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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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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安便在这个时候,被长喜推着进来的。
唐昆月原本要发作,见到有人来,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起身迎了上去,“表哥,我一早就过来,现在才等到你回来。”
他看上去气色不大好,脸上有几分疲惫,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紧接着目光就转移到跪着的姜若身上,看向徐嬷嬷,“怎么了?”
“小丫鬟上茶,一时疏忽不小心烫了手,倒是将我吓了一跳。”唐昆月上前,刻意露出侧脸来,“不过她应当不是故意的,表哥就不要怪罪她吧。”
这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姜若头上。
姜若抿唇,抬头朝着世子爷望过去,却没有替自己辩驳。
芙蓉翘起嘴角,幸灾乐祸起来,这下世子爷总该看出姜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的。
正在她等着世子爷发火,狠狠惩罚姜若时,就看见世子爷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一只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揉了揉眉心,“是不对,她是我房里的人,怎么是她来上茶?”
芙蓉的笑容僵住,缩手缩脚,开始害怕。
“听说正院送来个丫鬟,我好奇来看看,就让芙蓉叫她过来了。”
姜若藏在袖口的手握紧,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只觉得这位唐姑娘真是对付人的高手。夫人想要踩世子爷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世子爷就算没注意她的来历,被唐姑娘这么一说也该想起来了。
芙蓉倒是松了一口气,对表姑娘更为感激。
可本应该说点什么的顾淮安却沉默下来,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一直在跪着的姜若,“你过来。”
我?姜若快要以为自己听错,也是心虚,疑心该不会自己故意被烫着的事被知道了吧。
应该是不可能的,世子爷是从后面进来的,怎么都不会瞧见。她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走了过去。
“让我看看手。”
姜若不明所以,倒是听话地将双手伸了出来。她原本就是容易留下疤痕的体质,手背背开水烫过之后变得通红,和手腕的莹白形成极为明显的对比。
“是有点严重。”男人说着话,冷不丁握住她的指尖。
姜若瞪圆了眼睛,有几分不可置信,下意识要将手抽回来,却没抽动。
男人握着她的手,朝徐嬷嬷吩咐,“将烫伤膏拿过来。”
唐昆月眸光幽深,却没有多说什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姜若偷偷朝着世子爷看了一眼又一眼,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昨夜为了和世子爷多接触些,她跪到膝盖都发青,今日就这么快牵着手了?
可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又真真实实告诉她,世子爷确实握住她的手。
她不觉得世子爷是在心疼自己,若是真的心疼的话,早在一开始就会让她起来,让她下去处理烫伤。现在突然对她做出些看似亲昵的举动,怕也只是做给唐姑娘看的。
只是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和唐姑娘赌气,怪人这么多天也没来看自己?
她胡乱想着,甚至根据芙蓉透露的那么丁点信息,在脑海中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若是在这场故事中自己不是一个被出气的丫鬟就更好了。
“在想什么,站着也能发呆?”顾淮安挑了挑眉。
姜若回过神,就看见他接过徐嬷嬷手中的烫伤膏,准备给她上药,连忙摆手说:“我自己来就成了。”
顾淮安没让,亲自给她上药。
药膏凉凉的,敷在手背上能很好地缓解被烫的灼烧感。只是男人的指腹游走在手背时,会带起灼热的温度,她都有些分不清是热还是不热了。
金灿灿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温柔地披在两个人肩上。
男人身着深蓝色直缀,眉目疏朗,背部挺阔,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而此刻他却低下头,认真地将执着面前女子的手上药,神情专注,目光温柔。
男子沉稳矜贵,女子明媚艳丽,整个画面美好到让人恍惚有时光停下来的错觉。
唐昆月攥紧帕子,觉得这一幕无比刺眼,又觉得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她闭上眼睛,稳住心神,等再开口时恢复了人前的端庄,出声说:“马上到姑母忌日了,我抄了不少佛经,等明日我再过来陪你去寺庙。”
