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被用来杀人的石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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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外，飘散着浓郁的檀香，偶有木鱼与客声交互。
树枝落上暖阳，轻触红瓦飞檐。
明钦穿过红尘间，目视前方，香客在侧投以注目，却见他恍若未见，一昧寻着暗处。
他推开沉重的殿门，走上石阶，将经书放在了案台上。
“师弟来归还我的心了吗？”
翻开经书第一卷，“南无阿弥陀佛——”
玉足踏上冰凉的石砖，那抹烟罗又再次闯入他的眼底。
“奴家不识字，不如你一字一句掰碎了喂给我可好？”
他眉心微皱，却是拿起经书念给她听。
则溪顿觉无趣地挥开软帕，飘到塔顶，紧贴墙身而卧，然而耳边不断地回荡清朗的诵经声，哪怕堵住耳朵也阻止不了恶之音往心里钻。
黑绳发出沉闷的笑声，“叫你不要随便招惹他，和尚性子好到能磨死人的。”
“也对。”忆起未来那道弄死她的佛咒是出自谁的手笔，她不禁勾起嘴角，“这回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器灵：？？？
则溪从塔顶贴到塔底，状似不经意的，滚到他的腿边，纤纤玉手撩上他的裤带，“这家伙真大。”
正忍受某块石头四处攀爬翻滚的明钦，猛地站起身，拽回下身的布料，欲拂袖而去，转眼间，瞥见了昨天没来得及带走的竹篮。
身后，则溪正因其不快而欢快不已，却见他俯身拾起竹篮，忽而想起半夜滑进腹中的白团，老脸一红，“你拿这东西起来作甚？”
“我以为这篮里还有件更大的家伙。”
他面不改色，完全不似第一次说荤话的男人。
“你、你可是出家人，怎得在姑娘家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
见她倒打一耙，他只是垂眸：“姑娘的思想应简单些，我不过是询问你有没有吃了我带来的东西，不知你想到哪方面去？”
一声发至喉咙的“嗯”，麻掉了她的半边舌头，似乎此刻无论答是与否都是错，她以袖遮面，言简意赅，“我心口痛。”
黑绳围观这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大戏，被震惊得刷新了外在的颜色。
他仿佛透过薄纱看到了那抹绯红，不知碍于什么，没再进一步，提着篮子就出了门。
门外，被冷落的琉璃珠被重新攥住，可失控的心轨却无法再使其回温。
塔内，则溪不禁松了口气，耳边闹起的笑声渐无，一时间，塔里静极了，静得连一阵风湮灭另一阵风都能听见。
时间仿佛回到了初入塔的那一夜，她卧倒在角落里，紧贴着墙，汲取一丝丝的冷意。
半晌，门再次被打开。
步履坚定，若巍峨峻岭，一下又一下的压在她的心上。
则溪抬头见来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经烈火烹油爆炒的香辣萝卜干，不断刺激唾液分泌的酱香素鸭，以及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明钦拿开篮子，露出平静的面容。
“念得乏了，这些东西是给——”
则溪没发现她的眼里竟亮起期盼的光芒，只听那人道出未尽之语，“——我吃的。”
“我呢？”
“你休息。”
她愣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眼里倒映着他直接拿出馒头开吃的身影，下一秒转身面壁，眼神之锐利仿佛可以杀死面前这堵墙。
器灵默默地将和尚用膳的画面放映在墙上，供一人观赏，平静的心境被打破，她将黑绳揉捏成团，“你怎么会以为妖不吃灵器的呢小乖乖？”
影像瞬间消失，她抛开呆脑不理，手掌贴在平坦的腹部，耳边清晰地响起了某人细小的咀嚼声，神情逐渐冷寂，“我若做不到，便不再执着于炼狱。”
将人间拖入地狱是她长达数百年的念想，可相比口腹之欲，却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器灵绷直不再黑亮的绳体，“当真香？”
它不禁萌生起了助纣为虐的想法，正所谓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真能让她阻止她破坏大人的声誉与功德，它也不介意效仿大人使一些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姑且吧。”
在接收到那样的记忆后，她不是没有过怀疑，可当她赏月作出落寞之态时，和尚软化的态度便使她确定了记忆与器灵的真实性。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的嘴角勾起月弧。
