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血脉》某猫偷偷滴猫过

4、●【昼夜·第四章】

　　黑瞳皇后绝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将诅咒刻印的事宜向她们全盘脱出。

　　重生刻印是魔女一支中最为机密且高超的魔法，如果不是情况严重，她们这些从遥远世纪存活至今的残留者甚至连它的存在都会尽量做到三缄其口，即使是同族间也绝不妄加谈论。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是她们共同的选择，它包罗了怎样有效抵抗光系魔法的运行原理、如何使具有魔族与血液的她们陷入沉睡、重获新生，以及在她们极度饥饿时暂时将人类食物做为代替品的转换公式——

　　Adtirian还记得重生刻印是在某种仪式下进行的，当初八位长老整整耗费了数千个流年才将全族的洗礼完成。魔女的族徽是一枚闪耀在肌肤上的十字星，她的重生刻印就是由十字星与尖锐猫瞳组成的烟紫色图腾。而位于Noah锁骨处的十字星边缘则盘踞着两只小巧可爱的墨绿色兔耳，这是象征着她们身份、地位与及血统的铁证。她们依赖这个生存，而且也任由新生的刻印覆盖住曾经的耻辱。

　　烟紫发少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中央。这里，一度印记着遭受魔族奴役的魔烙。她微微阖起了猫瞳，还未被完全洗刷掉的耻辱感顺着时光沙漏的细细流动，从过去一路蔓延至现在。在记忆缓慢复苏的时刻，Adtirian不禁深思起整件事情的始末。

　　或许是由于长生不老的缘故，所以这个尘世之于魔女们而言鲜少有秘密存在。在Sonran，但凡是长寿的智慧种族都非常清楚宇宙与世界的奥秘，就譬如万物归环，就譬如Yerthoso只是无数『碎面』中的其中一个。

　　『全位面』的秩序与规则都相当稳定，诞生于那里的物种具有非常有趣的规律性，他们有些能够运用神奇的妖术，有些则信赖于科技——当然，这些也都是他们告诉她们的。无论是妖术也好，科技也罢，这些东西要她们来说其实就是魔法而已。

　　『全位面』的能量定律随着恒星的运动而随之变化，而『碎面』……虽然Adtirian也不清楚其他『碎面』内的行星是否都围绕着恒星运转，但至少Yerthoso的天体情况就完全相反。可能是出于这种截然相反的原因吧，位于数个『全位面』间的Yerthoso从来就不会由于宇宙间各种天体的影响而改变它的空间规则。

　　据说，若是『全位面』的恒星打个哈欠，那么繁荣于行星上的科技定律与妖术原理就会变成渣。如果具备着星河海面积的『全位面』是一种稳定运动的宇宙空间，那么，『碎面』就是常年受到数个『全位面』所统治或笼罩的混乱之地。

　　这里的规则暧昧不清，这里的秩序模糊不明，可是这里的规则与秩序却亘古不变。

　　至于，有关『全位面』与『半位面』的理论为何如此广外流传，归根究底，其根本因素还是出在了外来者身上。暂且撇除神话与宗教信仰的记载不谈，就光说是那些总喜欢翻死人史的假学派家，他们绝大多数到现在都坚持认为，诞生于Yerthoso最早时期的智慧物种之所以会在一夜间任他们的文明完全消失，就是因为外来者们的出现。

　　位面与位面间，可以相互传输物质，包括生命。

　　『碎面』中的智慧物种们将造成该种互通传输的现象比作是『空噬』，而来自于『全位面』的高阶生物则称它们为『异常点』。

　　『空噬』从外表上就像是一种黑色的旋涡，它具备着极强的两极力量，能够将靠近它的任何东西吸收与排吐出来，却持续着单向作用的原则——假设一个『空噬』现象在一个位面上产生了吸力，那么该『空噬』现象在该位面的另一端则会表现出等级相同的斥力。

　　『空噬』的出现地点是固有的，它们可能出现于海中，可能出现于地下，亦或者是天空与地面。『空噬』的出现时间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完全无法预测甚至是不可能被掌握的突发性『空噬』，另外一种，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Adtirian不是没有遇见过外来者，这无关乎种族，而是身为一名原住民来说，她无法对外来者产生善意或是好感。然而拜访Yerthoso的外来者只有两条路能够选择——留下、等待，最终在这里结婚生子与繁衍后代，老死……或者是，穿越过其他的『空噬』现象，继续旅行，寻找希望渺茫的归途。

