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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接管二 ...

  •   庆和粮庄的负责人范旭是在下午未时三刻到的。王府传召的时候,掌柜范清源正病重,无法赶来,所以派来了长子范旭。

      出乎叶初昕的预料,这范旭竟然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清俊小伙。

      庆和粮庄自成立至今已有近六十年历史,门店遍布漓国各州府,并延伸到西北齐国的榆雍以及西南宁国的休宁,是大邺最大的粮食收购及销售商。

      庆和粮庄由扬州范氏创立,到范旭这一代,已是第三代。这样的老牌商号,说实话,叶初昕一直十分好奇它现在为何会在暄亲王名下。

      范旭为人彬彬有礼,见面先诚恳地就父亲不能亲自来向叶初昕道了歉,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颇有儒商风范。

      倒是个难得的人才,叶初昕心想。

      照例还是无风宣布她将在幕后接管庆和粮庄的决定,然后她和范旭简单寒暄,然后这次的任命仪式便完成了。

      不过意外的是,范旭临走前给了叶初昕一本颇厚的册子,他行了一礼,道:“叶先生,这是庆和粮庄的各地的分号信息以及经营情况,旭本应该详细给先生介绍的,但今日天色已晚,且旭家中父亲病重,故容旭改日再同先生详细禀报,还请先生勿责怪。”

      “好。”叶初昕回礼道:“多谢。”

      目送范旭离开,叶初昕仔细翻看着他给的册子,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粮庄接管仪式完成,现在唯一没有接管的,就是云中铁矿了。

      叶初昕是在三日后召见云中铁矿的现任当家温芳达的。

      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后见,一是因为温芳达家住冀州,从冀州来岚玥要一些时日,二是因为铁矿是王府目前最赚钱的产业,并且温芳达同其他掌柜还有所不同,他的本家温氏本就是冀州的望族。

      会面的地点是王府在城南的另一所秘密别院,同之前与魏启以及范旭会面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这日春雨连绵,叶初昕与温芳达原本约的是下午未时见面,可他硬是迟了一个时辰,直到申时一刻才姗姗出现。

      叶初昕慢里斯条地喝着茶,听温芳达抱歉说来迟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用刻意表现,都能轻易看出他身上养尊处优的痕迹。

      她唇角轻勾,微微笑道:“温掌柜可叫人好等。”

      “抱歉抱歉,让叶先生久等,是温某的过错。”温芳达尴尬地站在花厅正中,他进来半天了也没人请他落座。他的本家温氏在冀州是大户,就连冀州知府见了他都要卖几分面子,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

      叶初昕敛了笑意:“叶某今日除了见温掌柜,左右也无其他要紧事,在这别院喝茶听雨,等上温掌柜一两个时辰也是无妨的,可无风侍卫却不一样。”

      她看了无风一眼,话音一转道:“温掌柜也知道,无风侍卫可是王爷的贴身之人,王爷宅心仁厚,让无风侍卫来给叶某和温掌柜引荐,可这一出王府就好几个时辰,这要是耽搁了要事,王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呀。”

      “是是是,温某该死。”温芳达连忙赔礼道歉:“温某没料到雨天路滑,路上耽搁了好些时间,给无风侍卫赔罪,给叶先生赔罪。”

      “哦?”叶初昕挑眉一笑:“听温掌柜这么一说,倒是我叶某的不是了,这样的雨天,本不该选在城郊的别院与温掌柜会面的。”

      “先生赎罪。”温芳达连连赔礼,“是温某大意,这样的天气本该未雨绸缪提前出门的,耽搁了叶先生与无风侍卫的时间,是温某的过错,还请先生和无风侍卫恕罪。”

      叶初昕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道:“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还未请温掌柜入座呢。”

      她吩咐一旁随侍的丫鬟:“还不赶紧给温掌柜搬把椅子来,快,奉茶。”无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总算明白半个时辰前叶初昕让下人撤走花厅所有椅子的用意了。

      温芳达好不容易落了座,屁股都还没坐稳呢,就听主位上的叶初昕问道:“接下来将由叶某接管云中铁矿,这个消息,想必温掌柜已经收到了。”

      “是,三日前,温某便已收到王府的命令。”温芳达老实作答,眼前这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并不像他之前预想的那般容易对付,他已输了声势,再不敢造次。

