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温柔》沈惊春

5、邂逅

　　周末，方曼姿跟鞠恬恬一同逛家居市场。

　　她也不想逛的，只是每天下班回家，看到房子里空荡荡的，空间本来就大，再没什么漂亮家具，就显得冷清、孤寂，且压抑。

　　她不禁想，还真是物随主人，周熙昂的房子，也跟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模一样。

　　方曼姿追求生活的情调跟美好，非要说的话，她就是那种吃馒头咸菜也要在旁边放个烛台的做作女子，仪式感强的要命。

　　此时，做作女子拉上朋友在家居市场逛了两层，选了个豆沙绿色的沙发，又挑选了一张极具设计感纯木桌子，准备放在卧室。
　　餐桌她看着也不顺眼，还有阳台，那么大的空间，不留着养花花草草真是太可惜了。

　　鞠恬恬看她逐渐上头，趁着家居销售不注意，赶紧把方曼姿拉到一边。
　　“不要再买了，姐姐！”

　　“啊？为什么。”方曼姿正兴起，“这多好看啊……”
　　鞠恬恬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说：“那你离开安城怎么办，你能空运回家吗？”

　　“那就不要了啊，也没多少钱。”
　　方曼姿回头又要去买，硬被鞠恬恬扯住：“姐姐，你现在已经不是资产阶级了，你的身份是贫下中农，明不明白？”

　　方曼姿的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地问：“那……我到时挂咸鱼？”
　　“……”
　　是挂咸鱼的事儿吗？

　　鞠恬恬必须跟她算账了：“阿姨一共给你五万，你这就花了两万多，你也说，要在安城待一段时间，你还过不过？”
　　“……”

　　“一块草莓慕斯39，两万多等于多少慕斯蛋糕，你自己想想吧！”
　　“！！！”
　　啊！她的慕斯！

　　方曼姿转头一看，销售正在那边对别的顾客激情讲解，趁销售不注意，她拉起鞠恬恬就跑。

　　-

　　买的家具第二天才送，鞠恬恬要去公司加班。身在游戏公司，每天都忙成狗，加班到凌晨是日常。
　　她担心方曼姿一个人在家，处理不好上门安装那些事，就让她家欧巴过去帮一手，充当工具人。

　　她家欧巴名叫欧阳，因腿长人帅，阳光开朗，穿衣服又有韩范，加上鞠恬恬爱看韩剧，就整天欧巴欧巴地喊，慢慢成了外号。
　　幸亏欧阳来了，否则方曼姿一个人，真就搞不定这么多大家伙。

　　安装工人把家具放下，人就走了。欧阳人很好，任劳任怨帮她装家具，按照她指挥的位置放好。
　　她想帮忙，欧阳也没让，让她在卧室吹空调就行。

　　方曼姿觉得大热天，让人家帮忙挺不好意思的，更不好意思的是，她确实啥也不会干。
　　她赶紧叫了冷饮和外卖，准备慰劳欧阳一番。

　　订完外卖，她想起上次买的男士香水，还有自用的香薰。
　　送朋友的男朋友香水似乎不大好，她把两个全新的香薰拿出来，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一番心意就是。

　　不多时，欧巴干完了活，让方曼姿出来验收。
　　她一看，连地板也帮忙拖了，整个家居焕然一新，纯原木自然风，看着温馨极了。

　　方曼姿帮不上忙，只能送上一些彩虹屁：“哇！欧巴，还好有你！这也太好看了吧！”

　　欧阳爽朗一笑，头上汗津津的，说：“你满意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曼姿叫住他：“先别走，我叫外卖了，你帮我这么大忙，总不能连口饭也不吃吧？”

　　欧阳确实饿了，加上方曼姿再三挽留，就这么留了下来。

　　不多时，外卖到了，欧阳把外卖取回来，放在餐桌上一一打开。
　　她订的披萨，换了新家居，就想吃点高热量食物开心一下。

　　方曼姿把准备好的礼物交到欧阳手上，说：“这次来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一点小心意，谢谢你一直照顾恬恬。”

