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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胡霜从角门出去,叶娑校场里的人语声瞬间就变小了。
      这里安静而幽空,仿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她举目四望,这里并没有人,此时太阳升起,看着清晨树叶上那金灿灿的浮光,耳边响起清澈空灵的歌声。
      胡霜应声而倒。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被妙音蛊伤及,只是为了引那人现身。
      她趴在地上,伴着奇怪的频率,那歌声如在她脑海中歌唱一般:“异处相逢晚,依依作别难。暮秋风露客衣寒。又向巫门外、话悲欢。瘦马行霜栈,轻舟下雪滩。嵯峨山下一红衫。为说廿年常寄、梦魂间。”(歌词改编自陆游作品)
      歌唱间,一双红鞋慢慢靠近胡霜的脸,那歌声渐熄,化作一声叹息:“可惜了!”伸手掀开胡霜的伪装,那手温温的,慢慢靠近胡霜的脖子。谁知胡霜动作却远快过她,一个翻身,纵出白练,将女子捆了个结实。
      胡霜放眼细看,这女子大概三四十岁,身形窈窕,皮肤白净,虽有种娴静温柔气质,但相貌只能算得一般,尤其是右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至嘴边,有几分骇人。
      女子被擒,倒不慌张,冷冷一笑:“想不到你竟然能破了我的蛊?”
      胡霜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注目她半晌:“这才是你真容?”
      “是又如何?”菊夫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明眸善睐,注目着胡霜。胡霜只觉阵阵眩晕,心道不好,是摄心术,连忙催动真气,收敛心神。
      身后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小菊……真的是你?你的脸?”
      胡霜回头,站在身后的竟然是易容后的红胡子。
      菊夫人看了一眼红胡子,半晌辨认出他来,淡淡一笑:“是你?多年不见。”胡霜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的笑容中分明有几分苦涩和怅然。
      “小菊,你现在还好吗?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土昌吉虐待你吗?”
      菊夫人望着他道:“洪大哥,你来得正好,这女子无故擒住了我,快些来救我。”
      红胡子十分尴尬,他自然知道她在说谎,半晌道:“小菊,当年是你杀死秋露栽赃我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秋露明明对你那么好。”
      菊夫人脸上的无辜和真诚渐渐凝滞,轻哼一声:“看来,你和这女子是一伙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言毕,打了个唿哨。
      地上土流涌动,出现三只两人高的白毛兽,这禽兽不似先前遇到的雪猪的那般可爱,杀气腾腾,露着獠牙,突出的下颚上沾着血污。看到胡霜和红胡子,眼睛里露出嗜血的疯狂。
      胡霜和红胡子退到一起,以背相靠。
      “洪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我答应了崔小弟要关照你,我看你出来了,也就跟着出来看看,现在怎么办?这怎么打得过来?”红胡子看着这遮天蔽日的怪物,明显心生怯意。

      叶娑校场。
      “既是土部子弟,为何不先向火部火姬娘娘讨教,反而向我讨教?”土昌吉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望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张小胡子道。
      张小胡子挠挠头道:“哦……不是可以任意挑战吗?昌吉大王的意思难道是,火姬殿下水平不如你?”
      土昌吉:“你!”他看眼前这人一副蠢货的样子,懒得跟他纠缠,道:“算了……来吧!要挑战就上吧!”
      “殿下请稍等。”那张小胡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纱布。
      台下有人笑道:“哈哈,这是什么武器,怕不是哪个娘们儿的裹脚布吧!”
