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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诡谲始于平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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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善城城主,何至于此!”城主的住处外陆续来了不少人。
“事情不是已经商议好了啊,首善城异植作祟之祸,就由学员下山去处理,宋元太上长老随行,纵有邪道人物出没,太上长老再见机行事。”
“难道事态很严重?”
当年也是首善城死绝了他们却还不知情,闹得邪君亲自来指责他们失职,他们不相信的同时,想顺势把首善城之祸推到邪君头上,结果没推过去还被臭骂了一顿。
后来重兴首善城,很长一段时间,长生剑宗元老们提及首善城就头疼,生怕它再出什么事,又被天下人耻笑。
原定十日内出发已经很快,擅御剑术的几个时辰就到,比他自己下山回返要快得多。
十日都等不及,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牧远歌还以为会是多么肃穆的场合,一来便听到爽朗的笑声。
“掌教还是太年轻了,亲自接待都没看出来城主心存死志。”
“十日动员还是太长,若是太上宗主当年,三日就能安置妥当!”
消息封锁得严密,知道的长老都不多,来的大多是太上长老级的人物,都是鹤发童颜不显老,牧远歌容貌年轻混入其中并不显眼,但跟着胥礼,想不显眼都难。
“太上宗主来了!”
“见过太上宗主。”
“是牧挽啊!快到这边来,”而宋元太上长老一改之前的态度,爽快地跟牧远歌打招呼,并给其他几位元老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
一旁的老鬼们也都活成精了,早在胥礼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打听过这小子在剑堂的情况,活生生的草包,还被宋元罚过,连宋元都要给太上宗主面子,他们却也不想过分热情,道:“这不是太上宗主亲自带回来的小弟子么,想必很有本事吧。”
“哈哈本事是有的,”宋元太上长老算是太上长老中,唯一真正领教到胥礼对这小子重视程度的人,于是很努力地夸奖道,“能说会道,也是才能的一种,很有姜袅的几分风采。”
“那可了不得。”
以往长生剑宗上下对姜袅的评价都一边倒的嫌恶,如今提起姜袅来倒是赞叹居多,毕竟太上宗主徒弟。
不止如此,铸剑堂堂主为首的那些,比起傅琢也更看好姜袅,毕竟姜袅手里拿着“却灼”,是他的得意之作。
牧远歌顿下脚步,疏远而不失礼貌地远远回了个礼,以去看亡者为由迅速脱身,只觉这些人各怀心思,可想而知当年他死后的情景,大概不会比这好到哪里去。
“当年首善城死去的人残留的死气都被搬到了这里,首善城前城主兼客卿长老自戕而死,想必是触景生情,觉得愧对先祖,以死谢罪?”
“胡扯。”步峣道,“照你们这说法,每年清明上坟都要吊死一批人!”
宋元太上长老立刻上前来,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告诫他别乱说话,谁对自杀的原因感兴趣,说这个的只是想找出个合理的漂亮的死因来揭过这人的死罢了,没听到这是在怪你徒弟无能,铸剑堂的可都巴不得你徒弟出洋相呢!
“见过师尊。”傅琢舒缓了神色,恭敬地朝步峣见礼。
步峣语重心长地道:“徒儿啊,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没考虑周到。此人成不了气候,你给他处理好后事就是对他的尊重了,这关键时候撂挑子的货色……”
“是弟子当年选出来的。”傅琢道。
步峣心里咯噔了下,道:“这也不能怪你,当初看他为大长老的死哭成那样,料想他是个实诚的……”
“又是上吊自杀,不禁让人想起当年同样的死法,同样悬梁自尽的大长老。”
“同样的方法?”牧远歌心里怪怪的。
“当年这位首善城城主亲眼见到大长老死去的模样,还为大长老哭过。”
“怎么哭的?真哭了?”牧远歌好奇。
“那还能有假,当然也是大长老人好的缘故。”
人死了以后,除了亲朋好友流几滴眼泪以外,剩下的,谁会发自内心去神伤?