　　她没直说是帮忙安家具的谢礼，怕说直白了人家不会收。

　　欧阳刚要开口，房门又被敲响，只得先放下这茬去开门。
　　方曼姿猜想应该是她买的冷饮，就没管，她打开油醋汁，浇在沙拉上。

　　身后门声响动，欧巴疑惑的声音一并传过来：“这位先生，你是……？”
　　听见这声音，方曼姿放下油醋汁，从餐厅走了过来：“欧巴，谁啊？”

　　目光一转，看向门口来人，愣住。

　　周熙昂站在门口，一道门槛将房内房外的人隔开，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单穿衬衫，手臂上搭着外套，身姿挺拔，衬衫规矩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冷淡而禁欲。

　　方曼姿从欧阳背后冒出头来，简单绑了个马尾，身上穿着简单的短裤背心，背心又长又大，一直盖到大腿根，一双长腿瘦而笔直。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帅气男人，阳光俊朗，一身运动系打扮，二人站在一处，瞧着倒也恩爱登对。

　　他眸色淡淡看向方曼姿，唇角勾动：“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
　　说什么呢怎么阴阳gay气的。

　　欧阳疑惑侧头，问：“曼姿，这位是？”

　　“……啊。”她应了一声，才从突然见到周熙昂这个灵异事件中回过神来。

　　她看看周熙昂，又看看欧巴，酝酿着该怎么说。
　　周熙昂也不开口，就那么瞧她，等她给自己安排身份。

　　真是的，前男友没事来干什么，安安静静当一个死人不好吗？
　　也不想提他是自己的上司，搞得大家怪局促的。

　　她抓抓头发，急中生智，说：“这是我房东。”
　　欧阳伸出手：“房东你好。”

　　周熙昂扫他一眼，面对眼前伸过来的那只手，一点要搭的兴趣都没有，擦着方曼姿走了进来。
　　看到与一周前截然不同的房子，他眸色深了深 。

　　身后传来方曼姿自以为很小声的安慰：“你不要理他，他就那样。”
　　“……”

　　欧阳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谁都有自己的古怪脾气。
　　他把房门关上，走过来，见周熙昂眼睛盯着餐桌那里，以为他饿了，便道：“那个，一起吃点？”

　　方曼姿一脸“欧巴你有必要这么好客吗”的表情看过去：“？”

　　周熙昂薄唇讥讽地勾了勾，说：“不了。”说完，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的身影从客厅消失，方曼姿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一跟自己待在同一片天地，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她招呼欧阳吃饭：“披萨凉了就不好吃了。”

　　欧阳把礼袋推到她面前，说：“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真不用。”
　　方曼姿说：“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再说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两个人来回推辞，欧阳到底还是收了。

　　卧室门开着，他们两个说话声音不算小。

　　不多时，有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轻轻掩门的声音，周熙昂转身，就见方曼姿蹑手蹑脚走过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见他在柜子里找东西，方曼姿下意识问：“找什么呢？”
　　周熙昂盖上盒子，将柜门关上：“与你无关。”

　　“……”
　　她在心里重重哦了一声，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稀罕问呢。

　　周熙昂吸了口气，问：“有什么事吗？”

　　方曼姿尽量和颜悦色：“周总，您下次来提前说一声吧，万一我不在家，或者家里不方便，这多不好意思。”

　　周熙昂将从盒子里找出来的东西揣进口袋，动作很快，方曼姿只见到一个白色卡片状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来不及猜那究竟是什么，竟值得周熙昂专程跑一趟，就听见周熙昂“嗯”了一声，态度很爽快。

　　方曼姿：“？”
　　她不敢相信，又问了一次：“你同意了？”

　　“当然。”周熙昂点头，，“房东尽量满足房客的要求，房客也要对房东的提议尽量配合，这样才能愉快合作。”

　　方曼姿眉心微蹙，不就租个房子吗，至于这么正式？
　　她说：“那行，就这样，周总还有别的事吗？”

　　周熙昂扯了扯唇角：“怎么，打扰你们了？”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方曼姿气的叉腰，没好气道：“是啊，你一个外人待在这，我们两个很不方便。”

　　她故意强调“外人”两个字，周熙昂没什么诚意地说：“那真是抱歉了。”