      那张小胡子却慢条斯理地将一根夹着一片树叶的纱布围在鼻下。
      土昌吉看得心里烦闷,拿眼去看嵯峨昊,他坐在高椅上,还是那样镇定自若的样子,脸上没有表情,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向这边,眼中不辨喜怒。
      土昌吉微微眯了眯眼,二十年前此人不是他的对手,今日里亦不是。
      这么想来,他看了看坐在土部席位上的姜名炀,心中又振奋了几分,却在此时仿佛听见一声唿哨,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却又不能确定,环顾四周,也根本找不到她。
      他心下有些着急。不想再继续这无谓的打斗,还需快刀斩乱麻才是,这么想来,便不再理会张小胡子的一番造作,直接出蛊,取向那厮的脖颈。
      张小胡子仿佛早有防备,他轻功十分了得,几乎瞬间移动到了土昌吉的背后。土昌吉大惊失色。
      台下围观的姜名炀早已看出,此人绝非什么张小胡子,而是崔宁,一时心中疑惑万千,既然崔宁在此,那胡霜又在哪里?崔宁什么时候轻功居然练到这个境地了?每一次见到他都不是进步一星半点,胡霜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擂台上土昌吉脚向后一跺,张小胡子已经飞身到了他的前侧,土昌吉从袖中飞出银丝,正是血菖蒲的蕊丝,张小胡子却如土昌吉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早就在他出招的瞬间飞身而起,手中洒下黑色粉末,那血菖蒲的蕊丝遇到那粉末,整个枯萎。土昌吉向后退去,腰间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流光溢彩,耀眼非常。
      “天!遇毒发光……这是……玄冰玉居然在他手里?”看台上的火姬惊呼出声。话音未落,耳后生风,却是嵯峨昊飞身而起直取擂台。

      胡霜面对眼前几个禽兽,却一点不慌张,飞身而起,双手一左一右飞出两枚铁蛋直灌禽兽咽喉,回身一个铁蛋掷向身后,三只禽兽几乎一瞬间就都倒在了地上。
      红胡子傻眼:“你这……也太……厉害吧!”
      胡霜望向一旁的菊夫人,不由惊讶,虽然被绑住了手脚,她的面前却仿佛罩上了一层白色纱雾,红胡子一看到这个便面色发白:“你居然炼这种禁蛊?”
      菊夫人嘴唇轻动,耀眼的阳光下那面纱似在流动一般,向他们倾斜下来,朦朦胧胧中,反而看不清菊夫人的脸。
      “小心,胡姑娘。”红胡子才出言提醒,不料已经中招,右肩上有一只银色小虫趴在那里,头部已经埋入皮肤之中,红胡子屏息着用手扯掉那小虫,只剩一个细小的血点,他复又点住自己右肩血脉,气喘吁吁:“胡姑娘,快走。她现下用的是僵尸蛊,非常凶险,这种蛊虫闻血而动,且没有解药,我怕是……”说着说着,眼睛越过胡霜身后,变得直愣愣。
      胡霜这才看清楚,所谓的白纱此时已经不复存在,原来它竟然是无数只细小的白粉色蛊虫扇动着薄纱翅膀组成,有的正飞向他们,有的已经飞到刚刚死掉的禽兽身上,慢慢钻入它们流血的嘴巴和耳朵眼里,一点点吃掉尸体上的血污和皮肉,吸饱了血的小虫身体在膨胀,他们形状像螳螂,却是白色的,长长的充满力量的四肢紧紧把住尸体,一对银翅一边震动一边发出嗡嗡响声,不一会儿,就有拳头大小,几只被蛊虫控制的禽兽又站了起来,双目瞳孔只剩下眼白,向这边而来。
      “走?恐怕晚了点吧!”菊夫人哼笑。
      红胡子一把将胡霜撇到身后:“快走!”
