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而久之》蔺九

38、第 38 章

　　林霂看了看自家姐姐，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褪了个干净，左手上的血痕，想必是手上的旧伤又发作了。她突然就好心疼好心疼这个女人，作为弟弟的心疼，作为朋友的心疼，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玖闭着眼，没时间去想其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胃中传出的绞痛感扰的她不得安宁，脑海中的记忆不受控制的胡乱变化着，如同快进的影片，最终定格在了一幕，无限循环。

　　我们分手吧……

　　字字诛心，一瞬间什么都泯灭了，只有这一句话一直盘旋在林玖的脑海中，终是忍受不住，喉中的血腥味鱼贯而出，睁开双眼，猛的咳嗽起来，咳出血来。

　　林霂瞳孔距离收缩，加大油门，一股脑的将车开回了自家姐姐的私人公寓，叫来了私人医生，百年难得一叫的私人医生，柏医生柏暮。

　　林玖被林霂抱了进去，林玖被林霂抱着的时候，瞳孔紧缩，双腿胡乱的蹬着，脸蛋咳的通红，打开门，林玖被林霂放在沙发上，林玖快速的缩到了沙发的角落，咳嗽不停，咳出丝丝血迹，为了紧急情况，柏暮家离林玖家很近，柏暮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心里一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好一会，林玖止住了咳嗽，独自起身去了公寓里的检查室，柏暮和林霂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柏医生眉宇间都染上了怒火，怒目圆睁，恶狠狠的训斥道：

　　“你这个胃，再作下去你就可以上天堂与神共舞了。还有你这个手，怕是不想要了？马勒戈壁……”

　　柏暮抑制不住的爆了粗口，林玖笑容淡淡，回了让柏医生跳脚的两个字。

　　“无妨。”

　　无妨无妨又是无妨，每一次都这么说，柏暮叹了口气，死抗又是死抗，一个个的这么那么喜欢死抗？

　　柏暮目光黯淡，眼中闪动着悲伤的情绪，这个女人这么和那男人一样，爱死抗，男人最后抗死了，这个女人又能抗多久呢？林玖坐在白色冰冷的床上目光淡淡的看着柏医生发呆，柏暮好一会才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忙问林玖，道：

　　“你最近失眠是不是严重了？”

　　“嗯。”

　　无比冷淡的回答，柏暮像是见惯了一样，自顾自的继续问：

　　“那有没有突然之间就感觉自己眼前换了一个场景，你自己还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而且是不是更加讨厌男性的触碰了？甚至会感觉恶心，害怕，想逃？”

　　林玖闭上眼睛，一幕幕画面刺的她脑子生疼，闷了很久才艰难的说出一个字。

　　“嗯。”

　　柏暮叹了口气，幽幽道：

　　"严重了很多很多，你现在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害怕男性，而且你的失眠症状带来的幻觉严重了……"

　　“嗯。”

　　又是一个语调平平的嗯字，回答完这个字，林玖又淡淡的出声了。

　　“柏暮医生，你先回去吧。”

　　柏暮呆了呆，而后直觉的退了出去。林霂站在检查室外面等待着，看见柏医生一个人出来他也不意外，对柏暮说道：

　　“我送你回去，谢谢了啊。”

　　“害，不用，我应该的。”

　　柏暮和林霂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玖缩成了一团，像一只濒临绝境，穷途末路的困兽，林玖抱着自己的双腿，靠着墙，背部绷的笔直，一双眼睛空洞无物，出神的看着四周。

　　漆黑一片的屋子，窗帘被拉上把阳光遮的死死的，外面的世界与这里如同两个国度，外面的人拥抱阳光，而这里，这里的人伸手不见五指，阳光背弃了她，她看不见，摸不到，无法感受热烈。她听力极度灵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使她如同一条受惊的鹿，胡乱的撞着四周的围墙，遍体鳞伤。

　　林玖冰凉葱白的脚趾蜷缩着，双手握的死死的，整个人都呆呆的，仿佛丢了魂。

　　突然之间，林玖像是找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同濒临窒息的鱼找到了水一样，眸光猛的亮了起来。

　　叶曦没有扔她送的戒指……没有扔定情……信物。

　　不管叶曦到底扔没扔，林玖就是认定了她没扔，叶曦是相信自己的，她一定是在等自己找证据，证明自己，一定是这样的。林玖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抓了一把平时自己吃的药放在了兜里，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检查室，来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铺在脸上使得混沌的大脑有了几分清醒，仿佛刚才走路还需要人扶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瞬间便充满了干劲。林玖打了个电话，让电话那一头的人去查，而林玖决定去之前的私宅里找证据。

　　叶曦回到家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泪流不止，她相信的人辜负了她。

　　叶曦哭的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一边哭一边暗自骂自己不争气，哭什么哭，别人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你还哭的那么惨，真没用。

