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人生的种种巧合》一只小白鹭

14、第 14 章

　　齐泽硕陪我在好几家中介进行了卖房登记。

　　十月的北京虽然不再那么炎热，但一上午到处瞎跑，加之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我还是一头汗，累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熊孩子下车给我买水。

　　我半昏半沉即将入眠的时候，听到有人敲窗玻璃。

　　是阿媛。

　　今儿天气好，阿媛和他老公带着宝宝出来溜圈儿，正好看到齐泽硕的车，又看到了我在车里。

　　我下车，齐泽硕远远地拿着水，朝这里走来。

　　阿媛悄悄地附在我耳边，说：“其实我这个侄儿子也挺不错的，虽然年轻了点，既往情史多了点，不过……”

　　“打住，你别想占我便宜！”

　　阿媛憨笑：“知道知道，我昨天一瞧你与魏忆城那模样，就知道你们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又怎样，还不是人海两散。

　　我和阿媛这一大家子找了个地方吃饭。

　　阿媛老公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着他们公司的情况，对我说：“忆城才接管了不到两月，已经令董事会刮目，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齐泽硕“切”了一声。

　　“他怎么会去巴黎？”我有意无意地问。

　　“他主动要求去巴黎分公司锻炼的，”德国人说，“不过我听说他有个好朋友叫周什么，对，周新，周新去年五六月时在巴黎意外去世了，也许忆城是想去凭吊那位朋友吧。”

　　去年五六月？不就是我和魏忆城分手的时候？

　　“也许周新才是他的最爱吧，”齐泽硕冷不丁地补了一句，“我就说他为什么要跟大姐分手，原来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阿媛终于忍不了她老公和侄子的不择口舌了，筷子一拍：“吃饭就吃饭，有什么好聊的！”

　　一旁的小儿子吓得哭起来。

　　阿媛瞪了两个男人好几眼，把小孩抱出去哄了。

　　我沉默地挑着碗里的一粒粒米饭。

　　齐泽硕指头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大笑说：“你瞧，上帝从你身边带走了一个男人，又送了一个更好的男人来你身边，你要庆幸。”

　　我无言以对。

　　事实上，魏忆城跟我提出分手的前几天，我才认识齐泽硕。

　　齐大少爷在巴黎留学，惹是生非，那天跟人打了架，骨头都打断了。他爸妈都在国内，阿媛急得要死，打电话来拜托我照顾他。

　　我没办法，只得帮忙去照顾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

　　而齐泽硕不知哪根筋扯着了，伤好之后，扭扭捏捏地跟我表白了。

　　我那时候正处在刚刚分手的情伤中，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但碍着阿媛的关系，我也表示可以与他做朋友，把他当做侄儿子来看待。

　　其实，年轻时候总会以为来日方长，年长之后才明白时之旅人，每日都只在当下。还好他爸妈当机立断，生怕他再在国外惹事，就把他搞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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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我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有人想看一下我那房子。

　　齐泽硕拉着我赶了过去。

　　来看房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大约二十四五的样子。

　　我不想再进那屋，不愿触景生情，于是站在楼下，让齐泽硕带着中介和那姑娘去看房。

　　姑娘十分满意，想要尽快完成交接。

　　我笑：“那么着急？”

　　“是啊，买婚房。”姑娘拿出电话，大约是想发信息给男朋友。

　　而我却无意看到她微信上备注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魏忆城”三个字，刺眼得很疼。

　　我坐回车里，眼泪开始掉。

　　那个“魏忆城”，是几天前在酒店，因我而和齐泽硕打架的那个人吗？

　　其实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我万不该因此而难受。

　　齐泽硕坐进车，扯给我一张面巾纸。

　　我接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姐，”他微是幽蓝的眸子里像有波涛，看着我，“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嗯？去哪里？”

　　“嗨，你看我吧，这个年纪还能干啥，不就是去读书嘛，”他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我爸妈要送我去美国继续念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正好他们的业务拓展到北美了，让我过去给他们盯梢。”

　　“挺好的啊，”我说，用力笑了笑，“你有美好的人生和未来。”

　　“要是……要是我再大个五六岁十来岁就好了，”他低下头，半晌，才抬起头，波涛汹涌，扑出眼眶，“那我一定会好好追你，追到手为止，你也不会老把我看成小孩了。”

　　我无言相对。

　　他伸手，抓了抓我的头发，像揉一只小狗一样。然后他凑近我，在我额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再松开，对着我笑。