      “洪前辈!”胡霜喊道。
      红胡子:“你不懂蛊,留下来只会徒增负累,去搬救兵!记住,不要流血,不要有伤口,僵尸蛊靠血腥味识别人的位置。”一边说着,一边冲向几个僵尸禽兽。
      胡霜双手握拳,心中不舍,却也知道红胡子所言有道理,狠下心肠转身而去,她记得令狐也在校场,巫皇也在,他们一定有能力救红胡子。这样想来,脚步快了起来。
      然而才跑了几步路,却发现眼前竟然有几个不速之客。
      “我到处找你呢,真是得来不费功夫。”正是姜名炀和四五个土部弟子正站在面前。
      “自你入校场,我便看到你了,哼,今日你落在我手中,便别想再逃脱。”姜名炀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他看着胡霜行色匆匆,眼中含恨,正好奇她刚刚去干了什么,突听得咻咻有声,胡霜竟不发一言就开始放暗器,袖中飞出许多花针暗器,双手变换招数,招式又毒又狠打了他们几人一个措手不及,难免中招,身上出现细小伤口。
      “哼,小打小闹!”姜名炀冷笑,却觉得地面仿佛在震颤,身后突然出现红胡子和三只巨兽,空气中嗡嗡作响,几乎遮天蔽日的银色虫子向他们冲过来。
      土部几个弟子都只想着逃命,可还没走出两步不是被蛊虫蛰到就是被巨兽捉住。几个人全被缠住。
      姜名炀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胡霜却不看他,她看着红胡子现下的样子,满身是血,瞳孔已经翻了上去,只剩眼白,身上受伤之处也趴着一只只银翅蛊虫,很明显刚刚在和僵尸禽兽对决之时,已经败下阵来,变作他们的同类了。
      “呀!为什么刀砍不入,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居然硬得像石头。啊!”几个土部弟子传来惨叫声。姜名炀脸色一变,正要逃走,却被几个僵尸团团缠住。
      “不好!”胡霜看到这情形,心想校场那边正在比武,必然是有浓重血腥气味,这样想来,菊夫人的目的怕不仅仅是对付自己而已。
      胡霜避开战场,再一次回到刚刚的原位,却看到菊夫人正在卖力想要解开白练,而白练却越纹丝不动。
      胡霜催动真气,那白练瞬间紧绷之极,几乎入肉,疼得菊夫人就地打滚:“呀……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僵尸蛊解药取来,不然要你狗命!”
      菊夫人轻哼一声:“你以为什么蛊都有解药吗?真是好笑!”
      胡霜走了过去,双手卡在菊夫人喉间:“你这毒妇,这些年杀害多少无辜,如果僵尸蛊真没有解药,我现下就让你给洪前辈陪葬!”她其实同红胡子萍水相逢,也知道他性格中很多缺陷,可是想到这样一个人平白要为自己而死,胡霜心里难受至极。
      菊夫人眼看胡霜已经被恨意吞噬,冷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会怕死吗?马上那些中了僵尸蛊的人便会进入叶娑校场,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还怕什么?”
      胡霜:“你果然深得你养母的真传!”
      听到她这样说,菊夫人面露讶异:“你竟然已经知道了?
      胡霜从她身上摸出一本秘籍:“果然是你,是你偷了纯阳的秘籍。为了土昌吉一己私欲,害死了金木水三位巫王,陷害喜欢你的洪前辈,杀死无辜的秋露、水姐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菊夫人一笑:“你们这些人哪里会明白我们的不易?没有尊严,生下来就被践踏,凭什么?”
      胡霜冷笑:“你现在确实拥有了想要的权力,又如何呢?快把僵尸蛊的解药交出来,快!不然我此时便杀了你!”
      菊夫人望着她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会给你侮辱我的机会吗?”头一歪,嘴边流出黑血。
      胡霜试了试,她已经没有了鼻息。
      胡霜在菊夫人身上摸索一番,并无所获,背起菊夫人,向叶娑校场赶去,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姜名炀他们的身影,她赶到角门时,这里形势已经同刚刚大不相同,角门虚掩着,门里扩散出淡淡的白色薄烟,透着一股血腥气味,还有嗡嗡的僵尸蛊虫飞动的声音。
      透着门缝看过去,地上密密匝匝躺了一片土部弟子的尸首,旁边站了十几个火部弟子,正和站在门边的十几个土部弟子对峙。
      “不管你们让不让,我们都要出去!”
      “现在里面一团乱,你们火部却只想着临阵脱逃,我们已经接到命令,谁要出去,杀无赦。”
      “你们土部的人都是些监守自盗之徒,谁不知道你们都是属乌龟蚯蚓的,可以钻泥打洞,我们火部可没这个本事,你们弄了血菖蒲在校场里头,它的毒烟毒性这么大,又放了中了僵尸蛊的人进来,你们就这样把我们都关在校场里头,我看,根本就是你们那昌吉大王要造反!”