　　一阵敲门声响起，叶曦抽抽噎噎的走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时，眼泪落的更凶了，哽咽道：

　　“妈……妈。”

　　叶母看见叶曦哭成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叶曦从小就活的像一个小公主，委屈了有人哄，难受了更是被全家人一起捧在手里宠。林玖呢？用自己满腔的仇恨和无尽的心酸支撑着自己走到了现在。

　　有人生来就是悲剧。

　　林玖回到了私宅，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仿佛那些甜蜜温馨的过往还停留在这里的空气当中，空气仿佛都是甜的，坐了一会便去找到了之前给叶曦喂感冒药的那个杯子。

　　林玖找到杯子之后，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抚摸杯口，忽的用力一压，指尖上出现了淡淡的红痕，不疼，但是很刺眼。

　　林玖垂下双眸，久久不言语。

　　这么一思考，便又是黄昏落地，夜幕降临。若不是快速运转的大脑，林玖可能就睡着了。

　　黑暗中，林玖的双眸猛的睁开，大脑一瞬间就清醒过来，林哲跟踪她。一切条件，线索联系起来，只有这一个答案，林玖深叹一口气，果然恋爱使人智商下降……

　　五天之后，林玖出现在了学校，连续五天的忙碌让她脸色十分不好，她去了寝室的天台，而此时此刻叶曦正在寝室里看着书，或许林玖知道又或许她不知道。

　　林玖站在天台上，闭着眼，她现在还能站着真的是全凭意志力，因为笔挺的站着也止不住身体微微的摇晃，胃中的绞痛又让她扯唇笑了笑，或许只是她喜欢作死吧。

　　睁开眼睛，巍巍颤颤的从兜里拿出来一包烟和打火机，点燃，尼古丁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像一个历经人事苍桑的老人，一双墨黑色曈孔里尽是世人看不懂的情绪，一根烟，两根烟……看着腥红的那一点，慢慢的慢慢的将烟身缠食。

　　林玖十分废烟，别人都是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抽，而林玖大口大口的吸……不到十五分钟林玖便抽了半包烟，满地的狼藉，一波又一波的刺激，烟抽多了的晕旋感让林玖干呕起来，失去力气支撑的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呕了半天也只了两三口血，便再无他物，遍地狼籍，满身狼狈。

　　扶着墙回答寝室，林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叶曦，脚步顿了顿，还没站稳身躯又开始摇晃。

　　林玖默了默，慢慢的向着自己的床走去，叶曦像是没看见林玖一样似的，专心的看着自己的书，可那暴露出的余光却在表达着叶曦的担心。

　　此时此刻已经坐在床上的林玖只看见了叶曦不满的皱了皱眉毛，林玖以为她连自己都已经不想看见了，自嘲一笑，伸手拉开抽屉，琳琅满目的药，看了一眼，想也没想的拿了胃药，干吞了下去，坐了两三分钟，林玖便撑着身子决定离开了。

　　林玖很想装作自己身体健康的样子，挺直了身子从叶曦面前走了过去，可是当叶曦叫住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林玖此时坐在床上，看着叶曦给自己红肿的双膝上药，白嫩的耳垂通红。

　　叶曦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给林玖上药，红肿的擦破皮了的膝盖看起来触目惊心，到底是用了多大力才能摔成这样……

　　而且这个人身上又是一股子烟味，浓重的尼古丁气息让叶曦原本就紧皱的眉皱的更紧了。

　　上完了药，林玖像小学生一样紧张兮兮的端坐着，一双眼睛睁大了看着叶曦，叶曦没理林玖，转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床上，不动如山。林玖眼眸黯了黯，转过头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知道叶曦听没听见。

　　林玖伸冰凉的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静默的坐着，十分钟后，林玖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往外走，刚抬起腿，那一股刺痛感差点让林玖当场下跪，勉强稳住身子又想继续往外走，这个时候，不动如山的叶曦hold不住了，忙叫道：

　　“林玖，坐回去。”

　　林玖身子一僵，低顺着眉眼，乖乖的嗯了一声，坐了回去，双眼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地板，嘴唇无声的蠕动着，一句话零零散散没有声音的飘落。

　　别走，别不理我，别离开我。

　　叶曦放下书，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对喜欢的人的担心占了上风，情急之下叫住了她。叶曦起身，生硬道：

　　“你身子虚，你好好休息，我……我就先走了。”

　　林玖低着头，没动，叶曦转身离开，林玖依然没动，很久，久到像是幻觉一样，一滴泪落了下来，砸在地板上。

　　别离开我。

　　那天晴空万里，我的眼泪聚成山川河流，奔流在蜿蜒的大地，你顺着河流，找到源头，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