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欲徒欢》个中好手

6、无罪证明

　　“柳至嘉，认识吗？”屠欢叩了叩桌子，一脸严肃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身着白色长褂，里面一件白衬衫，一条黑领带，长的斯斯文文，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柳至嘉，她是我的病人，”男人放下手中的钢笔，深吸一口气说道，“她……怎么了吗？”

　　屠欢眯眼，上下打量着他，缓缓开口：“她死了，前几天新闻报道过。”

　　男人闻言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他叹气：“原来是她……果然她还是那样做了。”

　　“打什么哑谜呢？你叫肖克东是吧，说说吧，关于柳至嘉的事。”屠欢向后靠着椅背，身形有些懒散，目光却如刀一般死死盯着这个叫肖克东的男人的一举一动。

　　肖克东咽了口口水，平静地回答道：“关于患者的诊疗记录出于尊重隐私我是不会说的，别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屠欢扭头示意一旁的吴江做好记录。

　　“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肖克东微微仰头，认真回忆起关于柳至嘉的点点滴滴。

　　那是一个不算冷的初冬，肖克东受邀前往桐城一中做心理健康周的讲座。说是心理健康讲座，其实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学习和生活方面的鼓舞，肖克东也明白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所以匆匆写了篇稿子讲了半个多小时敷衍了事。

　　正当他准备回医院时，突然被一位女生拦住了。作为一个从业十多年的老牌医生，肖克东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生情绪的不对，他拉了张椅子让女孩坐下，问道：“怎么了，同学？有什么事想和我聊聊吗？”

　　“那个……听说你是研究心理方面的医生？”女孩有些扭捏，双手攥着有些开线的校服边角，低着头问道。

　　“是的，你有什么想咨询我的吗？”肖克东笑了笑，言语平静温柔。

　　女孩憋了半天终于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着：“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的治疗。”

　　“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肖克东笑得有些无奈，“因为这是第一个主动来找我咨询心理状况的孩子。我这行其实算是冷门，我接手的所有病人都是被逼到山穷水尽才迫不得已送到我这调理的，她很特别，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并且努力地想摆脱现状。”

　　屠欢笑了笑：“看来你还挺喜欢她的？”

　　肖克东垂眸，脸上满是无奈：“她是个很好的孩子，我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你们经常见面？”屠欢没有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下去，突然这么问道。

　　“她毕竟才上初中，手头没什么诊疗的钱，而且没几个月她就要中考了，其实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肖克东回答，“其实平常我只收她挂号的钱，药的话，我自己家里有一些囤货，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做的是心理疏导。”

　　屠欢勾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真的只把她当做女儿看吗？”

　　肖克东不解：“你什么意思？我有妻子和孩子，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她很希望能变好，摆脱目前的困境，我是真心想帮她。”

　　“可是你知不知道，”屠欢坐直了身子，“这孩子已经喜欢上你了。”

　　肖克东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有些慌忙解释道：“她还那么小，哪里懂什么喜欢，不过是我对她好了一些，她比较依赖我罢了。”

　　不知为何屠欢脑袋里浮现出何郁的脸，她抿唇，将思绪拉回到案件上。

　　“小吴，相片。”屠欢伸手，吴江闻言赶忙从文件夹子下取出之前带来的照片，递给屠欢。

　　“这衣服是你买的吗？”屠欢挑出那张名牌衣服的相片翻了个面摆在肖克东眼前。

　　肖克东犹豫了一会，回答道：“是我买的。”

　　屠欢摸索了一会又将那块刻着两人名字的铁片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看到了吗，柳至嘉，桃心，肖克东，在这件衣服的商标下发现的。那是靠近心口的位置，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肖克东怔怔盯着那张相片，原本放松的手指又蜷缩起来，他的表情很奇怪，只维持了一瞬似乎是愤怒，但眼睛里确实淡淡的悲哀，一切都被屠欢收进眼底。

　　“一个少女汹涌的爱意，我想作为一名成年已婚男性，你不会不知道的，”屠欢的食指在桌面上敲动，一下一下，如同时钟一般，等待着对面的男人做出回答。“六月十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肖克东沉默片刻，决意不再隐瞒，回道：“是的，她曾向我表白过，但是我很明确地拒绝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越界的举动。至于六月十号晚上，我想我应该在家里陪我的妻子和孩子。”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屠欢站了起来，示意吴江一同离开。刚出门就接到楼观打来的电话，她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键。

　　“楼队，我这边刚收工，你那边怎么样？”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听哪个？”楼观问道。

　　还有什么比柳至嘉的死更坏的消息吗？屠欢轻笑：“好坏都一个样，好消息吧。”

