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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摆着就牵扯不少事。
冷汗将衣服汗湿一层,姜若咬着舌尖,“我什么的都没看见。”
韩宴之冷笑一声,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拖下楼,随意抓了个人让他去的京兆府报案。他自己则是守在死者的身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柳如玉得到消息立即赶下来,见到那一摊鲜红色,眼皮子挑了挑,呵斥旁边的下人,“怎么还将人放在这里,冲撞客人你们有几条命赔的。”
旁边几个壮汉连声说是,往前走就要动手。
韩宴之站立在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不许动,此人死因有蹊跷。我已经令人上禀官府,等官府的人来查验。”
青楼腌臜事不少,最怕和官府打交道。若是官府的人来了,上下打点花了银子是小事,最怕有脸面的客人怕惹麻烦,换了场子,到时候损失就不小了。
“什么蹊跷不蹊跷。”柳如玉俏脸沉了下来,原本充满风情的眼里带着一股狠劲,给打手一个眼神,“轻眉是我们楼里签了死契的姑娘,今日高兴喝多酒失足从楼上摔了下去,能有什么蹊跷?刚刚就听说你在闹事,给你些脸面就当真醉春堂没人了?还不快去将他带下去!”
“我看谁敢!”韩宴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来,面色冷冽。
那刀极为锋利,泛着寒光,剑气直接将旁边看热闹的人逼退了一层。要知现在对刀剑管控甚严,就是猎户也需要到官府登记自己的所有危险的武器。现在这个男人敢在大众面前展露兵器,地位定然是不一般。
就连柳如玉都不敢轻易妄动,眯着眼打量面前执着软刀的男子,想着他会是谁家的人。她吃的是这一行饭,自认为将京城中的人摸得透透的,谁想到还漏了。
这不是分明在打她的脸!
柳如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记恨。
姜若更是寒毛竖起,多了几分忧虑。倘若这个男人真的有些势力,又认定她知道点什么,将她扣下来逼问怎么办?要知道她只和徐嬷嬷请了一日的假,超过时间不回去她怎么交待?若是世子爷记得她,稍微找人查探,知道她在醉春楼被男人带走……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下意识想要逃,结果对上男人满是怒气的脸。
男人俊俏的脸上都是怒气,甚至是厌恶,用口型说“给我老实点”。
她身子一颤,没敢说什么,脑子却在飞速转动起来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脱身。
京兆府的人来得很快,为首的穿着青色官袍,先将在场的人扫过一遍。在见到韩宴之时,他眼神一顿,小跑过来拱手就要行礼。
韩宴之抬手,阻止他的话,“这里就交给你,这名女子的死实在蹊跷,你查查有没有旁的线索。”
青袍小官点了点头,见他手中拉着个姑娘,迟疑道:“这是……”
“这是重要人物,就是不怎么配合。”韩宴之扭头,“既然不配合的话,就送到能让她开口的人哪里,你不必多问了。”
韩宴之将醉春楼的事简单交代一番,直接拉着女子出了门。
秋日天凉,出门被风一吹,姜若牙齿都在打颤。她被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男人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色的骏马飞奔而来。男人翻身上了马,她本能逃跑时被人抓住肩膀扔到马背上。
“驾!”
马儿跑了起来,颠簸当中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脑袋里面也像是摇均匀了,除了难受就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她被抓下马时,四肢瘫软,忍不住扶着墙边干呕起来。因为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反而被逼出来生理性的泪水。
小姑娘头发和衣衫都是乱的,虚弱地扶着墙壁,小脸煞白,一双仿佛被润洗过的眸子氤氲着泪,说不出来的娇弱。
韩宴之今年才领了差,第一个差事就被弄砸了,心里正是烦躁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觉得女子就是麻烦,一把提着衣领带着人翻了墙。
“我可告诉你,等会你最好说真话,不然有你苦头吃。”
姜若心里发沉,因为他这句话,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可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一草一木怎么这么像是安王府上。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人极为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在见到徐嬷嬷时,升至顶端,整个人都僵硬住。
徐嬷嬷也惊讶地张开嘴,很快反应过来,给男人行礼,“韩二公子好。”
“你们世子爷呢。”韩宴之没察觉到异样,直接问。
“在屋子里看香料。”
韩宴之就要进去找人,结果没拽动手中的人,不禁朝着后面看了眼,就看见女子脸色煞白,甚至额头上都是虚汗。他乐了,“你怎么了,一开始怎么没见你这么怕。”
徐嬷嬷也望过去。
姜若心里是真的怕了,牵扯命案只要她咬死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一丝被放出来的可能。可要是……要是世子爷知道她去烟花柳巷,知道她学那些勾人的法子,她怎么解释?
