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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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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柳营里,大帐外秋声蛩蛩。
羽陆沉睁开眼,李迟然身影在面前。羽陆沉轻轻咳了一声,肺里嗡嗡作响。羽陆沉问什么时辰了?李迟然说已经快要子时了。
门外有动静。燕宁拉着裴子秀走进来。裴子秀一边反抗一边口吐芬芳。
羽陆沉认得裴子秀。
燕宁说,皇上,李大人,就是这小不死的冒充羽弄风,被我抓了。
羽陆沉哭笑不得,说小燕将军辛苦。这不是裴珩的大孙子吗?不用为难他。
裴子秀说听见了吗?你们带头儿的都说不让为难我。燕宁撇撇嘴,立在一边儿。
裴子秀鸡贼地转了转眼珠子,说大爷我认得你的。
李迟然脸色一阵发青,你丫才是大爷。
羽陆沉咳嗽了一会儿,脸色才转好,说乖,我也记得你。
裴子秀朝羽陆沉使眼色,说“老规矩,咱俩还是单独唠唠嗑?”
羽陆沉说可以,就让李迟然下去了。
眼看着大帐里没了,裴子秀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羽陆沉刺去……
羽陆沉:……
裴子秀:作者你疯了!?我是小孩子好不好我怎么能杀人?
作者:咳咳咳,重来重来。
裴子秀走上前去,猫手猫脚从怀里掏出一个莹润的小玩意儿,“你看这是什么?”
羽陆沉看了苦笑,“这不是我给你的蝴蝶佩吗?”
裴子秀说你别着急啊,你等着。
裴子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羽陆沉:……
羽陆沉:!!!
羽陆沉惊道,“这是你从哪儿拿的?”
裴子秀让羽陆沉小点儿声,说,“大惊小怪。只许你家有,不许我家有,皇帝了不起不是?”
羽陆沉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翻搅,连忙咽了口唾沫,强忍漫天的头晕,跟裴子秀说,“弟弟,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你一定要……一定要告诉我。”
裴子秀抱着手臂斜眼瞧羽陆沉,“真的?”
羽陆沉快要晕倒了,就感觉气管里一抽一抽的上不来气,说,“万望!”
裴子秀说,“那我告诉你哈,这东西一直在我大爷那儿,我出来之前才从他那儿偷回来。我本来想着你救了我,我顺道把这还给你也给你一个,哎,哎,哎!”
羽陆沉晕倒了。
裴子秀着急忙慌,“来人啊,来人啊,你们这个大爷,大爷他不中用了啊!”
梦回心里一万个不舒服。
本来刚刚拿下御柳营,好不容易他娘的能休假了,最近这一两个月快忙毁了,先是带着一帮活尸躲猫猫,然后又在柔然放烛龙诀跟自己哥哥对着开大,他娘的。
梦回心说这次回来一定得想办法告李迟然欺压民工。
也不知道那个姓裴的小屁孩儿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着急忙慌就让自己出去跑一趟,一点儿休息时间都不给。半个时辰来了七八拨御史催自己去。丫的朝廷的人是死绝了还是怎么的,非让我这个农民工跑一趟。
目的地还是上次那个葡萄园。
虽然有千里传音,裴珩和羽弄风在哪儿早就被裴珩通风报信了。不过李迟然投鼠忌器,为了自己那个病殃殃的小皇帝着想还是要对羽弄风从长计议。
烦死了烦死了。
梦回三下两下飞到了葡萄园上空,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朝里面传声入密。
梦回问:裴子秀就是小宁王?
羽弄风回答:我怎么知道。
梦回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树上栽下去。
下一秒铁胎折扇就钉在了树上。梦回说丫的,抽剑出鞘。
然诺一脸冷然飞了上来。
梦回:……
然诺:你就想问问题?
梦回:打工,打工,纯粹打工。
裴珩终于回复了。羽弄风、然诺、梦回三双耳朵听得真切。
屋里羽弄风冷脸打量着房梁上倒挂的裴半仙,又把绳子拉得紧了些。
梦回朝然诺说,“任务完成,哥,我先走了。”
然诺:……
裴半仙一根小拇指被吊在房梁上,上身赤裸,朱砂色的浴佛图鲜亮耀眼。
然诺进屋汇报,羽弄风听梦回来了又走,沉思许久,突然扭头笑道,“你真就这么想死?”
