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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另一种喜欢(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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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小若刚要去莫离屋里伺候,被齐婶拦住,“以后去其他院子伺候吧,公主这里不用你了。”
小若惊讶,“为何?”
齐婶冷冷道:“你不配。”
小若呆如木鸡,难道孙大胡把她的破事告诉他娘了?
等齐婶离开,小若赶紧去求孙大胡,好巧不巧,她亲孙大胡的场景,又被闲的发慌的陈何遇瞧见了。
少年满脸不屑。
小若气不过,想去膈应膈应他,虽然他是宫里的人,可在总兵府,任谁都看得出来,没人待见他。
小若跑去陈何遇所在的院落,进了院门,瞧见陈何遇在地上作画。
给他们这群粗人卖弄什么学问,他们又欣赏不了。
她端着果盘走上前,故意用脚尖蹭地上的画。
陈何遇没回头都知道“苍蝇”来了,也不恼,继续作画。
小若笑着道:“陈大人,奴婢来给您送鲜果了。”
“放那吧。”
“好。”小若踩着他的画走到石桌前,福福身子准备离开。
“等下。”陈何遇叫住她,吩咐道:“把我屋里的恭桶倒了。”
“什么?”小若自诩是大丫鬟,从不做那些脏活,听他言,不禁恼怒,“恕奴婢办不到!”
陈何遇撇撇嘴,转身往屋里走,“总兵府竟养些废物点心,恭桶都不会倒,要你何用?明儿我跟侯爷提议一下,送你走吧。”
小若一慌,忙上前,“奴婢倒就是了。”
于是,小若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去做了自认为不可能做的事。
在把恭桶刷干净放回原处时,无意中发现素衣架前落了一枚玉佩,她虽是侍女,却也见过世面,深知那玉佩质地罕见,定然价值不菲。
见四下无人,于是起了贼心。捡起玉佩,玉佩后面刻着几排微雕小字,需要使用“千里望”放大了才能看清,翻过正面,上面雕刻着三个字:楚莫遇。
“!!!”
淑妧公主名曰楚莫离,与楚莫遇仅一字之差!
可楚氏皇族里,哪里有楚莫遇这号人物?难道......小若恍然,莫非陈何遇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不是死罪么。
若是拿着玉佩去报官,陈何遇死定了,她还能得一笔举报的赏钱。
下定决心,小若偷偷夜会了周师爷的长子,也就是跟她时常幽会的公子哥。
男子瞧见玉佩,就知玉佩绝非凡品。
可这玉佩的形状有些怪怪的,又不像随身佩戴的玉饰。再看纂刻的字迹,也绝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
师爷的长子听闻承安帝罢黜谢锦寻后,一直郁郁寡欢,担心他和父亲受到谢锦寻的牵连,他曾劝过父亲几次,弃了谢锦寻,转投别人麾下,凭他父亲的才能,不愁无用武之地,可他父亲对谢锦寻忠心耿耿,父子俩还因此闹翻了。
他已经跟父亲分了家,做着小本生意,入不敷出,急需钱两周转,深思之后,当晚就带着小若赶赴皇城,想借此投奔到哪个士大夫的麾下。
——
丢了玉佩的陈何遇似乎没察觉,走进浴房,扯开腰带准备沐浴,侍从扛着热气腾腾的铜鍪进来,“陈大人,可要小人伺候?”
“放下吧。”陈何遇见侍从年岁不小了,摆摆手让他出去,挽起衣袖往浴桶里倒水。
拿出包袱里事先准备好的海棠干花瓣,倾洒在浴汤里。
沐浴中,外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道身影气势汹汹冲进来。
来者是孙大胡。
孙大胡张口问:“你让小若刷恭桶?!”
陈何遇一只手臂支在桶的边沿,懒洋洋道:“她跟你告状了?”
“是旁人瞧见的。”
陈何遇毫不在意,“哦,旁人能刷恭桶,她就不能?”
“你!”
“你什么你,出去出去。”
孙大胡好好瞅瞅他,氤氲水雾里,这个雌雄莫辨的男人美得惊心动魄,他的美令男人都羞赧,孙大胡掐腰转过身,心道:一个老爷们,还用花瓣,有病!
陈何遇哪知他在腹诽什么,耷拉眼皮,往外扔了一个东西,正好砸中他后背。
孙大胡扭头看向滚落在地上的搓石,没好气道:“干嘛?”
陈何遇努努嘴,“给我搓背。”
“......”
之后,浴房内传出一阵杀猪声,可见孙大胡多么尽力地为对方搓背。
——
深夜,莫离披着外褂,里面仅穿了一件葛衣,像不知寒冷似的,推开窗棂望着夜空,冷云绕月,心中如苍穹一样寂寥。
有些饥饿,想让小兰去灶房煮些夜宵,窗外却飘来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莫离探身窗外,见陈何遇一手拎着用荷叶包裹的烤鸡,一手拎着酒坛,蹲在窗根下,双腿敞着,衣摆盖在膝上,看上去随性不羁。
莫离:“你在这里多久了?”
