田幂仰着头45度角望天，心中正在无声的呐喊，我特么究竟摊上了一个什么神仙上司啊啊啊！

　　但是既然任务下了便没有不做之理，田幂也是很要强的，不到万不得已，她还真就不打算求助了，反正这回面对的又不是什么邪魔恶鬼，而是曾经救过她一命的温良，她有什么好怕的？

　　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寻找温良的下落，田幂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听那家伙忽然塞来一个堪比藏经阁般浩瀚的知识库玉简。这不正好就用上了吗？想来即便没有温良这个意外，之后也必然会有棘手的任务扔给她，从而让那知识库派上用场。

　　别说，这里面关于追逐魂魄寻找踪迹的术法还真不少。田幂一样一样试过，权当给自己上实践课了。

　　白无常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围观田幂学习，眼睁睁看这丫头手拿毛笔歪歪扭扭的画着寻踪符，忍不住一阵牙酸：果然是了不得的大能转世啊！画得如此歪歪扭扭居然还凝聚了雄厚的灵力，让他们这些在末法时代能力十不存一的神仙，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不过…为什么区区一个凡人之躯可以调动这么多的灵力？而他们身为神仙，反而没有一个凡人做的轻松呢？这令白无常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天地之间的灵气，与田幂格外的契合……白无常的眼中闪动着深思。

　　眼看田幂画的几种符都没有寻找到温良的踪迹，郁闷的抓耳挠腮。白无常有些心疼那些被浪费的灵力了，实在不忍直视。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这傻丫头，不是符箓画错了，而是寻常的符根本不可能招来冥府鬼帅的魂。

　　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在田幂现学现画的第十种寻踪符箓燃烧时，白无常忽然双眼眯起，诧异的看向四周，感觉周遭的灵气仿佛被牵萦的潮水，不安分的涌动着。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寻找温良，怎么会引起此方天地灵气的骤增和活跃。

　　“前辈感受到了吗？我是不是成功了？可是这气息和温良前辈的气息不一样啊！”田幂也感受到了灵气的变化，立刻欣喜地看向白无常。

　　白无常却已然瞠目结舌。这气息当然没有温良的味道，因为这些都只是纯粹弥漫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而已。不，好像漏掉了些什么。白无常闭上了眼睛，轻蹙眉头，仔细感受了好半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额上沁出了冷汗。过了好久，双眼骤然睁开，目光中满是骇然，再转头看向田幂时，眼底更是有困惑不解……

　　不明白，看不透。从前灵气稀薄，所以从未感受到。如今才终于察觉出一些端倪，这天地之间的灵气竟然与田幂身上的气息相同。果然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田幂与灵气，甚至说是这方天地都格外的契合，仿如一体。

　　白无常忽然心头一跳，想到了一件尘封的旧事。当年浩劫之时乱战导致九重天坍塌，众多神佛寂灭，地藏菩萨却一直未曾现身。有人说她在浩劫之初便已然寂灭了，也有传说她临危受命，融了神魂稳固当时已然千疮百孔的三界碎片。若是后者的话，是不是可以解释田幂与这方天地如此契合的原因？

　　老大作为陪伴在地藏菩萨左右的爱宠，必然知道一些内情的，那么他如此安排田幂做任务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起来。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家伙叫嚷着田幂是地藏菩萨转世，老大却从来没有承认和证实过。甚至…白无常忽然想起，温凉最初的时候曾向老大追问田幂的来历，老大却说…看不透！看不透？

　　是真的看不透？还是不想说？白无常忽然有些头疼，想来想去，却越想越乱。他心情复杂的又看了一眼田幂，在对方又开始埋头各种术法教程时，开口打断，以地府还有公务要忙为由提出了告辞。这地方呆的他心慌，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搞什么嘛？这么着急离开？唉！果然大佬都贵人事忙啊！没工夫陪我这种小虾米浪费时间。”田幂挠挠鼻头，拿出了当年刷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劲头，继续研究术法知识库。