裴半仙眼看着只剩半口气了,仍然是灿若春花的笑:“王爷的大业,只差我这轻轻一推。”
羽弄风说,“有的时候我在想,千秋大业又算得了什么。裴卿跟我走,我们两个浪迹天涯,携手独立,也是快活。”
裴珩长长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打王爷在我这锁骨写下第一个字开始,这些就没可能了。”
裴半仙锁骨上,“玉堂春”三个字被红烛照得明明暗暗。
“让皇帝传旨杀我。”
几分钟前裴珩如是对梦回说。
羽弄风在床边坐下,挑起裴珩的下巴。男人下颌鲜明的线条落下阴影。
“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乖。”
裴珩笑着摇头。
“怎么,觉得自己计划终于完成了,连装都不装了?”
裴珩眉眼闭着,“草民何曾装过,草民一向都是王爷的人,死了也是王爷的鬼。”
羽弄风叹息起身,旋即又笑,“借本王给你下毒,然后利用你家裴子秀拉羽陆沉下水,让羽陆沉杀你,从而再激本王造反。好一着棋,步步都是拿命搏的,先把自己放在死地,自然站在不败的棋眼上。”
裴珩道,“不及王爷高明。草民的心日月可鉴,一切都是为了送王爷荣登大宝。给王爷打工草民就是死也光荣啊。”
“那现在呢,你的棋已经被本王看透了,裴卿还有的走吗?”
裴珩轻笑,“草民的每一步王爷不都看得明明白白,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我都是阳谋,”羽弄风道,“同样心甘情愿。
“既然心甘情愿,你我也都得愿赌服输。”
羽弄风沉默许久,突然道,“你觉得你死得掉?”
裴珩说,“草民不敢。”
羽弄风说,“你是本王的人。”
裴珩说,“死是王爷的鬼。”
羽弄风出乎意料地没有笑。
羽弄风沉默许久,“裴卿当真歹毒。”
裴珩说,“王爷何出此言?这几个月来草民对王爷的忠心皎皎可见,对王爷有求必应。人生在世,可难得遇上草民这样的大忠臣。”
裴珩说,“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裴珩说,“王爷,王爷,王爷,王爷。”
裴珩说,“今晚恐怕是草民侍奉王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王爷好生消受。”
裴珩说,“王爷也门儿清的很,一顿暴打送草民见如来佛祖。”
裴珩说,“草民自会记得王爷的好,去了地狱还会祝王爷万福金安。”
裴珩咳了一声,血液漫流,干巴巴地笑了,“王爷,我恨毒了你。”
羽弄风眉头缩紧,嘴上却笑了,手里吊着裴珩的绳子又紧了一些。
“裴卿真是辛苦,几个月来的第一句大实话吧。”
裴珩说,“王爷真是顶顶的霸道。裴某都快死了,还不许裴某说句真心话吗?”
“小宁王是怎么回事?”
“裁缝爷曾经是太医,受你之托要杀裴子秀,但良心未泯把他救出来了。就被我收留了。可惜他不会伪装自己,因为认出了柔然布料被你识破了。”
羽弄风叹了口气,“放你下来吗?死得舒服一点。”
裴珩说,“活得这么难受了,死得舒不舒服,又有什么相干?”
羽弄风把绳子放下来,裴珩一下子软在地上,羽弄风用衣服把裴珩裹住,小心地放在榻上。
裴珩伤口摩擦吃痛,轻声一哼,被羽弄风堵住了嘴唇。
二人厮磨许久,裴珩挣开了羽弄风。
裴珩笑得血辣,“王爷知道吗?我可真的一点都不希望王爷死。”
羽弄风说,“这倒是看不出来。”
裴珩说,“臣祝……王爷,万寿无疆。孤独一世。”
羽弄风整好衣服,淡然道,“已经如此。”
裴珩说,“王爷心动了,这局棋是我赢了。”
羽弄风说,“诚然。”
裴珩说,“我死了,王爷伤心?”
羽弄风说,“诚然。”
裴珩哈哈大笑。
夜凉如水。
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呢?
人生如是。
夜已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