“我打算这次去佛寺住上几日,倒是不需要你也过去。”
“那怎么成,我也想同姑母说说话。”唐昆月揉了揉手,“我抄了很久,也想尽一份心。”
“你能过去?”顾淮安看向她,到底是在近旁看着长大的妹妹,给她留了几分颜面,只淡声问:“你今日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这时,唐昆月的脸色才稍微有些变化,面上的平静龟裂开。她蠕动嘴唇,还想要瞒着,“是……”
“也不用费心找理由,这点事我还是清楚。”顾淮安自顾自地将姜若手上纱布,对唐昆月说:“若是没事,便先走吧,我让长喜送你回去。”
说完之后,他朝着姜若看上一眼。
姜若一个激灵,居然领会到世子爷的意思,绕后推着轮椅往里面走。
唐昆月要跟上去,长喜及时挡在她的面前,那怕被瞪着,还是闷声道:“表姑娘,小的先送你离开。”
还有不少下人在,全都盯着自己看。
她就算是再不情愿,再有许多的话想要解释,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脸上堪堪挂着笑容,她说道:“那我明日再让人将佛经送过来,在姑母面前你可要替我说几句好话。”
“嗯。”顾淮安不可知否,却没有回头。
指甲深陷入肉里,唐昆月牢牢记住离去的两个人的背影,最后挥开衣袖直接离开。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等在门口的母亲俞氏时,她又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来,“母亲。”
“你从哪儿回来?”俞氏问。
“去看了些布料和首饰,没遇上什么特别好的,就回来了。”
俞氏板着脸,捉住她的手将她往屋里拉,亲自将门带上。等确定外面的人听不见,她才低声训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是不是又去了安王府。”
唐昆月没说话,俞氏恨铁不成钢,“我不是同你说过么,这段时日少出些门,尤其是不要去安王府。淮安那个孩子是有成算的,又是皇上的亲侄子,腿上有问题也会有专门的太医问诊,需要你问什么。”
不过也是自己的外甥,俞氏不好说得太过难听,“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同淮安那孩子在一起。不过你们之间实在不合适,不是为娘的心狠,就算我同意了,你父亲也不能同意。他现在是生在富贵堆里,可腿有残疾,日后一辈子都要人侍候。
别对我瞪眼,难不成我说的不是实话。知晓你可能放不下,这一年我也由着你,没有为你相看人家。可这都快一年多了,你也该懂事懂事。这几日你就好好留在府中,我找人来替你量体裁衣,随我去参加宴会。”
唐昆月转身,在玫瑰圈椅上坐了下来。听见俞氏仍旧在絮絮叨叨,她眉眼不耐,没忍住反驳道:“为什么?表哥若不是救哥哥,腿也不会受伤。若是现在受伤的人换成哥哥,你还能说出现在的话吗?”
“我是为谁!”俞氏气得肝火疼,“你怎么就这般不识好歹,我是你的娘,还能害了你不成。”
唐昆月心里清楚,俞氏说的话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她无法接受。表哥同唐家一直走得近,这次腿受伤还是因为她的亲哥哥唐稽山同人在京郊出游时遇到歹人,表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她的祖父曾做到内阁首辅,姑姑又成了安王夫人,唐家也曾显赫过。不过随着她的祖父在朝堂上退下来,她的父亲和叔叔在仕途上天分不够,唐家早不如往前显赫。
唐稽山是被唐老爷一手带大的,也是唐家新的希望。表哥保住哥哥的时候,何曾不是保住唐家。
“任何人都能说表哥的伤,除了唐家。”
俞氏气笑了,她原先不准备说得太过难听,转念一想。这次儿子出事,一向疼爱顾淮安的老夫人怕是心里都有几分不畅快,她就将话挑明了,“那你哥哥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你……你姑母怎么没的,你不知道?都说嫁入安王府富贵一生,可这富贵也要有命享用。你姑姑那般聪慧的人,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怀孕生产时也险些丧命,你又能做到几分?尤其是现在的安王夫人是王家女,王氏又有个自己的亲儿子,远不如那时候。”
“我知道,可姑母那时候是疏于防范,不是吗?”
是能想到当年王家有那么大的野心,出了个皇后仍旧不够,还想着将女儿送进安王府做填房。
但是,她不一样。明知道自己对手是谁,再出错可不就是自己蠢么。
再者说,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娘亲,“我知道家里不太平,也听你们的话,一整年都没有和表哥来往,这还不够吗?”
俞氏见她表情坚定,冷笑一声,“我知道是说不过你,不过从今日,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府上呆着,直到你的亲事定下来为止。”
“娘亲!”
俞氏不听她的任何解释,直接打开门走出去。等见到女儿身边跟着的丫鬟时,她疾言厉色道:“姑娘生病了,需要好好修养。若是姑娘出了这院子一步,就唯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