　　也不知又钻研了多久，田幂怀疑自己的脑细胞要被烧光了。混混沌沌的像是要睡着了似的，却忽然在这数千数万的术法之中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从眼前飘过：“这是什么？大梦决？”

　　因为自己有入梦的能力，所以看到这个名字就格外感兴趣。虽然看名字不像是搜魂寻魄用的，但找了这么久寻踪术也累了，高三党还要课间做个眼保健操呢，她便权当大梦决是课间阅读课外读物吧。

　　兴趣使然随便读一读，却没想到一看之下田幂却心惊不已。这术法特别的很，开篇先说明了此法挑选修炼者无关乎资质，无关乎境界，只随缘。休息之后并不能有特殊功效，只能让修炼者入梦，感应到绝望者之声。

　　什么叫做绝望者之声？

　　田幂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入梦能力。每每梦到的都是将死之人，甚至是已死之人，说起来还真的没有一个梦是愉快的。这算绝望者之声吗？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有缘人啊，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这术法就是为你而生的！

　　田幂嘴角抽抽，压下无厘头的脑补，饶有兴趣地研学起来。心中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这玩意儿她老早之前就会了似的。

　　此法说来还真的没有什么大用，谁没事儿干，想听别人的绝望声音呀！又不是死亡接线员。但，若是熟练掌握之后却也能延伸出一些妙用。初期是被动听到绝望的声音，后期则可以循着线索找寻到那个绝望的人。这里的声音也并不是喉咙发出的，而是心声，又可理解为来自神魂深处的声音，名为魂音。到此法的最高境界，便可听万物之声，入万物之魂，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合着还真是干死亡接线员的活，听到别人绝望的声音就去救。”田幂仔细研读又闭目体悟了一番，便尝试着念诵口诀。刚念时并不觉得什么，但念到一半忽然有些似曾相识，依旧是强烈的熟悉感。和经常念诵的《地藏本愿经》似乎有些相似，却又说不清究竟是发音？节奏？韵律？还是哪里相似。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虚空中涌动着，紧接着，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待神魂安定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了，而是身处在一个黑色的仿佛漫长没有尽头的走廊，或者说是一个根本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有一片虚无的通道。这里静谧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等等……这里难道是？田幂忽然想起当初在深城解救那十一个失魂的孩子时，她神魂像是迷路了似的，依稀有些印象，就是险些困死在一片黑暗死寂之中，和眼前一片虚无的通道极其相似。

　　只不过她这一次没有迷失其中，而是保持着完全的清醒，这难道就是口诀的作用？或许她真的和这处地方有缘，否则也不会在修习口诀之前就有入梦的能力。田幂一边默念着口诀，一边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不少声音，这场景她似乎也经历过，那这声音就像是隔着玻璃碎碎念，听不太清。甚至因为太过杂乱，所以吵得人脑壳疼。

　　田幂对那位阿碧不熟悉，但对温良小哥儿可是印象深刻呢。当即就在这黑暗的虚无中开始努力寻找倾听。这比预想中难，因为入耳的声音实在太多了，也不知这世上每时每刻究竟有多少人在绝望！

　　但田幂没有放弃，一遍一遍不停歇的尝试，这需要全程集中注意力，才能在那千千万万声音中分辨出想要的那一个。不知过了多久，因为在这里根本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她皱眉闭着的眼睛终于猛然睁开，向着黑暗虚无中极遥远的一点走去。

　　田幂根本无法估量这片虚无究竟有多么广阔，总之她走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恍惚间仿佛走过了沧海桑田，好几次险些迷失，才终于在千山万水之后走到了那个认准的方向，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光点。

　　在她将注意力投入到那小光点的时候，像是有一团白色的迷雾忽然在眼前弥漫开来，这感觉极为熟悉，每一次入梦都是如此。而当迷雾散去，视线重新聚焦，她已然离开了那处黑暗虚无，站立在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间，面前则是一栋看起来古朴无华的小木屋，以及一个正在劈柴的男人……

　　只不过，这男人身上穿了一身某团外卖的制服，与周遭的美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