　　他说完，擦过方曼姿的肩头离开，邂逅爱人的味道弥散，莫名让人恍惚。

　　快乐的周末总是短暂，她又没忍住熬夜到凌晨三点。
　　周一早上，方曼姿一万次想要关闭闹钟，看到手机上的时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妆也来不及化，到衣帽间随便抓了件套装，又花一分钟时间挑选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爱包。

　　啊，选哪个好呢？
　　好久没临幸小莉了，就你吧。

　　方曼姿抓起凯莉包，飞奔到楼下打车去公司。

　　她利用路上的时间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等她涂完口红，出租车也到了公司楼下。

　　方曼姿付了钱，飞快刷卡穿越闸机，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电梯间人满为患。
　　客户部在十几层，一群衣着时尚白领们焦急地等电梯。

　　时间太紧，办公楼层低的干脆放弃等待，转身进了消防通道。

　　一部电梯停在一楼，方曼姿还没反应过来，白领们一窝蜂涌上去，方曼姿没想上电梯，硬生生被挤到了电梯前。

　　偏偏在她快上去的时候，电梯上满了。
　　她只能等下一部。

　　这时，身后“叮”一声，电梯又下来一部。
　　一堆人紧赶慢赶涌过去，方曼姿还没站稳，又被人群挤过去。

　　方曼姿被人挤得难受，心里那股委屈有点上来了。

　　她方大小姐到哪不是众星捧月，别说是跟人挤电梯，她连门都没自己开过，永远有人为她殷勤，为她弯腰。

　　现在呢，家里把她发配到安城来，每天早起，上班，打工，挤电梯，还要看前男友脸色。

　　她皱起鼻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凭什么受这个委屈？

　　正想着，又是一班电梯降下来，周围挤挤压压的人都在向前冲，争先恐后，生怕耽误打卡，扣掉一百全勤。

　　这次绝对不要被别人挤在后面！！

　　方曼姿不再被动，主动向前挤，她挤了两下，发现——
　　根！本！挤！不！进！去！

　　方曼姿果断放弃，她不挤了还不行吗？
　　不就是扣钱吗？扣吧扣吧扣吧，把她工资扣光算了。

　　身后的人推着她向前，她想出出不来，想进进不去。

　　方曼姿像一条濒死的鱼，小脸憋得通红。

　　周熙昂跟乔楚走到电梯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面：

　　摩肩接踵的人堆，挤上挤下的白领，穿着露背小裙子的身影夹在他们中间，似乎挤得过于难受了，她护住怀里的包，大声喊了一句：“你们挤到我的包啦！！”

　　乔楚看到这一幕，不禁无奈扶额。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那包呢！

　　周熙昂捏了捏眉心，迈步走到专属电梯前，单手揣进口袋。
　　人堆最外围的员工眼尖看到他，赶忙道：“周总早上好！”

　　世界静了一瞬。

　　电梯前的员工立即变得非常有秩序，本来挤来挤去的人也不挤了，自动站成两排，好像在ATM前取钱。

　　周熙昂淡淡嗯了一声，其他人有秩序进电梯，方曼姿由于被挤到了最前排，这时也得以赶上这一部电梯。

　　才刚迈进去一只脚。
　　身后传来一道清淡声线。

　　“方曼姿。”

　　分公司上下没有人不熟悉这道声音，即使他们并不经常跟总裁见面，却不能不认识他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寻找方曼姿是谁。

　　电梯门口的漂亮女孩不得不收回那只脚。
　　然后，赴死一般地悲壮转身，沉湎两秒，扬起向日葵般的热情笑容。

　　“周总？”

　　等待进电梯的两排人全都看着她。
　　她顶着重重视线，微笑着，注视他的脸。

　　有那么一时间，仿若时空逆转，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那个，她还在追他的时候。

　　她也常常这样看着他，专注地，目不斜视地。

　　周熙昂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良久，久到她身后的电梯门自动闭合又被人按开，他才回过神。

　　“过来。”他说。

　　方曼姿一愣。
　　“啊？”

　　“你不是——”
　　他顿了顿，回忆着她的语调：“怕挤着你的包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