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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点 ...

  •   宁远二年,北川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场雪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势头也更加凶猛。

      风雪交加,天地间一片苍茫。

      雪花撕去了温柔的伪装,在狂舞中化作细小的锋利冰刃,堆砌出一个粉妆玉砌,不染尘埃的琉璃世界。

      在美丽的雪景背后,是一片苍凉的绝望。

      这一年冬天,许多烧不起炭火的人家,都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悲痛。

      那一天,官道上驶过一辆马车,车轮上包裹着蛟龙图纹的青铜鞘片,即使是在虚实不平的光滑雪地上仍旧可以平稳而行。

      马车上悬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绣着暗金的图腾,北川的人看到都会退避三舍。

      马车从山上下来,一路畅通无阻,赶车的人一路却是灌了不少冷风,虽然不敢抱怨,但压不住的轻咳还是惊动了车内闭目静坐之人。

      "嗯?"

      车夫哆嗦着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视野中突然出现一片艳烈的红,他下意识地拉住缰绳,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轮子在雪地上微一打滑,车夫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用尽力气扶住了车辇。

      他还未来得及出一口气,一只手掀开车帘,拇指上的青灰色指环仿佛带着无声的威压,车夫额上的冷汗结成了细密的冰晶,黏糊糊地粘着额前的头发。

      "那是什么。"

      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带着严霜般的肃杀,帘子挑起,车夫忙伏地,车内那人却并未用他这个"人墩子",而是轻身一跃来到那片红色之前。

      "似乎……是一个死人。"

      车夫猜测着说道,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路有冻死骨,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原以为那人闻言会露出嫌恶的神色,没想到他却微微弯了腰,认真地打量着雪地里冻僵的人,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车夫好奇地看向地上的那摊红色,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个披着红衣的女孩。

      不,与其说她是披着一身红衣,倒不如说是她的一身衣裙被鲜血染红了,竟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如同雪地中散落的一盒胭脂,鲜明而艳烈。

      “还活着……”

      之所以判断出来她还活着,是因为她突然动了。

      她的手已经失去了血色,浑身上下几乎失去了知觉,但极强的求生欲望,促使她本能地向着身前最近的温暖凑去。

      车夫心内吃了一惊,暗道不妙。

      大公子一向最厌恶别人触碰,况且这姑娘一身血污……阿弥陀佛,只能祈祷这姑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被抓住衣摆的人眸中一片幽深,额头青筋跳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但他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什么更好的主意,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车夫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

      朔风仍旧在不知疲倦地呜咽着,官道上的车轮印渐渐被积雪覆盖,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只留下一抹墨迹般的朱红,而人,已无踪。

      翌年春天,满城的霜绛花开的正盛。

      北川侯府,一位青衣公子放下手中书卷,略一沉吟。

      "菀彼桑柔,夕去暮归。"

      他突然轻轻一笑,提起笔在宣纸上一气呵成。

      "你以后就叫做菀夕,可好?"

      一阵风吹过,霜绛花簌簌飘落,落在树下少女的头发上,衣服上,沾染上了清幽的香气。

      她仰起脸,眼中映满一袭青衫。

      虽对这两句话的意思有些懵懂,但看到那人眼中的和煦、赤诚,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

      他们的相遇,始于一场大雪。

      后来北川十年内都未再下过一场冬雪。

      可心中的那场风雪,却再也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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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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