此人若真为阮慕安的死哭过……
牧远歌想到了件膈应的事,留意了下胥礼那边,刚和胥礼对上视线,就被别的人挡住了,只听到有元老压低声音对那年轻的掌教道:“若说他心系百姓安危而亡,就有可能让人说长生剑宗行动速度过慢,所以不能标榜他英勇,只能如实说他怕被问责,难当大梁,那就要委屈你了,是你当年选他就任城主的,他的族人感念你至今,可能会怪你不厚道。哪怕说他敬佩当年大长老,是触景生情也好,你自己看着办。总之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长生剑宗的声誉。”
傅琢神情凝重,颔首领教:“弟子明白,我也情愿损我一人,而不损长生剑宗半分,但我毕竟是长生剑宗掌教,某种程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也是个有担当的,你若是不能想出两全之策,那这掌教的位置你就自愿退下来吧,也能保全你的这份担当。”
傅琢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不移:“还请诸位元老和太上宗主信我一次,我定不会让宗门失望。如若失望,我自愿退位让贤。”
步峣听到这里顿时紧迫起来,说得好听是有担当,但有担当的前提是承认自己无能选了个没本事的人担任城主,没眼力不能任人唯贤是一宗之主的死穴。
一旦退位再想上位就难了,之前所做的所有,处理阮慕安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助长生剑宗得势的种种决策,都成了后来人的嫁衣。
这三年来他亲眼看到他徒弟怎么熬干了骨髓,本来多开朗健谈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硬是被生生逼成了半个胥礼。
试问谁不想当宗主,变成胥礼那样当然是好,但他觉得胥礼是与生俱来的,别人想要学成他那样,得废多少心力。
结果就这点事,就能把他徒弟拉下马!?他坚决不同意。
不就是首善城的烂摊子么,当年沦为死城都给拔活的神人就在这里呢!
步峣看向正被侍从挡着不让进门的牧远歌,抬手搭在徒弟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他鼓劲,傅琢感受到无声的力量,面色放缓,背也挺直了许多。
“小弟子不得入灵堂!”
“你怎知我是小弟子,而不是你的长辈呢。”牧远歌道。
“总之小弟子就是不能进!”那侍者大概是侍奉元老的,生得唇红齿白,丹凤眼,牛气冲天。
“知道我是谁么!”牧远歌气得不行,这里的人真是完全不知道分寸,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就算是太上宗主带过来的也不行。”
“让让。”步峣很想去牧远歌那边,但他总不能扒拉开太上长老再走,只能一个一个打招呼,见礼,借过,一不小心就被叫住,又不能太敷衍,实在难脱身。
“牧挽。”胥礼总算走出人群,来到牧远歌旁边。
“太、太上宗主!”
牧远歌脱口而出,很是讽刺:“没你,我真是寸步难行。”
“久等,进去吧。”胥礼隔着牧远歌的衣袖,牵起他的手腕。那侍从在胥礼过来的时候就猛地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
牧远歌跨进门槛的那刻,脸色就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目不斜视,径直被领向那个躺着的人,声线毫无起伏就像在问天气,道:“胥礼,你抬头看一眼那个东西,是不是还在房梁上。”
房梁上什么也没有,不,有一截绳子。
拧成麻花似的绳子,被割断了一半,断口平整,剩下的部分挂在上面,纹丝不动。
“地上的绳子不见了。”胥礼道。
“先解决房梁上的。”牧远歌道。
门口那个拦他的侍从低头数久,突然余光撇到蠕动的东西,发现只是绳子,就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但还是用脚碰了碰。
那“绳子”却嗖地窜到他脚边,缠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拽。
“绳子会动!?”那侍从脚下一滑,身体被拽着往花圃里钻,头朝后倒去,正中尖锐的碎石很可能会直接昏迷,傅琢上前一步,用手托住他的后脑,用手揽住了他的肩。
小侍从就那么躺在傅琢怀里,定定地看着对方,帽子不小心掉下来,柔顺的长发也跟着滑落,是个女子。
而那“绳子”尖锐的一端却唰地朝着傅琢的眼睛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