一时间,恐惧和被人剥光了羞耻感涌了上来,气血逆行,她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是被人硬扯着进屋。
屋里的弥漫着一股好闻的熏香味,淡淡的,类似于草木的清香。
先是看到衣角,她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光是听见声音都让人觉得牙疼。
顾淮安手上一顿,压好的木质香料顿时缺了个口子,转头朝着来人的方向掠过去,再看向站着的韩宴之,眉头一挑,要个解释。
韩宴之也从惊讶中回过神,走到旁边坐下来,老老实实交代:“我今日去醉春楼准备找轻眉姑娘,被人拦了下来。结果那群人不长眼,我同他们直接打了起来。谁知道在这个时候,轻眉姑娘从四楼坠了下来,当场没了气息。我过去的时候,这个女的就在现场,看见了所有过程,愣说自己没看见。”
“送去京兆府,大理寺,再不成直接让人送去刑部。”顾淮安低下头拿起旁边的帕子,下颌抿成一条直线。
他擦了擦手,这才认真看向韩宴之,问道:“连善后都没想好,直接去做事?凭的什么,难道是韩家的身份?”
韩宴之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出身世家韩家,是太子的亲表弟,说出去在京城很有几分面子。不过他自幼在韩家的祖地长大,心高气傲,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认为自个十分了不起。可最近回了京城,他才猛然发现,比起已经入朝为官的哥哥韩暘之,他就什么都不是,这才想要铆足劲证明自己。
韩暘之入职户部,同兵部对接粮草的人正是他。这次彻查青海一案,韩暘之也需配合太子,可查来查去案件进展不大,被熊侍郎摆了一道甚至进入了死胡同。
他这才想要插手,觉得找到轻眉问问话说不准能找到线索,所以单枪匹马去了醉春楼。
谁知道轻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今天死了。若是不能查出个是非曲直来,太子和哥哥一定会狠狠训他。
顾淮安面色冷下来,“这同你我无关。”
那种轻视让韩宴之愤怒起来,他捏紧双拳,“我知道今日之事是我有些莽撞,但这个女子是真的有问题,见到我面露惊恐。我怕她知道点什么,在牢狱中被人灭口。”
顾淮安将帕子放下,抬头看对面的人。
烛光之下,他的瞳仁漆黑,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深潭,慢声道:“让你哥哥来找我说话,你还不够格。”
韩宴之被噎住,面上五颜六色,没有比这还憋屈的时候。他猛得将桌子一拍,往外面走去。
顾淮安没抬头,气定神闲拿着毛刷将三角瑞兽香炉中的轻灰扫去,动作流畅不染凡尘。
不消片刻,韩宴之又从外面气冲冲走进来,质问道:“青海一案同安王也有关系,现在青海情况不明,纷争易起,当真同你没关系?”
男人依旧没有开口,修长的手指拿起火折子,去点香炉中压好的熏香,随后将香炉的盖子合上。一缕轻烟从镂空中缓慢升起,晃晃悠悠打转下滑最后消散。
气氛莫名压抑起来。
韩宴之忍不住站直了身体,轻微俯身,最后还是示软道:“今日你帮我这个忙,是我韩宴之欠你个人情,他日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直接开口。”
顾淮安这才点头,“人先放在这,有了结果我会找你。”
韩宴之其实想留下来得到最新的消息,不过瞅了瞅顾淮安看不出喜怒的脸,最后将要留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真要是算起来,他们也算是从小长大。都是一个圈子的,顾淮安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不过早在他的入朝为官时,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拉开了。所以对上顾淮安时,他心里总有几分犯怵,犹豫一会之后就直接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姜若额头抵着地面,受伤的肩背都在打颤,可她根本就不敢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都成了混沌一片时,就听见男人开口。
“怎么,还要我去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