      “哦,收到就好。”叶初昕用盖子轻轻拨着手里的清茶:“那想必温掌柜也听说了,叶某初来乍到,对云中铁矿的生意不是很了解,所以还请温掌柜给解说解说。”

      “先生言重了。”温芳达抱了抱拳,回道:“云中铁矿成立有近八十年了,起初以冀州云中的铁矿石开采为主,渐渐演变成制铁以及铁制品销售,是大邺最老的制铁商,目前铁矿还是以冀州为中心,主要锻造面向民众的铁器,有时也为官府铸造兵器,铁矿分号有……”

      “这些叶某知道。”叶初昕打断他:“我想知道的是,温掌柜关于云中铁矿未来经营的方法,近两年来铁矿收益逐年降低,这一点,想必温掌柜一直很清楚。”

      “这……”温芳达想了想,解释道:“云中资历最老是不错,制铁量也一直能保证,但近两年来,官府课税日渐加重,并且铁器的运输成本也逐年加重,如此,云中的收益也就逐年降低。”

      “那温掌柜打算如何做?”

      “温某以及云中上下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便是加大出铁量。”

      “加大出铁量也就意味着要加大矿石的成本以及人力成本。”叶初昕又问:“温掌柜能保证收益增长多少?就比如到今年年底能增长多少?”

      “这个……”温芳达为难道:“先生,运输成本随季节及天气在变,官府课税也没个定数,今年的收益增长情况,温某不敢保证。”

      “呵……”叶初昕笑了,问道:“那你这个经营策略有何用?”

      “温某经营不善……”他一头冷汗,道:“还请先生指点。”

      “你祖辈经营云中铁矿近百年,已是制铁业的行家才对,经营策略为何还要我一个刚入门的门外汉指点?”

      “温某惭愧。”温芳达冷汗连连。

      叶初昕喝了一口茶,将茶碗放在案几上,一旁的丫鬟立马给她换了一杯新茶,她接过,轻轻拨着浮在茶碗表面的茶叶,道:“我且问你,影响云中铁矿收益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官府课税以及运输成本增加。”温芳达小心回答。

      “好。”叶初昕又问:“那官府课税税率的多少云中能左右么?”

      “这个……”温芳达回道:“虽说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同官府周旋,但具体课税的税率,是云中不能左右的。”

      “好,既然课税多少不能左右,那运输成本呢?”

      “运输成本……”温芳达思索片刻,道:“当前铁器运输主要靠东南线的水路以及西北西南线的陆路,运输的成本取决于商队的定价,云中也左右不了。”

      “当真左右不了?”叶初昕挑眉看向他。

      “先生,这个真左右不了。”温芳达抱拳道:“除非……除非云中有自己的运输商队!”

      “那为何不建自己的运输商队?”

      “先生你是说……”温芳达有些吃惊。

      “不是叶某说的,是温掌柜你自己说的。”

      “先生,这……”

      “既然温掌柜已经想好策略,不如就进一步规划规划,三日后,再来同叶某讨论你的新计划如何?”

      不待温芳达回答,她又道:“温掌柜长年在冀州为云中铁矿操劳,也难得来岚玥一次,这回便多待几日,叶某回去自会向王爷禀报。”

      “先生……这……”温芳达哑巴吃黄连,憋得一脸通红。

      “莫非温掌柜还有其他意见?”叶初昕笑着看向他。

      “温某不敢……”

      “好,既然如此,那三日后未时,还是这个别院,叶某期待温掌柜的好策略。”叶初昕浅浅喝了口茶,然后道:“届时温掌柜可要早些来。”

      “是。”

      “那今日便劳烦温掌柜了。”

      “先生言重。温某告辞。”

      “温掌柜好走。”

      看着温芳达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叶初昕才觉气稍稍顺了些。

      越是对付聪明人越是要用笨办法,温芳达今日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来直去不留情面。

      哼,她还有一个理论呢,提问远比回答更有力量,我想要你为我做成的事,要从你自己口里说出来才更有效。

      折腾了半天天色已晚,屋外的绵绵春雨还在下,叶初昕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昏昏欲睡。

      来来回回近十天,王府的产业接管,终于于今日告一段落。

      叶初昕松了口气,靠着车上的垫子渐渐睡了过去。

      马车外骑在黑色马驹上的无风依旧是面瘫脸,但却小声嘱咐车夫,让他放慢了赶车的速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接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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