　　“我们在易水湖底捞到了一部手机，大概率是柳至嘉的。”楼观说。

　　“我知道了，坏消息是不是手机被泡坏了基本上没可能修复了。”屠欢心中感叹这唯一的线索似乎又断了。

　　“希望鉴识科加把劲吧，”楼观叹气，“你那边的情况呢？”

　　屠欢跟着吴江坐上了警车，回答道：“肖克东说的话模棱两可，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探查。我先去他小区查查监控，一会再同你联系。”

　　二人将六月十号下午至凌晨的监控翻了个遍，发觉如同肖克东所言他确实没在这个时间段进出过小区门。

　　“法医那边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六月十号下午至凌晨没错吧。”屠欢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问道。

　　“是的，欢姐。要不我们把视频拷贝了再带会局里看看？”吴江也有些疲惫，他这样建议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

　　屠欢走出监控室，看了眼身侧的小区保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问道：“你们小区只有东西两个门可以出入吗？”

　　保安闻言回应：“是这样的，为了节约成本，监控也只装在了东西两个门。”

　　屠欢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肖克东有问题，当然作为警察是不能以直觉臆断案件的，所以只能暂且相信肖克东是清白之身了。

　　“先这样吧，不早了，等明天和楼队汇合再做打算吧。”

　　“行，欢姐，那我载你回去。”吴江发动了引擎。

　　屠欢突然想起来好像何郁快下课了，她想了想说道：“小吴，麻烦你先载我去桐城一中吧，我去接我弟弟。”

　　“对，我差点把您弟弟给忘了，”吴江点点头，“欢姐，桐城一中不是柳至嘉之前上的初中吗？”

　　“嗯，这个点学生都放学了，”屠欢攥着手中的u盘，“主要是查监控费太长时间了，只能明天和楼队一起去学校看看。”

　　“也行。”吴江应声。

　　于是正当何郁打算徒步回家时，一趟警车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本能地扭头就跑，突然手腕被拽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你跑什么？又不是来抓你的。”

　　何郁回头，他心心念念的好姐姐正一脸不满地盯着他。他瞥了眼在警车里朝他挥手的吴江，瞬间挤出一个笑容：“姐姐原来是来接我回去的，我还以为是前天我偷吃你的黄桃罐头被发现了有人要抓我去定罪呢。”

　　好小子，敢偷吃黄桃罐头，本事见长啊。屠欢心里满是不满，脸上却冷冷的：“不坐车我就走了。”

　　“别别别，”何郁一把拽住屠欢，“就是我晕车，怕吐脏了姐姐的座椅。”

　　屠欢甩来一个白眼：“车上有晕车贴，赶紧滚过来。”

　　何郁愣了片刻，随后轻轻一笑，跟着屠欢坐上了警车。

　　车里收拾的很干净，罩着朴素的白车罩，隐约有一丝烟草的气息，但片刻后就消散了。

　　何郁正发愣，头却被扭向窗户，他感觉到耳后突然被一双温柔的手包裹住，随后一阵冰冰凉的感觉从耳后直通脑髓。他想要回头，却又被按住。

　　“动什么，还没贴好呢。”是屠欢的一句埋怨。

　　不知为何，明明晕车贴冰凉清爽，他却觉得心口有一处烧了起来，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不适，他皱了皱眉，将情绪掩藏起来。

　　“今天上学还适应吗？”屠欢问道。

　　何郁扯出一丝笑容：“挺好的，老师同学都很照顾我，还有人给我印了她整理的笔记。”

　　屠欢瞥了眼强颜欢笑的何郁，感受到他情绪的古怪，但并没有点破，而且继续说道：“慢慢适应吧，我也不要求你能学多少。”

　　何郁应声，随后不再言语。

　　天色暗下来了，他扭头望向窗外向后退的灯火，一点点模糊，消散。屠欢微微侧头看着瘦削的少年，金色的光打在他稀碎的发尖，如同星光散落在少年身上，她有些怔怔，随后轻笑，心中感叹岁月的无情与美好。

　　“晚餐想吃点什么。”过了许久屠欢突然问道。

　　“都行，要不姐姐下碗面吧，我想吃面了，”何郁回头冲屠欢笑着，方才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嗯……我想吃葱油拌面，再加个蛋。”

　　“你要求还挺多，”屠欢心底忍不住笑了出来，神情也柔和了许多，“小吴也一起吃吧，时间也不早了，吃完再回去。”

　　吴江有些受宠若惊：“欢，欢姐，谢谢……谢谢欢姐。”

　　光顺着天窗倾泻进屋子，因为丁达尔效应而有了流动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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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手感来了，两年多没看书没写东西了，现在终于慢慢步入正轨了，好耶