      “你放肆,刚刚为了抵御僵尸蛊,我们土部已经折损好些个弟子了,这都是你们看到的,你们不顾同门之谊,还在这里含血喷人,妖言惑众,此罪当诛!给我拿下!”
      两派人就这样在门口不管不顾地打了起来。胡霜趁乱,用轻功从他们斜上方飞进了校场。
      此时校场已经大乱,空气中弥漫着气味,众人挥舞着兵器,想要杀掉那些飞舞着的僵尸蛊虫,到处都有人在斗殴,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只有远远还看到火姬坐在擂台后方,身后站着红衣的春琴举着一把红伞,那红伞似是个法器,上坠金铃,明明无风,却也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这两人的身影被白色的薄暮笼罩,看上去美艳中透着诡异。
      她的前方,有数名土火两部精锐在为擂台上的比斗护法,不断地斩杀着向那里飞去的僵尸蛊和僵尸。
      擂台上此时正生长出一只一只菖蒲,血菖蒲的蕊丝不断伸展,蔓延至半空。
      胡霜心下一沉,朝半空看去,此时土昌吉同一个黑衣人正在半空缠斗,那人的脚脖子已经被血菖蒲的蕊丝缠住,那蕊丝似活物一般,想要用尖尖的头插入他的肉身,却因为他身上有真气护佑,并不能得逞,只是绕着他的腿一圈圈向上攀爬。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十分辛苦,正一边和土昌吉打斗一边抗拒着血菖蒲向下的强大牵引力。
      “是巫皇!”红胡子道。
      胡霜心下一松,幸好不是崔宁,可是崔宁又在哪里?
      胡霜四下观望,毒烟弥漫,依稀看到不远处伪装成张小胡子的崔宁正和令狐站在一起,紧张地注目着场内的情况。
      胡霜看到令狐,喜出望外,正要过去,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是姜名炀。他此时遍体鳞伤,正被几个僵尸化的土部弟子围攻,他伤得不轻,已经没有气力,一边用剑驱赶着围绕在自己身边嗡嗡作响的僵尸蛊虫,一边用最后的气力应对那具闻着血气几近疯狂的僵尸。眼看他的气力已经不济,单膝跪在地上,一具僵尸正要用拳头捅向他的脑袋,突然一根白练伸缩而至,将那僵尸裹住,抛得老远后又收了回来。
      姜名炀自然认得那白练,可是循着白练的方向,一回身,却早已没有胡霜的影子。
      校场中突然发出哭泣和哀嚎,嵯峨昊仿佛力竭,那擂台上的蕊丝向上生长的速度更快了,已经有几根开始变红,分明是已经吸到血了。空气中血蛊毒烟的气味变得更加强烈了。有血蛊从花蕊中飞出,蛰到了人,那人瞬间面庞绛紫,失了气息,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号。
      “呀——啊——!”
      半空一声呼呵,是嵯峨昊奋力挣脱了血菖蒲的蕊丝,蕊丝被炸裂,新的蕊丝生长出来,气味再一次升腾。血蛊在场中乱飞,见人就蛰,一时之间死伤者众,
      校场一片混乱,众人左冲右突,土部弟子有些已经开始打洞准备土遁。
      姜名炀身上密密是外伤,又吸了毒烟,觉得呼吸困难,几乎只能等着下一具僵尸向他袭来。
      “姜大人”突然迎过来几个土部弟子:“我们找了您老人家许久,不如打个地道下去避一避再上来观战?”
      姜名炀松了一口气。不似先前那般神情紧张,微微点了点头,此时却听见场中此起彼伏的炸裂声掺杂着哀嚎声。叶娑校场俨然已化身修罗场。
      “不要打洞,校场下面埋了火蛊!”被炸伤的弟子高声嚎叫。
      然而炸裂的火花却似乎对僵尸们有强烈的刺激作用,那些只有眼白的僵尸看到火把非常害怕。
      一直沉默不语的令狐道:“准备火把,对付僵尸!”
      崔宁道:“火似乎只有威吓作用。”
      令狐:“先用火把将他们逼到校场外面,然后用火烧死他们,不然只要有人用蛊术召唤,他们还会再度醒来。”
      崔宁看着不远处已经化作僵尸的红胡子:“一点别的方法都没有吗?”