　　我只看到他满眼的不舍和泪光，就像曾经我将要飞巴黎公干时，所见魏忆城的那样。

　　此时我无比想念某一人。

　　以至于我连夜找了好几个猎头，往上海投了好几份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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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到了魏忆城的电话。

　　这是一年前与他分手后，他第一次与我联系。

　　他约我见面。

　　我和那买房的姑娘约了去房产交易中心做过户登记，时间凑到一起了，我狠狠心，便拒绝了他。

　　只要房子卖了，我与他就再无瓜葛了，我就真的可以远走高飞了。

　　姑娘和中介已经早一步在交易中心门口等我了。

　　“等一下，待会儿还有人来，”姑娘说，“可能是有点堵车。”

　　“男朋友？”我问。

　　姑娘笑着摇摇头。

　　然后我看到魏忆城走了过来。

　　“是你要买？”我惊讶，“所以……”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我没有问出后面那句话。

　　算了算了，他要怎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咬紧了嘴唇。

　　姑娘朝魏忆城轻轻鞠了个躬，说：“魏总，我就先回公司了。”

　　我瞪着魏忆城。

　　“我才回国，事情太忙，你要卖房子，而我不知道你去哪里登记了，只能把房子的信息告诉手下员工，让他们帮我留意一下，”他说，“幸好找到了，这房子在我手里，就不会再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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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户手续很顺利，房子又顺利回到了魏忆城的手上。

　　他花了两倍的钱，买了同一套房子。

　　“赚了我那么大笔钱，请我吃顿饭没问题吧？”他说。

　　我手机响了一下，提醒我有新邮件。

　　我快速打开，看到一家公司回复了，约我面谈时间。

　　行吧，拿着刚赚的这笔钱，去上海买个小户型也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魏忆城吃饭的请求。

　　魏忆城点餐的习惯一点没变。而我坐在他对面，听着他与服务员低声交谈，恍然间还以为我与他还像从前一样，在周末的中午，一起出门吃午饭，再看场电影，在咖啡馆里，靠坐在一起，聊着工作的琐事，再说起将来的日子。

　　“昨晚阿媛的侄儿子找过我。”魏忆城有意无意地说着。

　　“那小子找你干嘛？问你要医药费？”

　　魏忆城哑然失笑：“是啊。”

　　“你给了他什么？”

　　“给了他一个承诺。”

　　魏忆城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是一片夜色，一个女人搂着一个男的前行。

　　我脑子里炸开了花。

　　女人是我，那男的是齐泽硕。那天应当是我第一次见齐泽硕，将这个打架打得腿骨骨折的男孩扶去医院。

　　魏忆城收回手机：“这是周新手机里的。”

　　就是他在巴黎去世的那个好朋友。

　　“这照片……”

　　“周新不小心遭遇车祸，意外去世，我随他的家人到巴黎处理后事，没提前告诉你，本来也是想给你个惊喜……”

　　我猜到了前因后果，苦笑：“结果变成了惊吓？”

　　“是啊，收拾他手机的时候，看到了这张照片，或许他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发给我的，结果谁知道意外来得更快些，”魏忆城说，“我不敢相信，悄悄去找过你，果真见到你和齐泽硕在一起。”

　　我挠头。

　　熊孩子果真是个麻烦。

　　魏忆城替我夹菜，而我双手放在膝盖上，捏成拳头。

　　“所以昨晚齐泽硕找到我，说了这事。他喜欢你，所以即使他早就猜到了其中误会，也没有跟你解释说明……”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其实，最错的是我，”魏忆城轻声说，“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存款买来的房子，居然说送你就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手机又叮咚响了声，是齐泽硕发来的一张照片，他站在候机厅偌大的玻璃墙前。

　　齐泽硕：“他给了我一个承诺，说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我给了他试用期，如果还不行的话，你就等我毕业回来娶你。”

　　我回：“滚！小孩子好好学习去！”

　　“所以……”魏忆城咬着唇，看着我，等我答案。

　　“所以我都请你吃饭了，你就请我看电影喝咖啡吧，”我笑了起来，“对了，我过几天去上海面谈，新公司，正好我现在手上有一大笔现金，你觉得我是在浦东买个房子，还是在浦西买呢？”

　　他想了想，也笑：“浦东吧，我们的上海分公司在浦东。”

　　我望着窗外，北京十月的天，很亮很透彻。

　　窗上有我的影子，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目光，如同曾经一样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