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欲徒欢》个中好手

9、救赎

　　审讯室的灯打在中年男人有些苍白的脸上，他仰着头，神色平静，似乎又透出一丝虔诚。他身上的衬衫似乎是新的袖口，还有些线头没有处理，裤子也被熨的服帖，皮鞋干净锃亮，肖克东心里明白，这一切总算是要做个了结了。

　　“话说你们警察做事也真够慢的，”他缓缓开口，“都用了一周多了，我这伤口都快结痂脱落了，还是没查到我。”

　　“那么你怎么又突然给我们看你的伤口？”楼观神情不变，只是身子更向前倾了些，“你这是想自首减刑？可为什么一开始又狡辩说自己那天没有见过柳至嘉？”

　　肖克东想伸手到口袋中摸烟，忽然发觉双手已经被牢牢锁住，口袋中的烟也早就被收走，他笑了笑，说：“劳烦您给我点支烟。”

　　屠欢回到桐山别墅时，夜色已深，她抬头瞥了一眼二楼窗口亮着的灯，皱了皱眉。

　　这死孩子不会一直等他回来吧？屠欢叹气，上了二楼，轻轻叩门：“睡了吗？”

　　片刻之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少年探出半个身子，一脸倦意，头发服帖地趴在耳后，一副乖巧弟弟的样子。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让人好等，”何郁开口便是软软的腔调，目光中却露出一丝狡黠，他伸手轻轻揪着好姐姐的衣角，一脸的委屈，“我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还想着能吃到你做的葱油拌面呢，结果你现在才回来。”

　　若不是见到少年带着一丝戏弄意味的眼神，屠欢差点就信了这小子的邪，她翻了个白眼，问道：“没吃晚饭？冰箱里不是有面包吗？”

　　何郁皱着眉，嘟着嘴，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面包哪有姐姐做的面好吃啊！”

　　“怎么才来住了几天，嘴巴就被养刁了？前几天不是还说给口饭就能活下去吗？”屠欢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问。

　　何郁眼睛巴巴地盯着屠欢：“姐姐，你总不忍心让我饿一晚上吧，好姐姐。”说着还晃了晃攥着衣角的手。

　　屠欢无奈，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顶叹气：“我去做面。”

　　何郁闻言，立马收了戏，端端正正随着屠欢下楼，全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动机？她一直纠缠我，天天翘课来找我，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屠欢脑中突然闪出方才审讯肖克东时他说的话，屠欢沉思，一个为了柳至嘉尽心尽力做那么多的男人，仅仅是因为少女无休止的纠缠就痛下杀手吗？未免有些牵强了。

　　“姐姐想什么呢？水开了，下面呀。”何郁碰碰屠欢的小臂，她才回过了神。

　　“没事，工作上的一些事罢了。”屠欢抓了一把面下锅，思绪又开始游荡。

　　太怪了，还有柳至嘉的遗书，她难道已经料到自己会因此殒命吗？按照宋怡的说法，她不会是那种寻死的人，那为什么又会留下遗书呢？

　　短信，对了，短信，可是内容无非就是一些约定易水边见面的话，他们原本是要约着做什么别的事？可是短信中并没有提到。

　　日记倒是提到过“一个好消息”，“逃离苦海”，他们是准备私奔吗？这倒也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那样爱着柳至嘉的肖克东又会将所爱之人推下易水？”

　　屠欢叹气，将面汤调味出锅，放上一片刚煎的蛋，随后撒上了葱花。

　　“哇，姐姐，看起来真好吃！”何郁双眼放光，一副等不及要开动的样子。

　　屠欢将两碗面端到八仙桌上，随后坐了下来，何郁拿两双筷子紧随其后。

　　“吃起来也是好吃的。”少年眉眼间溢满了幸福，与平日灰蒙蒙的样子大不相同。屠欢有些失神，随后抿唇轻笑：“吃慢些，面还烫着。”

　　何郁点点头，随后舌尖就被烫了一下，他抬眼看着屠欢，吐了吐舌头：“姐姐多笑笑嘛，笑起来真的温柔又好看。”

　　“笑什么，赶紧吃！”屠欢语气生硬，似乎仍是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耳尖却泛上一层薄红。

　　“姐姐，以前我妈妈，就是我的生母，也给我煮过这样的面，”何郁的神色突然暗淡下去，脸上却带着笑，“不过没你煮的的好吃就是了。”

　　屠欢愣了愣，关于何郁的亲生父母，她心中清清楚楚。红港寄来的资料，她曾在深夜里翻过一遍又一遍，她以为那是少年不可提及的噩梦，没想到如今这孩子主动说出相关的话语，神色还那样的悲悯却又平和。

　　“那日后我多做些面给你吃吧。”屠欢不知还如何回答，她观察着少年的情绪，选择了一种最保险的回应与承诺。

　　何郁笑得有些勉强：“好呀，姐姐是警察，警察是不会骗人的。”

　　那一日的红港暴动，暴民喊着诛杀资本家的口号，打伤了保安，冲进酒店的高级酒会，何郁的亲生父母也在那一场酒会中。

　　当年的新闻传遍整个华国，15岁的屠欢盯着电视中的人大批红港的治安与民生平衡问题，心中觉得荒诞至极，如今，何郁坐在她跟前时，她心中又觉得这更多是一件残忍又病态的事。

　　“其实我父母走了以后，管家带着我辗转于各个想收养孩子的家庭，那年冬天，我遇见了我的养父养母，”何郁嗦了口面，说得有些含糊，“不过这些我想姐姐你应该都知道吧，红港那边应该有我的背景资料。”

　　“是的，不过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屠欢神色坚定。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离开管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家庭的，可是管家在我父母离世后憔悴了许多，到医院检查，发现生了癌症，他说，他并不想拖累我，他说我的养父养母会对我很好很好，”何郁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随后长叹，“是的，大概是因为他们不能生育，一开始确实对我很好很好，虽然生活条件并没有从前那样优渥，我仍然感到十分高兴。每隔几个星期，我都会和他们去探望管家，本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直到一年后，我发现我的养父养母竟然想利用我偷偷运输他们在贩卖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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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半，龟速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