      “没有,所以这才是蛊毒的可怕之处。”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派人一起去除掉僵尸?”春琴问道。
      火姬却只是盯着半空一言不发。
      玄冰玉流光溢彩,似是在为半空中的土昌吉输送源源不断的真气。看着渐渐力竭的嵯峨昊,土昌吉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何必挣扎呢,下去受死如何?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气力了。”
      嵯峨昊冷笑不语。
      土昌吉看见他的样子就来气,明明自己才是赢家,但是嵯峨昊的那副贱样看上去居然还是那么高贵,仿佛自己依然如三十年前刚来巫门时那样,是个泥腿子是个丑角。这一切便是他的心魔,如何伪装都挥之不去,除非将眼前人杀之而后快。
      “嵯峨昊,哼,你出身贵胄,天分独到,又如何?你早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一切,亲人爱人还有地位,你早就一钱不值,我看你可怜留你一条性命,你又何苦回来送死呢?”
      嵯峨昊轻蔑一笑,声音很轻:“果然是你,是你杀了水姬夺了她的玄冰玉。”他此时已经浑身是伤,身上滴落的血引得下面的血菖蒲的蕊丝疯狂,可是因为穿着黑衣,这一切看上去并不明显,他始终是优雅的,淡淡的,可是眼神中深深的哀伤却无法掩饰。
      “你果然还念着水姬,你的师父,你心爱的女人……可惜啊可惜,她死了,就算你重掌巫门,又如何,无人同你分享……”土昌吉说着这些话时,明显有炫耀的意思。
      “你就有人分享了吗?”一个女子站在擂台下方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她说话的样子明明很轻松,声音却覆盖了整个叶娑校场:“你的菊夫人在此!”
      “不过是使诈罢了!一定是的!”土昌吉听到胡霜的话,心下道,小菊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擒获,不可能的!但到底是慌神了,嵯峨昊挥出一掌,正对他的腰间,他身子一侧,翻身向下,正看到胡霜从红胡子身上抢过菊夫人的尸首向擂台上扔去。
      覆盖在尸首上的黑麻披风掉落了下来,露出了菊夫人的真容,白皙的皮肤,温娴的长相,还有脸上那一处粉色的疤痕,她此刻闭着眼睛,看上去十分安详。
      眼看她的身子触碰到了血菖蒲的花瓣,里面的蕊丝疯狂缠上她的身子。
      “不要!”土昌吉大喊一声,飞下身子,出掌阻拦,然而来不及了,嵯峨昊伸手揪住他的腰带,他回身抵挡,袖中的血蛊飞出,胡霜飞至半空甩出白练,将蛊虫抵挡开,嵯峨昊用尽气力将玄冰玉从他腰间抠出。
      土昌吉肚皮上飞出血来,疼得惊叫,众人惊讶地看着半空,那玄冰玉竟是嵌在他的肚皮表层,他身上的腰带里面竟然是一簇血菖蒲的根茎。那根茎的须像血管一样长在他的上半身,嵯峨昊用力一拉,丝丝缕缕的须根从他身上挣开,将身上的土部制服拉爆,一片血肉模糊。
      围观众人大哗。
      令狐道:“我说他的功力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将玄冰玉和血菖蒲养在自己身上,一举三得,用血菖蒲吸食的精血涵养自己的肉身,用玄冰玉涵养自己的真气,这两样都是水姬的发明,好阴险的法子,这土昌吉真真欺世盗名,下作无耻。”
      嵯峨昊手握成拳,那须根变成粉末,擂台上的血菖蒲瞬间蜷成乌黑的一团。
      白色烟幕渐渐被阳光取代,场中诸人具是目瞪口呆。
      擂台上的菊夫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跌倒在场中、血肉模糊的土昌吉慢慢爬上了擂台,轻声唤着:小菊……
      土昌吉素常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虽喜欢以憨厚笑容示人,但也是个极要体面之人,此时此地看到这样狼狈可怜的他,那些土部弟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嵯峨昊捧着渐渐熄灭了光芒的玄冰玉飞身而下,坐回原先的高台上,一挥手:“今日水姬圣物玄冰玉失而复得,还不快拜?”