陈何遇仰头,“刚来。”
“干嘛蹲着?”
“给你个惊喜。”陈何遇举起烤鸡,“秘制的,尝尝?”
莫离心里一暖,点点头。
“去屋顶怎样?”
“啊?”莫离下意识扯扯外褂,冷啊。
陈何遇站起来,脸上蓄着笑, “穿厚一点儿嘛,外面没风,你还没试过在屋顶吃东西吧,快出来!”
“好。”
在陈何遇的催促下,丫鬟小兰不情不愿找来登梯,帮着莫离哼哧哼哧爬上去。
陈何遇站在下面耐心等着,像是担心她踩空,为她充当人肉垫子。
月光黯淡,星光却无限璀璨,两人并肩坐在屋顶上,望着苍茫,吃着烤鸡。
陈何遇掰下一个鸡翅膀递给她,“女子多食翅尖,手会变巧。”
“谬言。”
“真的。”
莫离笑了下,接过鸡翅膀,咬了一口,酥脆多油汁,别提多香了。
看她吃得开心,陈何遇满足了,不枉他花了几个时辰烤制一只鸡。
说真的,陈何遇虽手艺绝顶,却从不轻易给旁人做膳食,说他抠门也好,小气也罢,除了承安帝,和眼前的小公主,他几乎没有主动给谁做过餐食。
莫离把鸡骨头放在荷叶上,瞧了一眼摆在一边的酒坛,“怎么不启封?”
陈何遇挑挑眉,“这是我特意从宫里带来的桃花酿,加了冰糖,香甜的,女子也可饮用,尝一口?”
莫离撇撇嘴,“我怕失了仪态。”
“诶,在我面前,不必计较这些。”
“为何?”
陈何遇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双臂后撑,半仰着头,“你我或许有缘吧。”
莫离不解,别开脸,双臂抱膝,“陈何遇,你是怎么得到父皇赏识的?”
少年没心没肺笑了一下,“还不是我做的膳食好吃。”
“你是因何入的宫?”
少年凑近她,歪头笑,“关心我?”
莫离翻白眼,“爱说不说。”
“可能我跟圣上投缘。”陈何遇斜睨一眼莫离,“妧妧妹妹,太子对你好吗?”
“谁是你妹妹?”莫离纠正他的称谓。
陈何遇耸肩,“咱们现在身处东陲,哪来那么多宫规,你暂且当我的小妹妹,我当你的小哥哥不好吗?”
莫离无语,这家伙真是自来熟。
“太子哥哥对我一直一个态度。”
“什么态度?”
莫离忆起与太子莫豪的过往,叹口气,“不冷不热。”
“那你在宫里会觉得孤单吗?”
“不会,有父皇和阿菀陪着我。”莫离问道:“你呢?”
“不会。”
莫离不解,“你一个人在宫里,不孤单?”
少年唇瓣漾起一抹柔柔浅笑,“因为宫里有圣上,还有......”
你。
声音很轻,饱含些许柔情,是莫离暂时理解不了的情意。
她怕他有非分之想,哼道:“不准喜欢我!”
“偏不。”
“你说什么?”小姑娘瞪大眼睛,指着他,“你敢再说一遍?”
少年歪头,淘气地笑道:“偏不,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莫离急了,若是那样,加上父皇对他的恩宠,说不定,真会把她嫁给他。
莫离抬手拍他手臂,很用力,拍疼了自己的手,“你要是敢喜欢我,我我......”
“你怎样?”少年越发皮实,起身站在屋顶上,学她生气时的样子,手掐腰,配上美艳的容颜,活像另一个莫离。
莫离绝不能输了阵势,手撑屋顶也站了起来,比他矮了半截头,于是踮着脚,挺直腰杆,仰头傲娇道:“我是公主,我的话,你必须服从。”
然后一字一顿道:“不,准,喜,欢,我。”
陈何遇哈哈大笑,身体往后倾了倾,“偏喜欢你,而且啊,以后的几十年里,我还要时常陪在你身边,撵都撵不走!”
莫离跺脚,掐起腰,“不准、不准、不准!”
发间的步摇抖来抖去,惹得陈何遇更加开怀,“就喜欢、就喜欢、就喜欢。”
莫离弯腰捡起鸡骨头扔他,“你走开,我不要理你了。”
很没风度的陈何遇也用鸡骨头扔她,还往她发鬟上插,看着被插了满头鸡骨头的小姑娘,少年捧腹大笑,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莫离气得够呛,胡乱拔下发间的鸡骨头,沿着爬梯爬下去,不理他了。
对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神秘少年,莫离不禁蹙眉思虑,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可她听不太懂,问也问不出。
陈何遇没再缠着她,收拾好满地的鸡骨头,瞥了一眼院子门口,翘了翘嘴角,老神在在坐在屋顶望天。
门口的齐婶若有所思,转身去找谢锦寻。
书房前,齐婶看着与孤灯为伴的年轻人,忽然觉得这茕茕孑立的身影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她陪伴谢锦寻十个年头,却从未看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