　　她还记得尚且年幼的白金发少女是怎样成为统御万千的女王，她还记得雍容高雅的铂金皇后是怎样在漫长的岁月中空守着那正位于墨色教堂之上的广袤晴空，她还记得她的同族、她的伙伴，她的至交好友是怎样的沉默，怎样的舍弃，怎样的凝视着他整理行装。

　　她是皇。

　　他是外来者。

　　她是她们的皇，抛不了刚刚建立的城邦。他是孑然的外来者，舍不下落叶归根的冀望。而她们只能理智的观望，冷寂的打量，平静的注视着他们相见相谈的最后景象。

　　繁华的墨色城邦，尖形顶的教堂中徉彻了浑厚空旷的钟响，成群的鸟禽振翅翱翔，然而魔女们的礼堂里却从不曾奏演过婚礼的曲目。

　　「你已经决定了继续旅行吗？」

　　「……『异常点』数以万计。每个『异常点』相通的两块地方都截然不同，而想要寻找到回归家乡的道路却必须为此付出就连你尊信的神祗都难以估计的守候。」

　　「我只希望，这次我没有遇到突发性的『异常点』。」

　　素来少语的外来者依旧没有微笑，缝有白金色魔法符号的灰蓝兜帽使他清俊的容貌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阴霾。外来者没有信仰，他说不出以神祗降下荣光的贺祝词。外来者没有财产，他给不出任何实质的资助。他们之间从来不曾谈及过感情的归属，所以分别时不需要说遗忘。

　　「愿你的城邦永享昌荣。」

　　飞天魔杖于晴空中转出一道璀璨的光，金岩星的魔女翻转长杖骑乘其上。白金色的长发与灰蓝的斗篷交错于晌午的阳光下，她以一身的魔力抗御着『空噬』带来的吸力，送他迈向未知的前方。

　　「愿你找回你的家乡。」

　　那个外来者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帮助她们远离了魔族与莫纳的威胁，然而他却没有选择留下，只是以一件他自己都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换取了一个他可以短暂小歇的机遇。Adtirian厌恶外来者，因为他们每次的出现都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

　　比如文明、比如信仰，比如重大的改革。

　　……以及，疾病。

　　既然冥狱星魔女Asia告诉她们，就连长老会的八位成员都不确定干扰重生刻印的东西究竟是一种诅咒还是一种疾病，那么Adtirian就不得不考虑它是新晋外来者身上携带的病菌。

　　由外来者散播到Yerthoso的相关疾病，被Yerthoso的居民们统称为『旅祸』。从遥远世纪到新公元历为止，数不清的病原体曾进入过这里，其中以『融解』、『染红』、『萎骨』、『失肢』等造成的威胁最为深远，许多的智慧种族都因此而吃过不小的闷亏，就连被誉为不死一系的血族也折损了不少族人……

　　比起怀疑族中出现背叛者的情况，Adtirian自己的不妥更希望是外来者造成的，虽然那会间接提高自己的死亡概率。思考渐入尾末的Adtirian撩起留海，垂目不语，倒是Noah的一声惊嚷使她游离的意识体在瞬息收拢。

　　“Adtirian，你的头上！”

　　烟紫发少女愕然，在完全搞不清兔子忽然因何抓狂的情况下，只得任由对方胡乱且粗鲁的扒开了她的额前发。

　　“怎么了？”

　　“魔烙！莫纳的魔烙！”

　　“什么？！”

　　“Adtirian，它是真的，被重生刻印消除的魔烙又再次出现了。我看见荆棘缠上了你额头上的十字星，这究竟是什么鬼诅咒？”

　　Noah瞳目瞠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Adtirian下意识的扭头，向Asia求证，而后者只是给了她代表肯定意义的颔首微笑。尽管她非常努力地告诫自己要保持镇定，可是歇斯底里的耻辱感迅速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让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念头。

　　“son of a bitch．”

　　“礼仪，Adtirian，你希望让我给你上一节礼仪课吗？”

　　“长老，现在不是坚持礼仪的时刻，我的重生刻印上也出现了莫纳的魔烙！”

　　魔烙，全称魔族烙印，这是种魔族独创的魔法刻印，它并不是一种契约，而是能让一个人从精神上彻底臣服于每一名魔族成员的精神烙印。当然，它的效果不是绝对的。虽然该种烙印能够使被烙印者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但是被烙印者的意识、心理、情绪等方面完全与常人无异。简单的说，被烙印者除了无法拒绝魔族的命令以外，他们还是会出现不甘、愤怒、憎恨，以及其他情绪。

　　而，魔族之所以没有使被烙印者完全顺从的原因，恐怕也只是为了一时的休闲娱乐罢了。

　　毕竟，看着自己的奴隶遭受自己的践踏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但，这对魔女们来说，则是值得永世铭记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