      众人连忙趴下跪拜。
      行过跪拜之礼,火姬看着嵯峨昊,谄媚道:“陛下,这玄冰玉实属世间难得之物,为我巫门第一法器,但需要在活物上涵养着,方才不死。陛下贵为巫皇,水姬姐姐又是陛下事实上的师父,不如陛下此刻就将此珠嵌入血肉,也是实至名归,如何?”
      嵯峨昊看她一笑:“火姬,我要怎么处置这枚珠子,还需要你来教吗?”手指轻动,玄冰玉徐徐升起,嵌入他的额头。
      姜名炀看到眼前情形,心知土部已经溃不成军,依靠不得了,手中放出一支穿云箭。
      那箭直冲云霄,嵯峨昊似看不见那箭。望着擂台上的土昌吉道:“落得今日境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土昌吉怀中抱着和他一样血肉模糊的菊夫人尸体,脸上露出癫狂神色:“哈哈,有什么话说。陛下盖世英雄,英明神武……”
      嵯峨昊知道他在装疯卖傻,肃然道:“当年金木水三王之死,秋露之死,水娇娇之死,你是否该交代一下?”
      场中众人好不惊讶。当年的事虽已定论,但也确实透着古怪,难道这些事情都和土昌吉有关?
      火姬忍不住喃喃:“秋露?小菊?难道……”
      土昌吉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慌乱:“你们毫无道理杀死了我的爱侣,还要栽赃于我,哼,欲加之罪何患无?我就知道,你此番回来就是要将我们这些苦苦经营巫门的人一个个收拾了才会罢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胡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跳上擂台道,“不如我今天给昌吉大王讲个故事吧,看看这故事是否似曾相识?”
      言毕,目光落在嵯峨昊身上,嵯峨昊对她点头。
      她看了看叶娑校场中的众人,声音清澈中带些沙哑,却没有一个角落不能听见:“事情还要从二十五年前的纯阳山庄说起。”
      突然台下有个土部弟子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二十五年前你怕都没有生出来,什么纯阳山庄纯阴山庄,是你胡乱编排的吗?”
      嵯峨昊道:“这位姑娘姓胡名霜,乃我的朋友,亦是妙手天师高足,胡姑娘,你请继续。”
      那弟子听到胡霜竟是妙手之徒,呆了一瞬,这才罢口。
      妙手天师早些年云游至西南一隅,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在这一带是极有名声的高人,众人再看这小女孩不免添了几分恭敬,但也有水部故旧免不了指指点点:“妙手,好熟悉的名字,难道不是水姬娘娘的……”
      嵯峨昊一拍椅背,全场肃静。
      胡霜继续:“二十五年前,昌吉大王还只是土部一个小小掌事弟子,掌事弟子虽是较为高层的弟子,但在巫门多如牛毛并不起眼,昌吉大王的过人之处在于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巫门天刑司的实际执掌人。为什么一个没有出身的掌事弟子能当上巫门天刑司的实际执掌人呢?一则,当年老巫皇已经病入膏肓,实际上巫门已经被金木水火土五部架空,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有前途,在各部之内做任务比起巫门各司的任务要更有价值,毕竟晋升之路是由巫王拔擢,而巫门的官职不过是兼职,天刑司的掌事一职,劳心劳力又得罪人,各部有前途的弟子是都不愿做的。可是,当年的昌吉大王是个有抱负之人,因为自己没有根基,只得将所有的活都努力干好,所有的机遇都抓住。二十五年前,为了替巫门抓捕一个逃犯,昌吉大王再一次离开嵯峨山,因为巫门得不到大昱官方认证,只好装扮成书生模样,低调出行。然而这一次离开嵯峨山,昌吉大王却遇到了对自己人生影响最大的那个人。”
      胡霜虽是个外来人,但对二十余年前的巫门生态显然十分了解,众人不免听得越来越认真,有人忍不住打量土昌吉,他神情落寞,脸上带着略为癫狂的笑意,眼睛却亮亮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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