既然记忆告诉她地府也没有那么差，凡人也不可能都是坏的，那她为何不放下心结试一试呢？
当然面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竹篮，则溪还是摆出冷艳之态，“拿走，妖不受嗟来之食。”
明钦看见了她蠢蠢欲动的灵魂，“你若将今日功课学完，便允你外出半日如何？”
她猝然心窒，出去？
“说话算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读出平静下的不安，
“言无虚妄。”
则溪暂且抛开先前的不恭不驯之态，潜心学习，虽稍显殆色，可不到半刻钟，便将他所授之经文烂熟于心。
黑绳感觉到固若金山的黑化值下跌了几分，登时以一种看救世主的目光看着和尚。
“怎么，我背的有什么不对吗？”
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向了自己完美无瑕的手，“怎么你是想试试这里的手感吗？”
明钦刻意忽视了那股诡异的感觉，合上书本，“比起这个，我更想体验我那东西的手感。”
她嘴角有些僵硬，不就是吃了他一个馒头还没完了是吧，待她出塔不还他十个八个的还真没完了呢：)
他微微勾起嘴角，捡起桌上的木盒，走向石阶。
“就这么走了？”
脚步一顿，“不然下次？”
当然，“不——”
她费了老大的劲消化憎恶的经书不就是为了出去？！
只是……她回头看了眼熟悉的居室，垂下眼帘，快步追上了他的脚步。
伸手不见五指的塔底，仿佛仍旧能闻到空中漂浮的灰尘与孤寂，可她的眼里只装得下高大的身躯，手掌用力时带动后肩的肌肉，以及乍然被推开的如山般不可动摇的那扇门。
阳光蓦然闯入她的世界，刺得眼睛有些发疼，可她却没有闭上眼睛，推开替她挡住大部分光的身体，阔步朝前踏出那道门槛。
“等一下——”
她提起全身的妖力，没有回头，“你想反悔？”
明钦越过她，
“我先走。”
则溪咬牙，却松下了紧绷的薄肩：“你可真是一点儿风度也不讲。”
黑绳自被瞄到后不敢再出头，可还是不减嘀咕之习。
“如果你不想体验撞墙的滋味，建议你最好不要离它十步之远。”
她以目丈量与和尚的距离，满打满算都有八、九步，眼见他似有停步回头之举，顿然向前走了一步。
明钦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掂量手上的盒子，嘴角往上抬了抬，
“日落后人少，可不便外出走动。“
则溪心一惊，抬头却见日头正晒，还赠了三分火气予她。
那一篮子的吃食虽尽数入她肚中，可却不能完全收买她的怒火，她与他之间还不能一笔勾销呢！
忽然，耳边传来或轻或重的步履声，她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樱唇微启，
“诶哈——”
明钦：？
*
途径禁地附近的廊桥时，明德正不满地将施肥种田上的名字划去，将某人的名字添到洒扫佛塔一列。
抱着各类册子的师弟宽慰道：“那塔有些邪性，去过一次的师兄弟都不愿再去，问及人皆讳莫如深，我还正愁怎么安排人呢！”
明德紧皱的眉心舒展，正想商议怎么给明钦使绊子时，忽闻池边娇喘出没，“……你太快了，慢点~”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曲折方正的石桥路上，莲叶荷花相叠成影，似见女子掐住白玉柱，指如削葱根，青丝散落窈窕身，或有艳色隐现，抬眼掀帘现怜色。
师弟目瞪口呆，“师、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否是莲叶太过忧郁，明德难得割舍了几分善意予这一对野鸳鸯，“非礼勿视，走吧，回头告诉让人避着些。”
“小师父——”
这一声娇颤叫得三人面色俱是一变。
明钦问：“要不回去喝药？”
师弟瞳孔震惊，“是寺里的兄弟？？”
明德险些崩掉牙根，“这个声音真是让人不齿呢，还让人家喝那种药！”
拨开蔽日莲叶，直奔湖中心，“好你个明钦，竟敢公然在寺里面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明钦望着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寺霸二人组，眼神莫名，心道这两人许是又受刺激了。
明德看不出眼神古怪，继续嘲讽，“莫不是眼羡大师兄已久，也想被逐出师门？”
他眸光渐冷，“你不喜我可以，但若连照顾我们长大的师兄也不放在眼里，便休怪我——”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被用来杀人的石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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